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彥直決定即刻返程,回到基準時空和漢尼拔一決雌雄,去上海的輪船三天後才開,他還要在舊金山耽擱兩日,如何妥善安排阿基和小翠讓他傷了一陣腦筋,這倆孩子的命運都夠坎坷的,阿基是戲班子不要的徒弟,小翠是淘汰下來的揚州瘦馬,上海已經沒有他倆的立足之地,還不如留在舊金山開枝散葉,也算自己功德一件。
深夜,劉彥直睡不著,在舊金山街頭閒逛,幾個醉鬼看到他的中國人麵孔,心生邪念想洗劫一番,華人在異國他鄉總是被欺負的對象,但這回不一樣了,這幾個不開眼的家夥被劉彥直狠狠教訓了一頓,起碼要在病床上躺半年以上。
當劉彥直回到唐人街口的時候就知道不妙了,火光衝天,呼救聲響成一片,走水了!他迅速趕到火場,發現彥直洗衣店已經沒得救了,烈焰熊熊從窗口噴出,不時有玻璃被燒爆的聲音傳出,街坊們拎著水桶來救火,最主要是防止火勢蔓延到其他區域。
劉彥直不懼烈火,破門而入,但是為時已晚,阿基是男孩子還能撐得住,但小翠已經不行了,她不是燒死的,而是被活活熏死的。
舊金山市政消防隊姍姍來遲,終於控製住了火勢,沿街的三處建築被火焚毀,其中就包括彥直洗衣店,失火原因暫未查明,但可以確定的是隔壁先燒起來的,洗衣店距離太近被殃及。
這難道就是宿命!劉彥直心中巨震,鄉下那位能通靈的神婆和胡半仙都說過,林素死於1901年的火災,但是自己卻看到了林素死在1906年的一幕,難不成說漢尼拔實際上是挽救了林素,改變了這段曆史,讓林素多活了五年,但林素離開了,火災依然發生,燒死的可憐的小翠。
可是胡半仙又是怎麼知曉的呢,他不過是一隻吞服了DNA片段的狐狸而已,還有通靈的神婆,用科學怎麼解釋這種人的超能力,一時間信息量太大,劉彥直腦子都亂了。
天亮了,劉彥直麵對洗衣店的斷壁殘垣和一具屍首,心痛不已,他殺過不計其數的人,但依然保持著善良之心,小翠死的太可惜了,與其燒死倒不如送給孫文做下女,好歹也能在曆史上留下名字哩。
阿基被煙塵熏壞了氣管,住院治療,劉彥直隨身攜帶的錢都付之一炬了,連住院費都付不起,當然這也難不倒他,連夜去了一趟銀行就搞定了,他拿出一筆錢來委托當地僑領幫自己重建彥直洗衣店,並且請他們照顧阿基,埋葬小翠,隨後離開了舊金山,乘船回國。
劉彥直離開一年後,來自檀香山的清國旅客陳永仁風塵仆仆的踏上舊金山碼頭。
……
2018年,翠微山穿越站,劉彥直從穿越艙裡出來,外麵陳設變了模樣,冷冰冰的金屬牆壁和地板換成了古色古香的幔帳、博古架、香妃榻,劉彥直還以為穿錯了年代,直到他看到穿著長袍馬褂的黨愛國等人才明白,這是為歡迎林素所做的特殊安排。
“弟妹呢?”黨愛國看了看空蕩蕩的穿越艙,再看看劉彥直失落的臉,拍拍他的肩膀,歎口氣道:“想開點,以後還有機會。”
林素沒能回來,大家都挺遺憾的,安慰一番各自散去,劉彥直自有打算,他找到了甄悅,約她再去南泰鄉下算命。
甄悅聽說劉彥直的穿越經曆後頗感興趣,請了假驅車前往江北,去年她曾經找苦水井下馬坡村的神媽媽算過一次,算是老客戶了,熟門熟路,直接找當地村委會主任,主任是個精細人,打過交道的達官貴人全都記在腦海裡,他認得甄悅是省裡首長的千金,胸脯拍的山響:“你不要問了,這事兒我安排。”
在村主任的安排下,劉彥直和甄悅插隊提前被神婆會見,還是去年的老地方,還是那張慈眉善目的麵孔,淡淡的表情:“想知道什麼,問吧。”
“你能看到彆人的前世?”劉彥直問道。
神婆不答話,她是四鄉八縣敬仰的大神,有著自己的矜持和驕傲,彆管來頭多大的人,到了這兒都得客客氣氣的。
“你上次說,看到她的前世是難產而死,現在再看看,有什麼變化麼。”劉彥直又道。
“看的人太多,不記得了。”神婆彈彈煙灰道,“人的命,天注定,看過一回就行了,人啊,彆貪。”
劉彥直堅持,神婆比他還固執,說凡事都有規矩,你上門是客,但不能壞我的規矩。
一塊五百克重的金條擺在神婆麵前。
“看你心誠,老身就破一回規矩。”神婆在鞋底上掐了煙,看了看甄悅,盤腿坐下,閉眼打盹,過了五分鐘,一雙昏花老眼睜開了,滿是疑惑之色。
“你看到什麼了?”劉彥直問道。
“你前世是官家小姐,坐大輪船去了外國,生了個孩子,孩子還小,家裡失火被梁頭砸死了。”
