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計劃,也沒做任何準備;也許隻是因為傑森的心血來潮,亦或是他為了緩解我陰鬱心情的善解人意之舉。當天下午我和傑森就乘上了巴黎飛往北京的航班,並於第二天淩晨飛抵了北京首都機場。我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會在這樣一種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回到祖國,內心無比激動和澎湃。當飛機著陸的那一刻,我的心中像擂起了衝鋒的戰鼓,開始猛力跳動。我對自己說:原來回國的路就隻有這不到十小時的航程;而我回家的路卻如此漫漫無涯。
走出機場,我們打了一輛出租車直接來到了事先預訂好的北京飯店。待一切都安頓好之後已是淩晨3點鐘了。傑森顯得有些疲憊,衝了個澡後,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可是我卻毫無睡意,站在窗口處,透過明亮的玻璃窗看著夜幕下燈火闌珊的北京城,心裡思緒萬千。
城市此時已沒有了白天裡的喧鬨,層層疊疊的樓宇間儘是萬家燈火;不知在這個時候,那些亮燈的房屋內是有人在加班,還是諸事纏身輾轉難眠的人在仰屋興歎,亦或是幸福的人在享受甜蜜……不知不覺的,天已微微有些發亮了。
看著天際微露的晨曦,我心裡忽然間冒出一個想法——到天安門廣場看升國旗。
我輕輕拍傑森的肩膀讓將他叫醒。傑森睜開惺忪的睡眼,問道:“泥鰍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我淡淡地說:“根本就沒睡,對了,我現在要出去一趟,有什麼事給我發信息吧。”傑森說:“哦,好的,可以的話能告訴我你去乾什麼嗎?”我回答說:“去看升國旗!”傑森說:“好吧,快去快回,注意安全,天安門廣場可有很多特警便衣,不要被他們認出來。”
聽到傑森這樣說,我心裡不自覺地泛出一種酸溜溜的感覺:我又沒有犯罪,在自己的國家,為什麼還要躲躲閃閃的見不得光。可是我又問自己,誰又能證明你沒有犯罪呢。“嗨……”我輕輕地歎了口氣,笑笑說:“放心,對我的“通緝令”隻是在“聯軍一線網”上發布,一般人是看不到的。”
傑森說:“那也要小心點,彆太大意了。”我點頭道:“好的,我會小心的。”傑森問:“來中國之前我也沒有征求你的意見,但我知道你非常想回來,現在回來了,這幾天你有什麼打算嗎?是不是回去看看你的父母和姐姐?”我想了想說:“算了,還是不去打擾他們的平靜生活了,我現在的情況和身份真得不適合回家。”傑森說:“那我陪你回部隊看看吧,當然隻遠遠地看看;但是,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會會柳輝。”“好吧,那就回部隊看看吧……”我點頭道。傑森說:“那一會我去訂機票,明天就出發。”我說:“好吧,不過武器(匕首)不要隨身帶著,還在放在行禮箱裡,寄存在酒店吧。在中國不比你們美國,私自攜帶槍支和管製刀具都是違法的。”傑森說:“放心,我會處理好的。”我點頭道:“好,那你再睡會吧,我去天安門廣場了。”說完,我轉身離開房間,踏上電梯,走出北京飯店直奔天門安廣場而去。
清晨的長安街上,煩忙的人們已開始了他們一天的奔波。路麵上非常的乾淨,偶而能夠看到幾片堅持站在枝丫但終於經不住寒風扯拽而飄落的枯葉,在乾淨的路麵上翻轉幾圈,但很快又被身穿橘黃色馬甲的清潔工人掃進垃圾車裡。今天的天氣很好,沒有風,就是有點冷,每個輕輕的呼吸,都能吐出濃濃的哈氣。我裹緊大衣,加快腳步。偷偷露頭的朝陽,照著我的後背,眼前推出一條長長的身影……我就這樣,踩著自己的身影,一步一步地走向天安門廣場。
到達天安門廣場的時候,國旗護衛隊的戰士們已經來到了旗杆之下。周圍圍滿了前來觀禮的群眾。群眾中有老人、有孩子、有中國人也就外國人。國旗護衛隊的戰士們一個個身材挺拔,英姿颯爽,他們所護衛的國旗更是無比鮮豔。周為觀禮的群眾眾多,我不能近前,所以隻能遠遠地看著。
