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某農村的亂墳崗旁邊,已經換了一身新衣服的蔣光楠,用打火機在新挖的土坑裡點燃了剛剛買來的冥幣後,就動作僵硬的把自己作案時穿的衣服,鞋,甚至還有襪子,內褲,全部扔在火堆裡一同焚燒。
他望著跳動的火苗,雙眼發直的喝著白酒,就那麼呆愣愣的站著,持續了將近有四十分鐘……
火滅,周圍再次變得一片黑暗。蔣光楠也不知道是被白酒嗆的,還是被煙熏的,總之眼圈通紅的拿起鐵鍬,一邊填埋著土坑,一邊呢喃道:“……二……二哥……你彆怨我……今天你變成了鬼……我也變成了鬼……誰他媽的能比誰好多少呢……我就是個端槍的……你恨我……恨我也沒用……!”
五分鐘後,土坑被徹底掩埋掉,蔣光楠騎著摩托離開了墳圈子。再過半小時,蔣光楠在某個停車棚內棄掉了摩托,因為這個作案工具本身也是他偷的!
……
一切弄妥之後,蔣光楠拿著自己背包,打車去了富都酒店後麵的大倉庫,並且在抽了半盒煙後,才聽到外麵鐵皮門泛起一聲輕響。
“刷!”
蔣光楠抬頭看向門口後,見到九哥背著手走了進來。
幾天前,在二胖嫖完娼回家,沒有看到蔣光楠的那個夜晚,他也是和九哥在這裡見的麵!
那天晚上,九哥跟蔣光楠說了兩句話。
“你來的最晚,但為什麼現在能和小宣,賀偉,小澤平起平坐?”
“社會上永遠不缺一個蔣光楠,但你蔣光楠缺一個機會!”
蔣光楠聽完這兩句話後,心裡掙紮了數日,直到拿刀捅死二哥同夥的前一刻,他還在猶豫要不要乾這個事兒。但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內心藏著的渴望!
今日,倉庫的大燈一如那天晚上昏暗,隻不過此刻坐在椅子上的蔣光楠,已經完全是另外一幅心態了。
“……死了嗎?”九哥邁步上前,伸手又遞給了他一根煙卷。
“死了,光腦袋上我就打了兩槍!”蔣光低著頭,沒有接九哥遞過來的煙卷。
九哥站在原地,低頭用火機點燃了那根香煙,隻靜靜的抽著,也不說話。
“……他跟了你這麼久……你就沒點心理波動嗎?”蔣光楠猛然抬頭,雙眼通紅的看著九哥問道。
“妮妮跟我說,她想在沈Y上完學之後,再去北J找找機會;我媳婦跟我說,老公,我弟弟等著拿你的市場乾;我老丈人告訴我……他馬上快退了,讓我有個準備……唉,還有你們這些跟著我的孩子……也總在說,哥啊,給我分點好活兒吧,我也想好。”九哥抱著肩膀,叼著煙,聲音沙啞且平穩的回應道:“你在二十歲的時候,心裡在乎的東西就都想留住,可等你過了四十,你就要學會取舍。因為生活會告訴你,很多東西……其實你隻能選一樣!”
蔣光楠聞聲沉默。
“啪啪!”
九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指著門外說了一句:“走了!”
話音落,昏黃的大廳內傳來空曠的腳步聲,蔣光楠望著已經走向門口的九哥,突然有些結巴的問了一句:“我……我是不是……沒……沒有回頭路了!”
“……!”九哥聞聲沉默半晌,轉身笑著回應道:“嗬嗬,我也沒有!”
說完,九哥推開卷簾門離去,而蔣光楠則是低頭沉默數秒後,突然眼圈通紅的呢喃道:“可我後悔了……!”
……
當天夜裡,蔣光楠沒有回到小澤和二胖那兒,而是單獨去了一家浴池,孤身一人站在空曠的淋浴噴頭下,使勁兒拿著澡巾搓著自己身上乾涸的血點子!
一遍!
兩遍!
“……!”
