第一百一十二章 放虎歸山(1 / 1)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417 字 25天前

“大將軍,府外有人遞拜帖求見!”

清明接了過來,古雅質樸的黑色拜帖上隻有一個端端正正的“風”字,和彆家拜帖滿滿當當的姓名籍貫出身官職爵位等等比起來,簡直低調的過分。

不過,聰明人都知道,低調才是真正的高調!

徐佑笑了笑,道:“談判的人來了,請他進來吧!冬至,再去請其翼也過來,祝元英點名要見他。”

冬至從台階上站起,恢複了平日的冷靜,若是被秘府其他人知道羅生司司主剛才那種小女兒的情狀,估計都得嚇掉懷疑人生。

風門派來談判的人很平凡,平凡的和你打個十次照麵都記不住他的長相。這人自稱段江北,風門另外一個供奉,和祝元英職位相當,還沒開口,直接奉上了長安東市一間規模很大的錦緞行,地契房契和貨物加一起,市價將近六百萬錢,出手相當大方。

“貴主客氣了!”徐佑笑道:“無功不受祿,不如段供奉先談談你們的條件,做得到呢,這錢我收下,做不到呢,我也不占你們的便宜。”

“這點小錢隻是為了犒勞楚軍遠道乏累,並不在談判之列,大將軍儘可收下。”段江北表現的相當謙卑,和祝元英的受刑不屈完全不同,道:“無論成與不成,風門都想和大將軍結個善緣。”

敞亮!

徐佑心裡讚歎,難怪風門能把生意做成百年老店,果然出手就沒得說,道:“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段江北笑了笑,看著冬至收了地契房契和貨物清單,靜等徐佑開口。徐佑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水,何濡接過話頭,道:“祝先生在大將軍府做客,來去是自由的,”先定基調,人,可以放,“但大將軍和祝先生一見如故,還有許多事情想要請教,”放人可以,必須得拿東西來交換,“風門若是無緊要的事,也不必急著召祝先生回去,大將軍再留他幾日……”交換的東西不合心意,人你還是帶不走的。

段江北聽出話外之音,賠著笑道:“確實門中有急務非祝供奉不能解決,大將軍若有想知道的任何事,問小人便知。論起消息靈通,小人在風門主管四方情報,比祝供奉更合適。”

“是嗎?”徐佑道:“酆都山在何處?大天主是何人?”

段江北露出無奈的神色,道:“祝供奉的命加上我的命,都不值得這兩個問題的答案。大將軍若是這麼做買賣,那小人無話可說,隻能甘願領死!”

徐佑知道段江北不會說,隻是故意給他一個錯覺,那就是到目前為止,官府還不知道六天酆都山的真正所在,這樣可以為回京之後的官子階段放出迷霧,以驕六天之心。

徐佑淡淡的道:“既然六天不能提,我對風門又不感興趣,段供奉,你請回吧!”

段江北也不急,笑道:“大將軍要價,我還錢,做買賣,總得慢慢來才對。除過六天,難道大將軍就沒有彆的感興趣的事嗎?”

徐佑搖頭。

段江北又道:“大將軍立霸府,滅西涼,所謀在家國天下,六天不過區區江湖教派,又和天師道世代為仇,龜縮溝渠,難成大器,實在不勞大將軍過多的費心。小人以為,大將軍下步必定要北伐索虜,正好風門在魏國做了多年的生意,知曉一些旁人無法探知的秘聞……大將軍今日若肯由小人接祝供奉離府,風門願告知大將軍一件足以改變魏國局勢的大事!”

徐佑把玩著杯子,過了一會,和何濡交換下眼神,笑道:“段供奉是會做買賣的……不過,我現在還不能應你什麼,先講來聽聽,若是當真重要,該你的,自不會昧了你。”

段江北還是那個謙恭的樣,可從他口裡說出來的話卻有些夠心動魄的味道,低聲道:“北魏號稱內相的內行令高騰,原是皇後馮清宮裡的大長秋,此人是個假宦者,且和馮清有苟且之事。”

何濡冷笑兩聲,徐佑淡然如故。

段江北詫異道:“兩位以前知道此事?不可能!這是風門標注三個絕字的情報意思是除過風門,尚未被其他情報機構所掌握,而且在風門內,也不超過五個人……”

何濡譏嘲道:“楚國號稱上承華族衣冠,照樣有兄妹亂德之不忍言,魏國原是索虜,妄篡神器,皇後穢亂後宮又有什麼稀奇?”

