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口,吳氏傭兵集團總部內,安仔替項擇昊和他的副官倒了杯茶,言語客氣地說道:“嗬嗬,這邊的氣候,項軍長不適應吧。來,喝茶。”
“還好,我們也有軍事單位在這兒,要經常過來住一段。”項擇昊端起茶杯,扭頭打量著吳天胤樸素到不能再樸素的辦公室,輕笑著說了一句:“在這兒拉隊伍,條件挺艱苦吧?”
“艱苦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吳天胤坐在沙發上,輕聲回道:“現在已經很穩定了,吃喝不愁,每天都有進項,日子挺好過的。”
項擇昊緩緩點頭,饒有興致地看著吳天胤問道:“有個事情我很奇怪,你和六區的生意往來這麼緊密,為什麼這次會這麼果斷向109號基地開火?”
“關係有遠近,找我的是秦老黑,我沒辦法拒絕啊,嗬嗬。”吳天胤輕笑著回道:“我們在北風口能站住,沒少靠天成幫忙,他說話了,我不做點事兒,也說不過去啊。”
“僅僅隻是為了幫秦禹的忙嗎?”項擇昊有些刨根問底的追問。
吳天胤沉吟半晌,話語簡短地回道:“也有一定個人情緒吧。我要隻有千八百人的規模,我肯定不碰109,但我有幾萬人,那就有幾萬人的責任吧。況且,津門港出事之後,我是離那裡最近的華人武裝,我不開兩槍,那是要被刨祖墳的。”
項擇昊瞧著吳天胤,緩緩點頭說道:“這就是我今天來找你的原因。”
“嗬嗬。”吳天胤笑了笑,沒有接話。
“吳氏傭兵集團發展到現在的規模,下一步怎麼走,你想好了嗎?”項擇昊直言問道。
“怎麼走,也不會往體製裡走。”吳天胤非常乾脆地回道。
項擇昊眉頭輕皺:“不進體製,以你目前的規模,會讓很多人睡不著覺的。對於六區來說,你今天能衝109開火,明天就可能衝自由黨開火;而對於九區來說,一股極其不穩定且很龐大的私人武裝,就躺在區門之外,這也是擺在明麵上的不穩定因素。”
“嗬嗬。”
吳天胤一笑:“項軍長,你想說的我都明白,但我和所謂的體製,走的根本不是一條道。當初在二龍崗發生的事兒,已經給我們這幫人生動的上了一課。”
項擇昊插著手,淡笑著回道:“現在的你,和之前在二龍崗的你,份量是完全不一樣的,得到的待遇也會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又能怎麼樣呢?”吳天胤毫不客氣地回道:“我在北風口是司令,進了體製,那個什麼賀總司令,能把他的活兒讓我乾嘛?嗬嗬。”
項擇昊擺手:“這是兩碼事兒。”
“在我看來,這就是一個事兒。”吳天胤捧起自己的大茶缸子,話語平淡地說道:“當初在二龍崗,這所謂的體製,連三分立錐之地都不給我們,我沒辦法,帶著這點人和槍,跑到北風口來一點點地扛過了最難的日子。現在,吳氏傭兵集團的服役士兵有三萬多人,生意穩定,軍官夠用……兄弟們靠雙手和玩命,打下了基業,我又憑什麼帶著大家夥被招安呢?大區沒有給我們這些人任何幫助,我這三萬多人,為啥又要聽什麼狗屁軍部總政的命令呢?他們有啥資格指揮我的部隊?”
項擇昊沉默。
吳天胤看著他,繼續侃侃而談:“你剛才說到不穩定因素,其實我是有共鳴的。”
“什麼共鳴?”
“當初我在監獄裡剛剛出來,心裡想的就是,但凡今後我要能有一口熱飯吃,我就認了。後半輩子不管乾啥活,我都老老實實的過日子。”吳天胤話語沉穩地說道:“但很不幸的是,我在體製眼裡,永遠是你說的那種不穩定的因素。他們或許可以因為一時的利益,來利用我這種人,但永遠不會接納……。”
“這話有些偏激吧?”項擇昊皺眉反駁。
“不,你和我的出身不同,那看到的事情也不同。”吳天胤笑著搖頭:“嗬嗬,我跟你說個很有意思的事兒,我從監獄出來後,沒有第一時間回家,而是拿著釋放證明和有關手續,去了黑街警司。我以為從那個門出來之後,我就可以重新回歸社會,過正常人的生活,但你知道我去了警司後,接待我的警員,跟我說了什麼嗎?”
“什麼?”項擇昊問。
“他看了我的手續,第一句跟我說的話是……蹲下。”吳天胤麵色如常地回道。
項擇昊皺了皺眉,沒有吭聲。
“那種語氣和神態,就跟監獄裡看管我的獄警一模一樣。”吳天胤輕聲敘述道:“我搞不懂,為啥我服刑了這麼多年,出來之後,還要蹲下說話。”
項擇昊沉默。
“你是那種從小到大,都享受到了體製關懷的人,但我卻沒在這上麵感覺到一點溫暖。”吳天胤繼續說道:“我的判決上寫的是組織暴動,強J,傷人……但很多事情我並沒有乾過。”
項擇昊聽著吳天胤用平穩的語氣敘述這一切時,心裡已經能讀懂一些他的想法了。
“我和我這幫兄弟的出身都差不多,我們不信任體製和掌握權力的那幫人,甚至很厭煩。”吳天胤繼續說道:“三大區內憂外患這麼嚴重,九區還在搞內鬥。你項軍長敢為民眾打響第一槍,但換來的卻是嚴厲懲處,連軍長都被擼了。你這種血管裡流淌著紅血的人,尚且在有些事兒上不被接納,那更何況是我們這種占山為王起家的泥腿子呢?!”
項擇昊無言以對。
“遠的不說,假如我真被收編了,有朝一日,我們的作用沒了,那上頭一紙調令,讓我們離開北風口,去藏原駐防,那我是去,還是不去呢?”吳天胤給項擇昊倒了杯茶水:“項軍長,在為人上我很敬佩你,多在北風口待兩天,我們喝喝茶,聊聊天,這就挺好了。”
項擇昊聽到這話,自知無法再勸吳天胤,因為後者對目前體製,以及九區政黨的抵觸,是刻在骨子裡的,這種情緒不會輕易被轉變的。
……
重都。
秦禹接到了顧言的電話:“喂?”
“你的師部等兩天走,我和七區這邊在談,他們可能也會有動作。”顧言話語簡短地說道。
“明白!”秦禹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