劉彥直和甄悅對視一眼,愕然無比,神婆竟然看到了扭轉之後的曆史。
“那生孩子的時候順利麼?”劉彥直追問。
“在醫院,洋人的醫生給接生的,大胖小子。”神婆答道,她平時給人算命不會說這麼多,這次也是破了例了,當然是看在金條的麵子上。
“好吧,還有一個問題。”劉彥直道,“你究竟是怎麼看到前世的,是怎樣的一個流程,我很想知道。”
神婆麵露慍色,這個年輕人太不懂規矩了,這相當於直接問魔術師戲法是怎麼變的。
“送客。”神婆擺擺手,又點上一支煙。
劉彥直還想再說點什麼,甄悅拉著他離開了。
到了外麵,甄悅向劉彥直講述了神婆的來曆,據說此人是大病一場之後才開了天眼,此前隻是個文盲程度的農村婦女,也沒有任何特殊經曆和離奇的表現。
“查她祖宗八代。”劉彥直道。
甄悅是武警總隊司令員家的千金,在政法口還是能調動一些資源的,但是苦水井鄉下不比大城市,派出所管理混亂無比,戶籍都是亂七八糟的,缺失嚴重,而且我國建政也不過七十年,農村基層地區的檔案最早隻能查到五十年代的,再早的都湮滅在曆史中了。
幾經輾轉,甄悅找到了鄉派出所的退休指導員,老人家告訴他們,神婆早已去世多年的姥姥,據說也有通靈的能耐,但是其母一輩子務農,沒乾過此類事情。
“謝謝您了。”甄悅放下兩條香煙,帶著劉彥直告辭而去,兩人在車上商量著怎麼解開這個謎團。
“難道是隔代遺傳?或者是大病一場誘發了基因突變?總之這人不簡單。”甄悅說道,“但是我們總不能把她抓來審問吧,神婆在鄉下的威信很高,搞不好會造成很嚴重的群體事件。”
“我有辦法。”劉彥直道。
……
深夜,苦水井鄉,下馬坡村,神婆家的二層小樓上,老人家正睡的酣,忽然帳子被人撩起,一雙手將熟睡的神婆裹在被子裡,繩子一紮拎走,從窗口直接躍上天空。
當神婆驚醒的時候,發現自己人在雲端之上,麵前之人正是白天來過的那個言辭不遜的男子,她雖然也算見多識廣,但上天還是頭一回,登時嚇得尿失禁。
“我是玉皇大帝派來拿你的,泄露天機該當何罪!”劉彥直聲色俱厲,頗有些天將的威嚴。
如果對方以政府、公檢法或者黑社會的身份來嚇唬神婆,她是絲毫不會害怕的,但是對方提到了玉皇大帝,這位沒什麼文化的鄉下老嫗是真怕了,苦苦求饒,涕淚橫流。
劉彥直道:“你是怎麼開的天眼,從實招來,你若是有半句虛言,就不是天庭來處理你的罪狀了,我直接把你交給黑白無常帶走。”
“天將爺爺饒命啊。”神婆上下牙關不停磕擊著,高空中太冷,加上害怕,她話都說不利索了。
劉彥直降下雲頭,將神婆帶到鄉政府大樓天台上,告訴她說,大樓底下就是陰間入口,你不老實我就召喚黑白無常了。
“我說,我什麼都說。”神婆雖然沒文化,但是有著農村精明人的狡黠和一條三寸不爛之舌,她親眼見識了劉彥直騰雲駕霧的能耐,不疑有詐,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自己的所謂泄露天機的罪行。
原來神婆確實具備某些超能力,多年前她生了一場大病,縣醫院看不好,市裡醫院也無法診斷,家裡人把她拉到省城醫大附院請專家看了,也說是從沒見過的怪病,治不好不說,花錢還不菲,於是拉回家來等死,卻莫名其妙的痊愈了,從此具備了開天眼的超能力,她能從人身上,或者從物品上看到一連串的虛幻場景組合,就像是電影中的蒙太奇畫麵,實際上她並不具備與死去的靈魂溝通的能力,隻是擅長根據看到的畫麵來猜測真相。
“老身這些年,沒做過一件傷天害理的事情,賺了些錢,也都給菩薩塑了金身了。”神婆哭哭滴滴,滿肚子的委屈哩。
劉彥直問她:“你姥姥也這樣?”
“俺姥姥死的時候,俺還不記事。”
估計問不出其他的了,劉彥直便道:“念你初犯,這次就饒了你,你隻記得給菩薩塑金身,把玉皇大帝放在哪裡了?”
神婆磕頭求饒:“老身知錯了,回去之後一定為玉皇建一座廟。”再抬頭的時候,玉皇大帝派來的天將已經不見了蹤影。
第二天早上,神婆才被鄉政府的清潔工發現,她無法解釋自己怎麼上來的,因為通往天台的門是上鎖的,所以隻能扯個彌天大謊,說自己夜觀天象,鄉政府領導有難,特地飛過來降妖除魔的,一通雲山霧罩的吹噓,更添自己的神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