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緊迫,兩人不得不放棄紐約的行程,立刻去航空公司辦理改簽手續,他們是在香港買的雙程機票,改簽也隻能先從舊金山飛回香港,再趕赴近江,而那樣則很可能耽誤大事。
穿越回基準時空是頭等大事,損失點費用不在話下,關璐當機立斷,退票機票,重新購買從紐約直飛北京的航班,現在是1984年,中美建交隻有五年時間,政治經濟交往正在逐步升溫,但是民間來往還是稀少的,航班也不是每天都有,好在最近一班還有空餘座位,隻不過是頭等艙,價格昂貴不說還不打折。
頭等艙的機票價格昂貴,是經濟艙的數倍以上,事態緊急,兩人也顧不上心疼錢了,把手頭的旅行支票全花了出去,買了兩張明天飛往中國的頭等艙機票。
折騰完這些事兒,天已經黑了,為了節省經費,關璐忍痛將剛買來還沒捂熱的衣服鞋子都退了,連華爾道夫的兩間高級客房也換成了一個標準間。
標準間有兩張床,一夜相安無事,次日早晨,預定的出租車到了,前台電話提醒,兩人吃了早飯,提著簡單的行李下樓,奔赴肯尼迪國際機場,他們將從那裡飛往遙遠的古老中國。
頭等艙的空間很寬敞,可以躺著休息,十幾個小時的旅程很快過去,航班抵達北京首都國際機場,從舷窗望下去,是蒼茫的北方大地,空氣能見度很高,看得見長長的跑道和巨大的航站樓,當然隻有一號航站樓,二號三號連圖紙都沒有呢。
出海關的時候有些麻煩,兩人持有的是大英帝國屬土公民護照,上麵沒有中國簽證,好在他們還有香港身份證和港澳同胞回鄉證,一陣翻箱倒櫃,所有證件放到了邊檢的公安人員麵前。
公安乾警穿著筆挺的製服,**的帽徽下是一雙銳利的眼睛,他仔細審視著兩張證件,劉彥直和關璐不由得有些發毛,首都機場入境處的警察可不是羅湖口岸的那些人,他們要麵對的來自全世界的客人,早就練成一雙火眼金睛。
“請跟我來一下。”警察拿起證件,走向旁邊的房間,劉彥直和關璐對視一眼,隻好跟過去,這裡是機場重地,逃跑是沒門的,動粗更是找死。
兩人在小屋裡等了足足一個鐘頭,劉彥直一度準備鋌而走險,就在他幾乎決定闖出去的時候,終於有人進來了,是個滿麵春風的中年警官。
“對不起,耽誤你們的時間了,歡迎回家。”中年警官熱情的和兩人握手,弄得他們不知所措。
證件全部發還,行李也幫他們提好了,兩人直接轉往航站樓大廳,購買飛往近江玉檀機場的機票,關璐去買票,劉彥直看到牆上有巨大的壁畫,畫的是亞熱帶風景,但是有一個角落被遮擋住了,他有些好奇,走過去揭開一看,裡麵是幾個在河裡洗澡的女人,不禁汗顏,這年頭的人太保守了。
不巧,北京飛往近江的航班每周隻有一班,昨天已經飛過了,要等到下周才有票,他們隻能選擇乘坐火車。
機場外,一輛掛著北京旅遊運輸公司牌子的藍鳥小汽車停在兩位香港同胞麵前,司機是個機靈的小夥子,殷勤的幫他們提行李。
“去哪兒,先生?”司機問道,一口地道京片子。
“火車站。”劉彥直答道。
機場通往市區的道路很通暢,完全沒有堵車,兩邊樹木快速向後移動,司機打開了話匣子:“二位是華僑吧,這是回家鄉?”
“哦,旅遊結婚。”關璐隨口敷衍。
“那怎麼不在北京轉轉,故宮、頤和園、八達嶺長城,這都是風景名勝啊。”小夥子握著方向盤,如數家珍,“還有咱們老北京的名吃,全聚德烤鴨,那是一定要嘗嘗的。”
“不到長城非好漢,長城是一定要去爬的,不過我早就去過了,彆說八達嶺了,慕田峪、司馬台我都去過,這次就不去了,烤鴨也不吃了。”劉彥直敷衍道,他意識到這個司機不簡單,因為從他身上看到了康飛的影子。
“那太可惜了。”司機說,“你們打算去哪兒,我可以幫忙買火車票。”
“我們想去近江,越快越好,你能幫忙最好了,我可以付給你外幣。”關璐拿出了兩張美元。
司機笑了:“我不是黃牛,是正規旅行社的司機,幫你們訂票收取正常手續費就行,待會到了火車站,我來安排。”
北京火車站,人頭攢動,售票窗口前排起了長龍,去往近江方向一票難求,連站票都沒有。
“完了,回不去了。”關璐仰天長歎,“趕緊想辦法,你怎麼一點都不急。”
劉彥直胸有成竹:“不是有小張麼?”
