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瑤,我們現在就跟著120去醫院,你彆擔心,媽的出血口已經被包紮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一路上龐飛都在寬慰安瑤,卻不見安瑤有任何的回應。
從後視鏡中看了一下,隻見安瑤呆呆的像是個木頭人一樣,一滴眼淚也沒有,這太不正常了。
離婚的打擊,曹秀娥自殺的打擊,這雙重的打擊一下子全都壓倒了安瑤的身上,再堅強的女人也有頂不住的時候,安瑤這番樣子,實在讓龐飛擔心又心疼。
到了醫院,義務人員匆忙將曹秀娥送進急救室,龐飛和安瑤坐在走廊等著。
從聽聞曹秀娥出事到現在,安瑤一滴眼淚都沒掉過,一聲都沒哭過,所有的情緒都壓在心裡,龐飛真怕她這個樣子會把自己憋壞了。
“安瑤,想哭你就哭出來吧,彆憋在心裡。或者,你打我兩下也行,將情緒發泄出來。安瑤?安瑤!”
沒有反應,安瑤始終像是個木頭人一樣。
龐飛狠狠地給了自己一耳光,恨這婚離的不是時候,恨自己不是個合格的丈夫。
給安露打電話!
這個時候,必須有個能讓安瑤開口的人來這才行。
“安露,媽出事了,現在在中心醫院,你趕快過來。”
十幾分鐘後,身上還帶著家夥什的安露匆匆出現在了走廊裡,“媽怎麼樣了?我媽到底怎麼樣了?”
“還在裡麵搶救,具體情況要等一會才能知道,不過我事先讓張嬸做了應急處理,應該問題不大。但是你姐她……從聽到媽出事到現在你姐一聲沒哭一句話也沒說,一直這樣,我很擔心她,但我跟她說什麼她都不肯理我。安露,你試著讓你姐哭出來,這樣心裡能好受點。”
到底是親姐妹,安露也不是真的跟安瑤記了什麼滔天的大仇。
安瑤上次這番樣子的時候是在被羅亮虐待的時候,整整用了兩個月的時間才從陰影中走出來,那段日子,安露簡直不敢回想。
如今爸不在家,媽出事,整個安家都靠安瑤支撐著呢,她不能倒下,也絕不能倒,“你要哭就哭,這個樣子算是怎麼回事,你難受,彆人看見你這樣不難受嗎?我知道你堅強,知道你是打不死的小強,越是困難和危險你越是要堅強。可現在不一樣,你沒必要裝的那麼堅強,你可以哭的。”
“哭啊,你給我哭啊,安瑤,你哭啊,我讓你哭你聽見沒有……”情緒激動的安露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抓著安瑤的身子搖晃起來。
安瑤沒哭,她倒是哭的跟個淚人兒一樣,一把撲進安瑤懷裡,“姐,你彆這樣,我球球你了彆這樣好不好。我不跟你賭氣了,不惹你生氣了,我再也不跟你頂嘴了。我錯了,你要打要罵都可以,就是彆不理我好不好。”
“爸不在家,媽又出了事,隻剩下我們姐妹兩個了,你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可怎麼辦啊。姐,我好害怕,我突然好害怕。我沒用,我沒有那麼堅強那麼厲害,我離不開你,姐,你跟我說句話啊……”
麵對安露的淒慘哭聲,安瑤倒是破天荒的有了反應。
她擦掉安露臉上的淚水,像以前一樣,細心地嗬護著這個妹妹。
“姐沒事,媽也會沒事的,咱們一家都會沒事的。彆哭了,你不是說以後不再**哭鬼了嘛。”
安露越發哭的傷心了,總覺得安瑤堅強的讓人心疼,“姐,你的露露回來了,我以後再也不跟你賭氣了,再也不任性了,再也不跟你頂嘴了。”
安瑤抱著安露,表情還是那麼的淡漠,一滴眼淚也沒掉。
龐飛還是不放心,想跟安瑤說兩句話,卻被她一個冰冷的眼神就給殺了回來。
便在這時,急診室的大門開了,龐飛連忙跑上去詢問曹秀娥的情況。
醫生說幸虧做了止血處理,不然失血過多人可就救不回來了,不過還好,現在曹秀娥已經度過了危險。
安瑤和安露跟著曹秀娥去了病房,獨留下龐飛一個人站在長長的走廊裡,目送著那些人的背影越來越遠。
特彆是,安瑤的背影。
一瞬間,龐飛覺得安瑤似乎發生了某種變化,變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安瑤是很堅強,但還沒堅強到經曆這一連串的打擊還能處之泰然的地步,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一滴眼淚也不肯掉?又是什麼原因,讓她變得這麼的淡定從容?淡定的,仿佛已經不是安瑤本人了?
