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龍鎮瀾滄江流域,某處青山腳下,一艘停著的貨船,正在靜靜等待著。
青山腰的樹林子裡,我,張奔,南蠻子,誌偉,光明,都已經脫力了,實在有些走不動了。誌偉無奈之下,卸掉了背著的帆布包,將裡麵的子彈和*****,還有幾把雷明頓,準備全部丟棄。
“不一定啥時候能用上呢!埋起來吧!”
南蠻子說了一句。
“我他媽倒是想埋,問題是我挖坑的勁兒都沒有了!”誌偉緩了半天,才無精打采的回了一句。
“我挖吧!”
一直不怎麼說話的光明,咬牙開始用較粗且乾枯樹枝,在地上挖坑,我思考了一下,也過去幫忙。
“還沒緩過來呢?”我一邊刨著一邊問道。
“……我覺得就跟做夢一樣!”光明沉默半天,低頭回道。
“你都覺得這個像做夢一樣,那你說我得用什麼樣的語言,評價這幾天的生活?”我無語的回道。
“……挖吧!”光明咬牙回了一句,開始猛刨了起來。
“好!”
我回了一句,然後就不再說話。
十幾分鐘以後,我們掩埋了槍械,隻帶了三把手槍,和數十發子彈,隨後再次啟程,林子茂密,根本無路可走,前麵全是半米高的雜草和錯綜複雜的樹枝……
南蠻子在前麵開路,雙腿刮的全是血道子,終於帶著我們下了山。到了山下,我聯係了一下對方,但聽不懂他們說什麼,就將電話遞給了光明,他談了幾句,隨後我們向渡口出發。
淩晨時分,我們趕到彙合地點,見到這艘貨船。
“水上漂的?”對方站在船頭,晃悠著手電問道。
“陳先生的船票!”我毫不猶豫的喊了一句。
“身上有掛件麼?”他停頓了一下,繼續問道。
“三把槍,幾十發子彈!”我沒有隱瞞的喊道。
“舉手,抱頭走過來!”
“好!”
簡單的對上了台詞,隨後我們順著小路往坡下走。到達貨船旁邊的時候,船頭上跳下來四個壯漢。
這些人他媽的一看就不像是國產的,皮膚黝黑,身上穿著不倫不類的軍服,有美式貝雷帽,還有中式軍常服,有的踩著鞋托,有的又穿著軍勾,你也不知道他們傳承了誰的基因,反正看著怪怪的。
中國有句老話說的好,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到了邊境,我才知道什麼叫黑,什麼叫生性!在老家那點戰績,你在這兒根本不好意思張嘴,跟人家吹牛B。
你就拿站在我前麵的這哥們來說,腰間掛著兩個,跟他媽小罐頭瓶子那麼大的手**,這明顯是自己捅咕出來的,好不好使我不知道,但看著絕對唬人!
他肩扛仿五六式自動步槍,透過微弱的光亮,可以看見槍身還挺新的。雙腿纏著綁腿,左小腿外側插著寒光四射的尼泊爾,可謂是一個武裝到牙齒的黑胖子。
就眼前這號的,你要跟他呲牙裝犢子,那就不是挨頓削那麼簡單了。
“槍拿出來,過岸給你們!”黑胖子用有些口音,但我們完全可以聽懂的中文說道。
“我來這兒,是找你們坤立大哥,不用下槍了吧?”我試探著問道。
“……你找誰都一樣,規矩!”
“好吧!”
我趕緊點頭,生怕他一急眼就要拉罐頭瓶子,從腰間拿出手槍遞了過去,並且回頭跟光明和誌偉說道:“把槍給他們!”
“托底麼?”誌偉撓了撓鼻子,在耳邊小聲說道。
“……可能托吧!”我也不太確定的說道。
“操!”
誌偉狂汗,但還是把槍給了對方,光明也沒廢話,伸手遞出了槍。
“搜下身!”黑胖子繼續說道。
“有完沒完了?就他媽偷個渡,你還得看看我褲衩子啥色啊?”南蠻子極為反感的說道。
“嘩啦!”
兩個槍管子直接頂在了南蠻子的腦袋上。
“前幾天有搜船出事兒了!我們得嚴謹點,要坐船,就讓我們搜!不想坐,你們就走!!但如果不罵人,就不會說話的話,咱可以用彆的方式溝通!”黑胖子旁邊的人,用標準的四川口音,眯眼說道。
我沉默一秒,扭頭看向了光明,他想了一下,隨即說道:“搜吧!”