“小張就是一出租車司機,能有這麼大本事?”關璐將信將疑。
“他可不是一般的出租車司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劉彥直看看周圍,喧囂嘈雜,人來人往。
“他可能是國家安全局的特工,奉命監視我們的。”
“不會吧。”關璐看看四周,打掃衛生的工人,看報紙的旅客,執勤的民警,賣飲料的個體戶,看起來都像是監視他們的人員。
事情已經到這一步了,也沒彆的辦法,隻有等。
二十分鐘後,小張興衝衝的跑來了,拿著兩張軟臥票來請功:“得虧你們是港澳同胞,我找到朋友,朋友又去找站長,當即就批了。”
軟臥票在手,兩人心中大定,給了小張票錢,又額外給他十美金小費,小張推辭一番還是收下了。
這趟車是傍晚發車,還有幾個鐘頭的空餘時間,小張開車帶兩位香港同胞去逛了逛北京城,從長安街上過了一趟,看了著名的天安門,廣場上沒有圍欄,沒有安檢,沒有便衣,隻有來自天南海北的遊客,以及騎著板車的小販。
傍晚六點四十,小張買了站台票將他們送上了火車,汽笛聲中,美國進口的柴油火車頭拉著十八節綠皮客車緩緩起步,向南進發。
劉彥直和關璐先把行李放下,軟臥車廂人很少,一個包廂隻容納四個旅客,他們這個包廂還有另一對夫妻,都是知識分子,熱情的邀請他們吃蘋果,不過在他們看來,這兩人一定是負責監視跟蹤的特工。
在餐車吃過晚飯後,四位心懷鬼胎的旅客回到軟臥車廂,對方開始套話,劉彥直走南闖北的經驗少,隻好充悶葫蘆,關璐倒是滔滔不絕,大談自己的美國留學經曆,把這倆特工唬的一愣一愣的。
列車員來換臥鋪票,十點鐘熄燈,軟臥車廂寂靜無聲,隻有節奏分明的車輪和鐵軌發出的聲音伴他們入眠。
淩晨時分,劉彥直從睡夢中醒來,發現列車停在一個不知名小站,足足等了一個小時還不見開動,他忍不住起來找到列車員詢問緣由。
“臨時停車,前方肯定出事了。”列車員隻能給他一個含糊的答案。
“能晚點幾個小時?”劉彥直心急如焚,時間不夠用了,晚了可就回不到2017年了。
“那不好說,晚點十幾個小時很正常。”列車員看看手表,勸他回去休息。
“這是哪兒?”劉彥直提出最後一個問題。
“還不到德州,這是個小站。”列車員給了他一個無比絕望的答案,即便在這裡下車,想辦法弄到一輛汽車,他也沒把握在十幾個小時內趕到翠微山,這年頭沒高速公路,沒導航儀,他也不認識路,最可靠的辦法還是等待。
兩個小時後,火車再次啟動,劉彥直這才鬆了一口氣,低頭看下鋪躺著的關璐,正睡的香呢,口水把枕頭都打濕了。
中午時分,列車抵達近江火車東站,劉彥直和關璐拎著行李和同包廂的小兩口道彆,急匆匆下車,隨著大隊旅客走向出站口,月台上人滿為患,全是扛著大包袱小行李的旅客,大部分集中在硬臥車廂外,車門口堵得滿滿的,人下不來也上不去,很多旅客乾脆從車窗往裡爬,列車員熟視無睹,仿佛這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出站口外,兩名公安局二處的偵察員正在等候英國間諜的到來,北京傳來的消息說這兩人比較可疑,屬於一般監控對象,國家安全部是去年才成立的,地方上的反間諜任務還是由公安口負責,具體執行的是二處的人。
但他們卻沒等到那兩個衣著時髦的香港人,直到旅客全都下完也沒見到人。
“糟了,被甩掉了。”偵察員很惱火。
劉彥直和關璐是從車站工作人員進出的門溜走的,代價是一張在首都機場兌換的外彙券。
兩人出了門,看看手表,心中大定,還夠去翠微山的。
“還去看看你的徒弟麼?”關璐問道。
劉彥直搖搖頭:“來不及了,有緣總會見的。”
車站外停著很多汽車,劉彥直來回看了一遍,直接拉開了一輛北京吉普212的車門,從擋板下扯出幾根電線擦出火花,吉普車啟動了,這一手他是在安太的訓練中心學的。
關璐慌忙爬上車:“你偷車?”
“不開車怎麼去,難道搭順風車?”劉彥直掛檔,倒車,掉頭,開向車水馬龍的街道。
十分鐘後,送站的省政法委司機小李回到停車場,發現自己的車不見了,找了一圈也沒找到,趕緊向車站派出所報案。
“省委的車都敢偷,現在的賊膽子太大了!”小李怒不可遏。
飛馳的吉普車內,關璐疑惑道:“這車我好像坐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