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國聞聲下了汽車,雖不知李夜臨喊的是什麼意思,但還是上了馬路牙子,伸手攔住了李昌亮:“怎麼了?”
“你給我起開!”李昌亮情緒非常激動,怒吼著就要往車裡衝。
車內,張裕眯眼看著李昌亮,心中是既驚懼又滿意他的反應,因為他差不多能猜到,雙全應該是領會了他的意思。
李昌亮推搡開寶國,強行拽開車門子,一把扯過張裕的脖領子,上去就是兩拳:“畜生,你們這幫畜生!”
張裕挨了打之後,高聲喊道:“你弄死我,你也好不了。”
“老子認了!”李昌亮紅著眼回了一句,伸手就要在雜物箱內摸槍。
李夜臨從後麵衝上來,一把抱住昌亮:“冷靜點,不能動他,不然你也完了。”
“艸你媽,你家的孩子就是孩子,彆人家的孩子就都不是人嗎?”李昌亮掙紮著要拿槍:“……你們這幫敗類全他媽該整死!”
“冷靜一點,”李夜臨瞪著眼珠子吼道:“你彆忘了自己回來是乾什麼的。”
“你沒看見嗎?你沒看見衛生間裡是啥樣嗎?”李昌亮回頭吼了一聲。
“啪!”
李夜臨一個大嘴巴子抽過去,指著地麵吼道:“你弄死他,你不活了?理智一點,行嗎?”
李昌亮被打的愣在了原地。
“你要明白,也許有人巴不得你這樣。”李夜臨再次吼了一聲。
李昌亮站在汽車旁邊,心裡憋屈的無法用言語表達,隻咣咣砸了兩下車門框子。
張裕坐在車內,顫抖的雙腿恢複平靜,目光陰霾的看著李昌亮一笑,沒有吭聲。
是的,從李昌亮上車逼迫他開始,張裕心裡就已經準備好犧牲自我了。他比誰都清楚,如果鵬鵬被救回去,那是一定會把所有事兒都撂了的,而到那時候小富就難逃乾係了。
張裕作為靠著大哥照顧起家的張家一份子,深知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他必須要站出來報恩。但這跟親情沒有多大關係,而是大哥能給他帶來的無限利益,和唇亡齒寒的上下級關係。
所以,鵬鵬必須得死,這也是為什麼張裕在電話中,連續幾次跟雙全說:“他可以放了,但我親戚必須保住。”
可放了鵬鵬,親戚還怎麼保住?
這話是矛盾的,雙全應該能理解。
所以,張裕剛才一看李昌亮的反應,心裡就已經猜到,雙全應該是把事兒辦了。
汽車外。
李昌亮心中悲憤,插著腰,大腦一片空白。
旅館台階上,幾個服務員在剛才李昌亮要整死張裕之時,就已經站在門口,但是沒敢吭聲。直到李夜臨勸住了昌亮,眾人安靜下來後,其中一個膽子大的男性服務員才說了一句:“你……你們是302……那屋裡……那人的親戚嗎……我報警了,剛才看見他動了一下。”
話音落,眾人愣住。
兩三秒後,李昌亮反應過來,立馬跑向旅館門前:“你說什麼?!”
“那……那人好像動了一下。”男服務員再次回了一句。
李昌亮驚詫萬分,邁步衝進旅館內,一步三棱台階就往樓上衝。
……
302客房衛生間門外,李昌亮呼哧帶喘的向屋內看了一眼,心裡揪的不行。
鵬鵬滿身是血的倒在瓷磚地麵上,雙眼緊閉,頭部左側蓋骨有明顯凹陷,身上,胳膊上,有起碼不下四處的明顯刀傷……
就這種狀況,那隻要是個人看一眼,都會以為人完了,所以這也是為什麼剛才李昌亮情緒那麼激動的原因。可剛才男服務員說他動了一下,就又把李昌亮的心給搞活了。
邁步衝進屋內,李昌亮伸手在鵬鵬鼻子旁邊搭了一下。但也不知道他是緊張,還是鵬鵬已經快不行了,總之李昌亮沒有感受到他有明顯的呼吸。可抱著最後搶救一下的心態,他還是拽著鵬鵬就要往外拉。
與此同時,李夜臨也跑了進來幫忙。
門口處,服務員都膽兒小,不敢進屋,隻在外麵喊了一句:“警察說……人要……要沒了……儘量不要動現場……”
……
市郊,某果園路邊。
三子擦著手上的血,拿著電話衝雙全說道:“做完了。”
“人死了嗎?”雙全問。
“肯定死了啊。”三子毫不猶豫的回應道:“那小子反抗,讓老貓一錘子就砸他腦袋上了,我也捅了他好幾刀……人當場倒在衛生間內就不動了。”
“砸腦袋上了?”
“是啊,頭骨都乾進去了。”三子點頭。
“……!”雙全沉默。
“後麵怎麼辦?”三子點了根煙問。
“你們抽簽吧,大哥說了,一年五十萬。”雙全低聲回了一句。
“人死了,就是故意殺人……!”三子舔著嘴唇說道:“如果進去了,容易被砸個滿貫啊。”
“有老張在,最多死緩。”雙全皺眉補充道:“律師也會找最好的,你們就咬死一點,這事兒是臨時起意……而且對方也還手了,總之官司你們都比我會打,怎麼說,要商量好。”
三子咬了咬嘴唇:“老貓剛才在車上問了,如果真判死了,怎麼辦?”
“……大哥拿一千萬給家裡。”
“好。”三子沒再多說,直接掛斷了手機。
路邊,老貓喝著礦泉水,歪脖問了一句:“咋說?”
“咱們四個人,抽簽。”三子站在路邊回應道。
三人坐在車裡,都沒吭聲。
……
旅館,衛生間內。
李昌亮拽了鵬鵬三四次,都沒拽動他,隨即一抬頭才發現,他右手一直抓著洗手台下麵的排水管子。
“彆硬拽,身體這是硬了……!”李夜臨經驗顯然更豐富一些,起身說道:“掰他手指,慢慢掰。”
李昌亮聞聲照做。
樓下,警笛聲大震,寶國讓王戰壘拿槍先離開後,扭頭就衝張裕問道:“看見警察你不哆嗦嗎?”
張裕沉默半晌,歪脖回應道:“這個社會就這樣,我在火車站周邊砸一百萬下去,就有人敢給我玩命,我砸一千萬下去,有人就敢替我死。”
寶國陰著臉看著張裕應道:“彆優越感那麼足,你不也是替彆人死的那個嗎?”
張裕一愣,點頭應道:“你說的對。”
衛生間內。
李昌亮掰開鵬鵬的手指,突然看見水管子縫隙中掉下來一張紙條。
“什麼東西?”李夜臨立即問了一句。
李昌亮撿起紙條,就聽見樓下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警察的問話:“在幾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