血點子沒有了,身體乾淨了,可是蔣光楠依舊惡狠狠的搓著,直到皮膚被搓的發紅,直到他感覺到火辣辣的疼,才噗咚一聲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淋著水。
……
晚上,沈天澤在家裡徹夜難眠,因為他在等著關磊的消息,但直到接近淩晨的時候,關磊才給他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肖國濤被滅口了,而且很大可能就是九哥讓人乾的。
第二天一早。
沈天澤臉色蠟黃的起床之後,二胖賤兮兮的問道:“你這是昨晚擼多少啊?艸,臉色怎麼跟屎一個色?”
“彆扯犢子了!”沈天澤皺眉回了一句後,輕聲問道:“一會你跟我去一趟公司唄!”
“咋了?”二胖費解的問道:“有啥事兒啊?”
“我想問問九哥,咱們這邊收上來的管理費多長時間一交,順便想問問他二哥還在不在這邊!”沈天澤話語簡潔的解釋道。
“問二哥在不在這兒乾啥啊?”
“艸,你不和他罵起來了嗎?!現在這個事兒結束了,你這小輩的不該表示表示啊?”沈天澤看著二胖勸說道:“咱們再咋說,也是在一個槽子裡吃飯的!他跟九哥是朋友,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兒罵他,咋地也說不過去,所以還是吃個飯溝通溝通感情吧!”
“我賊JB煩他!”二胖撇嘴回了一句。
“煩他也不能直接說啊!”
“……艸!”二胖想了一下後,隻能無奈的回應道:“行,那一會咱倆過去看看吧!”
“恩,走吧,下樓吃口飯!”沈天澤點頭招呼了一聲。
……
時近中午,富都酒店辦公室內。
“市場管理費,你們三個月一交就行,不用月月都來報賬!”九哥坐在辦公桌後麵,笑著調侃道:“你經理這麼大個官兒,我也不能讓你手頭一點流動資金沒有啊!”
“嗬嗬,讓我當個流水財神過過癮唄?”沈天澤咧嘴一笑。
“……行了,彆跟我這兒扯淡了,沒事兒趕緊滾蛋,我一會還得出去一趟!”九哥笑嗬嗬的擺了擺手。
“恩,那我們走了昂!”沈天澤點頭站起,隨即假裝往外走兩步後,就突然回頭問道:“哎,哥,二哥還在這邊嗎?”
話音落,九哥頓時一愣後,臉色如常的反問道:“你找他乾啥啊?”
“他沒跟你說啊?”
“說什麼?”
“哎,那天我家胖子和二哥在車裡吵吵了兩句……我看二哥好像挺不樂意,所以我們尋思請他吃個飯,當麵把話說開了,讓他彆跟我們這幫小孩一個見識!”沈天澤指著二胖回了一句。
“……是,那天我有點激動了!”二胖附和著點了點頭。
“你們這幫小崽子,現在是越來越沒大沒小的了!”九哥罵了一句後,神色穩如泰山的回應道:“老二這幾天有點事兒,暫時呆在子宣那兒,等他忙完,你們再找他吧。”
沈天澤此刻死死的盯著九哥的表情,內心突然升起一股難以嚴明的恐懼感!因為他已經知道肖國濤死了,而且有很大可能就是九哥派人內部處理的,但九哥此刻太淡定了,淡定到讓人害怕……
“行,你們先回去吧!”九哥擺了擺手。
“哎,好!”沈天澤脖子僵硬的點了點頭後,轉身就要跟著二胖一塊走出去。
“咣當!”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房門被段子宣推開,他明顯有些慌張的喊了一句:“九哥,今天早上……!”
話剛說到一半,段子宣看見小澤和二胖也在後,就馬上停嘴了。
“咋了,慌慌張張的?”九哥抬頭問了一句。
段子宣聽到這話後,先是掃了一眼沈天澤和二胖,隨即並沒有接話茬。
“……哥,那我倆先走了!”沈天澤在注意到段子宣的眼神後,就主動說了一句。
“有啥話你就說,彆吞吞吐吐的!”九哥皺眉催促了一句段子宣。
“今兒我剛起來,公安局就把我叫去了……!”段子宣得到九哥的默許後,才麵色蒼白的回應道:“二哥昨晚在大棚出事兒了……!”
話音落,屋內眾人呆愣。
……
另外一頭,三鑫工地內的桑塔納轎車裡,賀偉伸手遞給彬彬一封鼓鼓的牛皮信封,眉頭緊皺的囑咐道:“把錢給他,讓他把嘴給我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