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自然是此地的主人,太真夫人。
此刻,她身上雖然仙氣繚繞,但卻怒容滿麵,冷冷地喝道:“你一個世間的俗人,心肺單危,經胃內薄,血液疲弱,沒有文運,也敢質疑清靜無為,質疑道教?”
“你文氣清明,能進入鬼蜮古屋,得到我賜下的文寶畫卷,算是有緣。但你真以為我太真夫人太過仁慈,不敢廢你嗎?”
這一刻,她喝聲一出,天地之間,仿佛有著雷霆萬鈞,陰陽割昏曉,異變眾生,仿佛隻要楚雲亭再敢有半絲違逆之言,她絕對會將楚雲亭劈成碎片。
這時,那旁邊的小狐狸卻是嚇了一跳,而後忽然笑彎了腰,仿佛從來沒有遇到這般可樂的事情一般,惹得太真夫人隨手一拍,把小狐狸給拍到了書桌下麵去了。
太真夫人對這狐狸寵愛萬分,何曾如此,隻怕真的是大怒。
不過這一個小事,卻讓楚雲亭有了緩衝的餘地。
心神鎮定下,他很快理好了思緒,先是恭敬行禮,然後沉聲道:“楚雲亭見過太真夫人。據古藉記載,天災九千九百年,地虧三千三十年,連聖人都無法消除災難,但這段時間裡,卻有大禹治水而三過家門不入,最終引導溝渠海路,肉身與靈性齊妙,成就聖人。若是因為天災而無為,聖人如何能出?”
“更何況!”說到這裡,楚雲亭目光冷嚴,說:“據說您當年在仙界荒廢政事,結果被貶到人間,仙界為什麼貶你?若是人人都如您一般無為,整個仙界,隻怕早就混亂不堪了!”
想要對方印象深刻,楚雲亭必須要用猛火灌藥!
畢竟他知道,這太真夫人曾遊曆人間,在紅塵裡度過數百年,對人族有一種認同感,不會如其他仙子一般,視人類為螻蟻,輕易打殺。
聽到這裡,太真夫人先是勃然大怒,但聽到這話,精神卻有一些恍惚。
她原本乃是王母的小女兒,受儘無數尊崇,甚至母親答應她,擔任司直管理糾察一事可立下仙功,可獲真正的自由自在,卻沒有想到,她竟是被貶。
她修道千年,最後終於摒棄人間,遊於世外,斷絕所有的念頭。
隻要對世上無所見,便不會有是非感,便不會有愛憎感,就不會消損精氣。
但她始終對被貶到人間,以及情人隕落之事耿耿於懷。
因為這與她所習的清靜無為之道,背道而馳。
所以她忍不住反駁:“唯獨隻有無為之道,這才能成就道,乃是道家的核心,正因為如此,道法傳承之下,才有無數的儒者王君誕生!”
“不!”楚雲亭鏗鏘有力地說:“我認為,真正的無為之道,是在不違反天時地性人心的情況下,順天之時,隨地之性,因人而心。而非不加乾預,任其發展!”
這些正是他這些年的思索,凝成的結晶。
這話瞬間如同響雷一般,振聾發聵地在太真夫人的腦海裡響起!
甚至天地之間,湧現了無數的天花、地蓮。
整個世界也在不住地震蕩,仿佛因為楚雲亭的話而燦爛!
