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魏忠賢的私宅。
“皇爺宵衣旰食,遼東這幫賊子竟然敢做出這樣的事,真是氣死咱家了。”魏忠賢惱怒的說道。
工部右侍郎崔呈秀緊張的說道“督公息怒、息怒。小兒覺得,遼東這是事關重大。”
魏忠賢摸摸他那光溜溜的下巴,強壓怒火道。“嗯,咱家的意思是再往遼東派人去核查軍餉。”
“督公,派禦史恐怕不頂事了。”司禮監掌印王體乾道。
“依咱家想來,這禦史恐怕都和他們是一夥兒的,督公想想,這幾年咱們往遼東派過多少次禦史?可你們見到有誰報過遼東弊政?”
“是啊,督公,禦史也隻能走馬觀花,看個大概,哪能知道遼東實情。怕是還得往遼東派個自己人才好照應。”一旁的田爾耕出聲說道。
錦衣衛這兩年也有往遼東派遣過人手,但是遼東乃是軍鎮,各級官吏武將手上都是有兵的,錦衣衛趕往他們身邊湊麼,隻怕是還沒靠近就要被收拾的鼻青臉腫。錦衣衛在京城作威作福,一到遼東,就反過來被各級將領的私人部曲給監察了。錦衣衛監察文武百官那是不要想了,還得夾起尾巴做人,一不小心放個錯,馬上就會有人參上一本。
田爾耕希望遼東能有自己人鎮住場子,同時能多照顧下錦衣衛,使自己也能分遼東一杯羹。
魏忠賢喃喃道:“也是啊,禦史確實不頂用了。”思考了一會,一拍茶桌,狠狠道:“禦史不頂用,還有內監,咱們派幾個內監過去坐鎮監軍。”
“這,這,督公三思啊!”馮銓等人趕緊道,開玩笑,這內臣監軍的事一旦做了,外臣的權利可就大受影響了。雖然他們是閹黨,但是事關權勢與利益,該爭的時候還是要爭一番的。
不過魏忠賢沒有理睬眾人的小心思,說道:“我看著法子很好,咱家這就進宮,請皇爺下旨去,咱家看那袁崇煥還能蹦躂!”說罷,不顧眾人反對,直接進宮去了。
天啟六年三月初四,天啟帝以“率循舊製、斷在必行”,特命內臣鎮守:設立鎮守山海關等處太監一員,禦馬監忠勇營劉應坤;左右鎮守太監二員,乾清宮管事、禦馬監太監陶文、紀用;分守中軍太監三員,乾清宮打卯牌子、禦馬監忠勇營太監孫茂霖、武俊、王蒞朝,分彆駐紮在山海關、寧遠、錦州。
他們的任務是清查糧食器械數目、官兵馬匹強弱,奉旨將“聲息緩急、進止機宜,務要據實直寫密封,不時星馳來奏”。
聖旨下達,滿朝文武一時間人心惶惶,內外百官一片議論紛紛,大家紛紛上疏批駁內臣監軍的害處。兵部尚書王永光疏稱:“邇者寧遠一捷,中外稍稍吐氣。當事者且議經略、巡撫分區布防,而遼東專任袁崇煥,以一事權。而隨以六內臣分駐大城,事權不愈分乎?萬一袁崇煥瞻回顧望,致誤封疆,則此罪崇煥任之乎?內臣任之乎?”
袁崇煥得到消息也是趕緊上疏反對,大聲疾呼道:“兵者,詭道也,戰場上到處都是陰謀詭計。戰守之時我還嫌總兵太多了不好指揮,何況你又一次性的派了六個內臣出來礙事!”
大家紛紛反對派出內監的理由其實就一個,內監壞事,會分了大家的權柄。但是,從皇宮發出的詔令,很清楚的寫明了,內監是去監察清查糧食器械數目、官兵馬匹強弱的,兼職任務也隻是“聲息緩急、進止機宜,務要據實直寫密封,不時星馳來奏”,也就是監察遼東軍事行動,據實寫在密折裡送到宮裡來,以免皇帝又被遼東這幫人給欺騙。
除了兵馬糧餉不說,誰會願意被人整天盯著,特彆是這個人,你既不能欺壓,也不能趕走,還得好好供著,畢竟這人是代表皇帝來的。萬一一不小心,抓到了自己的什麼把柄,那可就痛苦了。
麵對群臣紛紛進諫,有了天啟皇帝的支持,魏忠賢當然不當回事了。該派的內監一個都沒少派。
麵對宮裡來的內監,袁巡撫也是無可奈何,隻得刻意交好,那是後話。
……
卻說,布置完內監監軍以後,魏忠賢想到的是信王殿下傳授的反腐治貪問題,正在思考該從何處下手。正好這時,手下報上來,蘇鬆織造太監李實,舉報原蘇鬆巡撫周起元貪汙公努十萬兩。
這真是瞌睡遇到了枕頭,原蘇鬆巡撫周起元,也就是所現在已經不是了,這個魏公公倒是知道,周起元被削籍為民還是魏公公親手辦的呢!
周起元天啟三年以右僉都禦史,巡撫蘇、鬆十府。這就是他與織造中官太監李實矛盾的開始。
有明以來,蘇州的太監就與蘇州的官吏沒有不發生矛盾的。周起元和李實自然也不能例外,李實是代表宮裡來蘇州收絲織稅的,當然,這稅可不好收,沒的說,肯定要用一些手段。這收稅本來就觸犯了東林黨人的利益,李實還用上了手段,這不就被抓住把柄了嘛。於是,周起元攻擊李實貪橫跋扈,隨意增加宮裡給的稅收定額,請皇帝誅殺這樣的閹人。
蘇州代理知府,同知楊薑來見李實的時候,沒有按照下屬對上司的禮儀給李實行禮。李實作為宮裡的有品級的太監,代表皇帝道蘇州這個地方,心裡當然也是驕傲的,認為楊薑這是再藐視自己,藐視自己就是藐視皇上。所以,李實就開始找楊薑的毛病,然後彈劾他。
這楊薑,坐早蘇州知府的寶座上,屁股怎麼可能是乾淨的。李實那是一查一個準,當即下奏折彈劾,這時候作為楊薑的上級,怎麼能坐視太監欺負我輩士大夫。所以也上疏為楊薑辯白,同時反過來彈劾李實。
周起元和李實的矛盾就這樣越來越深,不過這屬於常態,誰讓李實也不是魏公公的自己人呢,李實是走的王安的路子升上來的,但他的身份不輕不重,所以當年沒有被誅殺,而是被扁到蘇州做了織造太監。
直到分守蘇鬆參政的朱童蒙被周起元逼迫無奈,投靠魏忠賢後。魏忠賢為了安撫手下人心,同時打擊東林黨,特意向天啟皇帝請了道旨意,將周起元趕回老家了事。
這一次,以周起元貪汙為起點,魏公公準備認真按照信王殿下的提議,將案件坐實,同時為朝廷、為自己及手下大勢創收。
這次需要將案件走向牢牢掌控在手中,所以,魏公公這次連錦衣衛都沒有通知,直接派的是自己的心腹手下,東廠番子出京去抓人。
隻是,魏忠賢萬萬沒想到,這次派出去的番子,會惹出事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