段江北無言以對,尷尬的望著徐佑,敢這麼公開諷喻楚國皇室的人不多,尤其當著大將軍的麵,不過就算他聽了去對何濡也沒影響,身為六天逆賊,說出的話沒人信。

徐佑的神色頗為玩味,道:“風門可有實證?”

“宮闈之間,殺機四伏,何況牽扯到內行令和皇後,若非機緣巧合,風門也難以得知這樣的秘聞,怎麼可能會有實證?”段江北苦笑道:“但我敢以性命擔保,此事千真萬確,魏主元瑜還不知道自己的後宮已經被人鳩占鵲巢,大將軍如果北伐,或許可以想些辦法從中取栗……”

聽到這裡,何濡的眸子突然冒出炙熱的火焰,陰符術最擅長搞風搞雨,幾乎頃刻間就有七八種足夠讓北魏大亂的謀局,段江北的這個情報,遠遠大於那幾百萬錢的錦緞行,甚至遠遠大於剛才徐佑問的關於六天的那兩個問題。

和龐大又強勢的北魏比起來,六天不過是溝渠裡的老鼠,不值一提!

“除此之外,風門可以退出日後大將軍和六天的所有爭鬥,保持絕對中立,互不相幫,並且大將軍若是有財貨、運送等方麵的需要,風門也能鼎力相助……”

徐佑不置可否,站起身,道:“走吧,先去見見祝先生。”

祝元英的狀態讓段江北徹底放心,他是見慣生死的,落入敵手,被如何折磨都可以接受,何況祝元英隻是穿了琵琶骨,其他肢體沒有殘缺,這已是僥幸之極。

“大將軍,小人剛才的條件……”

何濡搖頭道:“還不夠!六百萬錢的錦緞行,不知真假的魏國宮闈秘事,一個無足輕重的兩不相幫的承諾,聽起來似乎不錯,其實並不具備多大的價值。”

段江北猶豫了下,和祝元英四目相對,咬咬牙,剛要開口,祝元英打斷了他,盯著何濡,道:“何祭酒可還記得當年怎麼從北魏逃出來的嗎?”

何濡笑了笑,道:“多虧了風門襄助,鋪沼澤九十裡,不收分文,我和師父師兄三人才得以逃離北境,這份恩情,我一直記掛心頭。”

這是糊弄鬼的話,他是記著這件事,可從來沒把這事當成必須回報的恩情,何況曇讖圓寂,沙三青跟了徐佑,風門沒有任何憑此要挾他的手段,隻能取決於各自的人品。

人品?

這玩意何濡什麼時候見過?

祝元英一字字道:“如此,是何祭酒還恩情的時候了!”這就是他保住性命的底牌,風門貨殖南北,廣結善緣,有錢的收錢,沒錢的收一個未來可期,為的就是這種當錢和物都沒有用的時候,人情,會成為最後的救命稻草。

何濡臉上的笑意慢慢的消失,代之而起的是徐佑熟悉的刻薄,不過沒等他開口,徐佑微微笑道:“好,就這樣說定了!”

段江北鬆了口氣,祝元英的眼底重新浮現了生機,他們都不認為徐佑是個好說話的主,可正如風主所料,以利益打動徐佑很難,可以人情來約束他,他就會變得不那麼的可怕!

祝元英被段江北用馬車接走,何濡提議讓清明尾隨跟蹤,看能不能找到風門的所在,然後一網打儘。徐佑拒絕了,道:“風門似乎想和六天進行割裂,我們不招惹就是,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

何濡眯著眼,道:“祝元英身上還有繼續壓榨的價值,不該為了當年南渡的舊事放了他,反正罵名我來擔著,七郎何苦答應他們?”

“不僅僅為了你!”徐佑沉聲道:“曇讖大師與我有恩,若他老人家尚在,豈會昧了風門的這個恩情?祝元英放就放了,無關大局,也無足輕重,其翼,你的目光,應該在南北天下,而不是風門或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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