一時間,太真夫人恍然。
楚雲亭的話,獨出機杼,竟自成一方文華。
而後,太真夫人感覺到自己終於悟到了其中真意。
她甚至感覺到在她身上的束縛全部解開,而她竟隨時能擺脫人間的桎梏,回到仙界去。
甚至她有一絲歎息,原來自己在人間千年,還不及楚雲亭的這一番話。
仙界同樣有道家,但這其中真意,是用來自己悟的,隻是太真夫人卻沒有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凡人所點破。
她原本在鬼界與人間裡設下古屋,等待有緣人,隻是人間糾察官的職責而已,但卻收獲了屬於她的星辰大海。
旁邊的小狐狸,更是嚶嚶地笑個不停。
一時間,太真夫人認真地凝視著楚雲亭,說:“你文氣清明,人間罕見,可惜天妒英才,人間鬼魅太多,損你文運,不過以你的堅韌與靈性,日後必然能如同蛟龍出淵。既然這樣,我便賜你七品的九轉霜雪仙丹,以及《九天太上道經》,不過這兩物非凡品,除非你修煉到舉人文師的地步才能打開禁製。”
頓了頓,太真夫人繼續說:“如今這人間是地虧之時,大海即將乾枯,滄海變成高山,流沙在原口成塵,入氣在山澤蒸騰,這個時候,想要成聖進入仙界,如同天難,你好自為之吧。”
說到這裡,她在楚雲亭的身上指了兩下,兩道清光滲透進楚雲亭的身體裡,其中是一本書籍以及一顆仙丹,看不清樣子,但其仙氣繚繞數百丈,絕非凡品,顯然正是她說的兩樣寶物。
七品的九轉霜雪仙丹,雖然不知道其品階究竟如何,但絕對不是人間能煉出來的仙丹,據說能讓普通人直接突破到文師舉人的地步,甚至打通仙脈,延年益壽。
而《九天太上道經》,更是一本頂級的道卷,哪怕連當今離國君王,都隻是聽說過這名字,夢寐以求。
而同時,隨著太真夫人的消失,眼前的景色也化成無數碎片,楚雲亭發現自己依舊在水缸旁邊。
周圍旭日初照,旁邊水缸波光粼粼,一切恍然如夢。
隻是體內多了兩縷清光,雖然暫時被封禁,可是卻滋養著他的身體。
剛才那一切是真的,他的確是通過了文寶的試煉,得到了比那文寶更強的兩樣寶物。
一時間,楚雲亭喜出望外。
他向來淵渟嶽峙,不以物喜,但此刻也忍不住有一些忘形了。
龍騰於淵,這些年的磨礪,終於到了鋒芒皆出的地步了。
這些年的隱忍,終於到了儘頭。
不過他很快注意到懷裡的那畫卷卻不見了,仿佛隨著太真夫人的離開,而徹底煙消雲散。
而在搜索畫卷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了異樣。
“咦?我的身體,怎麼感覺文運貫通,文氣流溢,而且身上的筋骨,仿佛都徹底凝固了?”便在這時,他發現自己的身體竟從來沒有過如此舒坦,氣息運轉自如,甚至骨骼凝固,身體強健,仿佛剛服下了文運珠一般。
“文運珠?是了!那畫卷攝取了文運珠於其中,很有可能把文運珠煉化,然後直接滲透在我身上,把我的文運補齊,提升我的筋骨,恢複我的肉身!”
一時間,楚雲亭心下豁然開朗,更是燦爛無比。
那安管家想要害他,自己卻因禍得福!若是對方知道的話,隻怕腸子都要悔青了。
更主要的是,那兩樣聖寶他如今還無法使用,這文運珠卻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既然文運珠已經彌補我的文運,明日的秀才試,我必然能高中!到時候能入得文院,就能擺脫這楚家,能專心明年的鄉試,一旦考上舉人,就能解開兩樣聖物的禁製,還能給我母親加封夫人!”一時間,楚雲亭躊躇滿誌。
這一日,他捧卷而讀,思維如電,僅僅一個白天,竟將明日秀才試所需要考核的書籍,全部在腦海裡過了一遍,確認再無遺漏這才安定下來。
一直到了天色漸暮,遲遲不見送晚齋的仆人,他這才回醒。
按照府裡的規矩,每日的晚齋是必不可少的。
不知是發生了什麼意外。
他心頭詫異,走出院子,琢磨著去府外的街道上吃一碗素麵。
走了幾步,他頓住了身體。
他如今恢複文運,身輕如燕,耳力比以前好了數倍,赫然聽到遠處角落裡傳來極為輕微的聲音。
“這飯給那三公子送過去,藥性等到秀才試這才發作,必然會讓他渾渾噩噩,昏昏睡睡,根本不可能通過。你多留點心,不要讓他看出破綻來。”這是一個仆人驕縱的聲音。
另外一個仆人有一些畏縮,顯然是送飯的下人:“安管家真的答應我,今日完事後,外派我去南門錦繡閣去管事?”
先前那仆人冷笑著:“那是當然。今日雲大夫人特意給安管家賜了好幾樣法器,一旦安管家馴服那些法器後,便能輕易地斬殺秀才級彆的文士!到時候一個小小的三公子,也敢在安管家麵前擺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