國歌響起,隨著護旗手瀟灑的一抑,五星紅旗開始徐徐上升。軍人們舉起手向國旗敬禮,孩子們舉起了手向國旗敬禮,隨有的人都同時伴隨著《義勇軍進行曲》的旋律開始低聲唱起了國歌。我沒有穿軍裝,因此隻能站直軍姿向國旗行注目禮,但是我在心裡渴望穿回軍裝,向國旗施以**一禮。北風善解人意地輕輕吹起,五星紅旗隨風飄揚。看著隨風飄揚的國旗,我的淚花開始在眼眶中打起了轉兒,但最終我沒有讓它流下來。
升旗儀式結束了,群眾們各自散去。而我就這樣站立著,久久地站立著,看著國旗護衛隊的戰士們排著整齊的隊伍,邁著整齊的步伐向天門安城樓方向走去,看著那雪亮的槍刺一點點地從金水橋上消失。
“小夥子!”沉浸在憂思中的我忽然被一位老太太的招呼聲拽回了現實“嗯?阿姨,您有什麼事嗎?”我輕聲對老太太說。老太太一指身邊的小孫女,笑著說:“麻煩你幫我們照張相,好嗎!”我笑著說:“沒問題,告訴我您的相機怎麼用。”老太太說:“這是快門,對好焦一按就行了!”“好的。”
我接過相機,笑著對老太太說:“抱緊您的孫女,準備……123……好,再來一張……123!好了。看看滿意嗎?”照完後,我笑著將相機遞給老人。老人看了看,笑著說:“真好,謝謝你了,小夥子!”小孫女也奪過相機,俏皮地說:“奶奶也給我看看,給我看看……嗯!真好!”樣子甚是乖巧可愛。
我摸摸小姑娘的頭,笑著對老太太說:“您的孫女真可愛!好了,我要走了。”老太太笑笑,對小孫女說:“快跟叔叔說再見。”小姑娘擺擺小手說:“叔叔再見!”聲音如銀鈴般悅耳。“再見!”我輕聲對她說,然後轉身大踏步地離開了天安門廣場。
一回到北京飯店,就看到傑森正坐在一樓大廳的沙發上等著我。“傑森!”我叫了他一聲。傑森站起身,走到我的身邊,說道:“你怎麼才回來呀,我等你好長時間了。”我說:“看完升旗我又到中山公園逛了逛,你為什麼不給我發信息,我也好早點回來,乾什麼自己在這傻等著。”傑森說:“不想打擾你,好了,不說這些了,走吧,我們去吃點東西,我要餓死了。”“好吧!對了,機票訂好了嗎?”我問傑森。傑森說:“訂好了,晚上11:30的。”我看看“表”對傑森說:“那還有十多個小時呢。”傑森說:“是呀,既然到了中國,你就儘地主之誼,利用這幾個小時帶我到各處玩玩轉轉吧。”
我說:“這沒有問題,不過我是第一次來北京,對北京城不熟悉,還真不知道怎麼充分利用這幾個小時。要不這樣,酒店隔壁就是王府井,那裡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而且步行街上有很多百年老店,要不我們就近轉轉,西單商場離這可能也不遠,實在不行再到那轉轉,你看怎麼樣?”傑森笑著說:“好,就聽你的安排吧,反正兩個大男人也沒什麼意思,瞎逛街唄。你們中國有句俗話怎麼說來著‘偷得浮生半日閒’嗎。”
吃完早點,我們來到王府井步行街。我們沒有什麼采購計劃,所以隻是漫無目的的閒逛。逛街給予我的最大快樂是那一張張不曾相識但卻快樂幸福的笑臉,因為它讓我暫時忘卻了流血、死亡和戰爭;同時也告訴我,自己回到了祖國。而逛街給予傑森的最大快樂則是美女和美食,這讓他非常陶醉。不過在逛街的時候出現了一個小插曲,這讓我與傑森說話的距離在一天的時間裡,始終保持一米以上。
這一小插曲就是在小吃街上,傑森吃了一種讓我從小就避而遠之,而卻讓他垂涎三尺的小食品——油炸臭豆腐。我知道,油炸臭豆腐對於很多人來說,絕對是極其美味的食品,但對於我來說,那氣味實在是難以接受。我當然不能剝奪傑森享受油炸臭豆腐美妙滋味的權利,但也無法強迫自己去接受它的氣味。因此,在他吃後的幾個小時裡,我隻能用保持一定距離的方式來維持這種心裡糾結的平衡。
傑森笑說看到了我不同平常的另一麵。他問為什麼能夠接受在熱帶叢林中吃蛇吃老鼠吃生魚,卻不能接受這美味的油炸臭豆腐。我則對他說,人總要是多少保留一些改與不改或者接受與不接受都無礙本質優劣的習慣的。
傍晚的時候,我們將行禮寄存在飯店,然後在各自換上一件薄料風衣後,隻帶著一架相機,打了一輛的士直奔首都機場而去。
次日清晨四點鐘,我們到達了西雙版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