龐飛沒有離開醫院,但也沒跟著去曹秀娥的病房,他就在病房外走廊的長椅上坐著。
萬一這邊有個需要跑腿的或者交費的,他也好幫個忙不是。
不知道過了過久,病房的門被人從裡麵打開,安露出來,手裡拿著一遝單子。
“我去吧。”
安露麵露為難之色,“我姐說隻能我去。姐夫,你跟我姐又怎麼了,是跟那個封澤林有關係嗎?我相信我姐肯定跟那個家夥沒什麼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姐。”
安露能這樣說,說明她還不知道安瑤和龐飛已經離婚的事情,龐飛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隻能說,“和那個人沒關係,是我的問題。”
“你的問題?你的什麼問題?”
“這件事日後我再慢慢跟你說,你先把單子給我,我去交費。”
“不行,我姐說了,不能要你一分錢。姐夫,我不知道你跟我姐之間又怎麼了,可我能感覺得出來,你們這次的問題很嚴重很嚴重。我從來沒見過我姐這個樣子,好像……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樣。還有你也是……你們以前鬨矛盾的時候,要麼是大吵一架誰也不讓步,要麼,你們總會有一個人先低頭的,可這一次,你們誰也不肯先低頭,又不願意大吵一架,你也變了個人。”
“你們之間到底怎麼了?告訴我好嗎?”
“33床,該繳費了。”護士站在催費了。
“我先去交費,回來你再告訴我。姐夫,等我。”安露焦急離去,先去補繳費用了。
龐飛透過門縫向裡看了一會,確定曹秀娥已然度過危險,自己留下來隻會讓安瑤心裡越發不好受,索性轉身離開。
等安露回來的時候,走廊裡哪裡還有龐飛的身影。
從醫院出來,龐飛頂著烈日在太陽下站了很久很久。
和安瑤離婚,自己就不再是安家的一份子,安家的事情,也和他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安瑤性子要強,既然分開了沒關係了,那就絕不接受龐飛的半點好處。
可這也恰恰說明了,安瑤對離婚的事情心裡懷著憤恨,對龐飛永遠沒辦法釋懷。
正是因為這份恨這份不痛快,她才不願接受龐飛的任何幫助。
安露感覺的沒錯,安瑤的確是變了,變的越發愛恨分明了,變的對龐飛敬而遠之了。
他們的夫妻關係沒有畫上圓滿的句號,而是畫上了無數的問號。
心情沉重至極,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一樣的難受。
攔了輛出租車,龐飛再次返回安家。
出事後張嬸被留下來看守安家,此刻見到龐飛回來,焦急地詢問曹秀娥的傷情。
“已經脫離危險了。”
張嬸懸著的心總算可以咽回肚子裡了,“謝天謝地,好人一生平安,太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媽要住一段時間醫院,安瑤和安露會在醫院輪流看守,張嬸,你準備點她們換洗的衣服給她們送去。還有安瑤的洗護用品,也都給她戴上,她習慣了用那一個牌子的。還有……安瑤的筆記本也給她戴上吧,她可能要在醫院辦公什麼的……還有……”
不知不覺,龐飛發現自己竟然說了那麼多。
原來對於安瑤的各種小細節小習慣,他早就在不知不覺中記在了心裡,根深蒂固。
張嬸一一記下,卻也納悶,“姑爺,那你怎麼不去送啊?”
龐飛笑了笑沒說話,轉身上了樓。
自己的東西不多,幾件衣服罷了,他不想帶走,這個家裡唯一能留下他影子的,也就這幾件衣服了。
上來,是為了再看這裡最後一眼,以後也就沒這個機會了。
安瑤的房間,創投訴上二人的結婚照看上去還是那麼的新,就好像剛剛結婚的新婚燕爾一樣。
照片裡,龐飛和安瑤的表情那叫一個古怪,一個送拉著臉,一個臉拉的比另外一個更長。
當時拍照的時候攝影師一直在說讓他們笑,可他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急的攝影師各種逗弄,甚至擺出各種騷包姿勢來,無奈,這二人還是一個笑臉都沒露過。
沒辦法,攝影師也隻能隨他們的便了。
此刻再看這樣的照片,倒也是樂趣多多。
好像結婚到現在,龐飛還從未和安瑤合影過,當然,除了拍婚紗照的時候。
要走了,就拍一張兩個人的合影吧,就當是……留個紀念吧。
至少,這張照片可以證明,他和安瑤,曾經做過夫妻,在一起過!
轉身離開,從此以後,便有可能是兩個世界的人。
龐飛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像是什麼東西塞在心裡,堵得慌,堵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