“刷刷刷!”
我們五個舉起了手,隨即開始被全身檢查。五分鐘以後,其中兩人翻到了南蠻子和誌偉腰上,拽下來兩條腰袋子,一打開,眼睛頓時直了,哈喇子直接狂飆。
“大……大大……哥,金條!”他激動的說道。
“我操!還他媽有錢!”
另一個人也驚呼著說道。
我看著這幾個人,頓時右眼皮狂跳。南蠻子之所以不想讓他們翻找,最大原因就是他們身上帶著贓款……
如果說光明他們乾啥壞事兒,還講究點江湖道義,不到萬不得已,幾乎不損害普通人的利益!
那麼眼前這幫人,就是燒殺搶掠,啥來錢乾啥,根本不管你是誰,整一整就弄個剁腦袋的視頻,傳網上去,並借此對世界宣布,我們綁票,你們不交贖金,就他媽這個下場!
“……把金條和現金,還給他們!”領頭的黑胖子,匆匆掃了一眼贓款,隨即沒啥表情的說了一句。
那兩個人沒有反駁,將東西歸還給南蠻子和誌偉,隨即黑胖子擺手說道:“上船,走了!”
張奔走在最前麵,我和光明走在他後麵。
“明哥!”
我低頭小聲叫了他一下。
“彆說話,往前走,我明白!”光明同樣聲音微弱的回了一句。
……
船艙狹窄而又散發著臭味,我也說不準這是那種臭味,反正聞了讓人很不舒服。我們五個被安排在了最裡麵,成箱子的貨物將我們擋住,而那幫蛇頭坐在外麵。
進裡麵呆了一會,我感覺船體有些晃動,而且聽到了引擎的聲音,這應該是走了……
小的時候,我家庭經濟有限,彆說出國,就是出省都費勁。現在到了這個歲數,終於有機會走出國門,但他媽還是背著這個身份……
在國內的時候,我經常喝多了和彆人吹牛b,抨擊著國內體製,抨擊著社會少見的陰暗麵,仿佛這樣才能顯出,我是一個有獨立思想的天朝青年。
但當我真的踏出國內這一刻,你才發現,那個被無數人吐口水的家鄉,是有多麼讓人留戀,是有多麼讓人不舍……
我不想離開,可是卻不得不走。
張奔似乎有著跟我同樣的不舍,誌偉和南蠻子正在發呆,到了他們這個年齡,似乎這方麵的感觸就會小很多。
而光明沉默許久,突然聲音低沉的說道:“這幫人見到錢眼睛都懶了!!咱們要注意點!”
“……槍都下了,兜裡就他媽剩子彈了,咋注意??他們要搶,我還能拿子彈當玻璃球彈他們啊?”誌偉無語的說道。
“嗬嗬!”
誌偉說完,我們集體沉默三秒,隨後不由自主的笑了。
……
船艙中央,黑胖子正在跟那幾個人喝著酒,用緬語嘰裡咕嚕的交談著。
他們談論的方向真的就是,圍繞著南蠻子身上的那些錢展開的。
“大哥,金條不少啊!”親自翻找的那人眼睛亂轉著說道。
“……你什麼意思?”黑胖子出言問道。
“不行,這單買賣就彆做了唄?”另外一人出言說道。
“……他們是找坤立的!之前已經有一批人到了,咱們要這麼把他們吃了,那麻煩事兒有點多!”黑胖子想了一下,搖頭說道。
“那不這麼吃,怎麼吃?”陰損的同伴聽出了黑胖子的話外音。
“嗬嗬,喝酒吧!”黑胖子一笑,拿著一個咖喱角粗鄙的咬了兩口。
……
貨倉裡漆黑無比,根本看不清對方,為了避免這幫蛇頭半夜劫財,我們實行了輪崗製。
這裡麵不能抽煙,四處又不通風,憋的我胸口發悶,抱著雙腿一直蹲坐著,渾身弄的酸疼。
就這樣,我們不知道度過了多長時間,就在張奔有了劇烈暈船反應,即將嘔吐致死的時候,我隱約聽到外麵喊道:“打舵!上船頭揮旗語!”
“揮旗語??我操,到了吧?”
我激動的喊道。
……
對麵岸邊。
張君穿著合身的迷彩服,雙袖挽到手臂中央,剃著小平頭,臉上帶著碩大的蛤蟆鏡,裸.漏在外的皮膚,曬到乾裂爆皮,整個人看著有點邪性。
是的,在我們這個團夥落魄不已的時候,我們的君哥,已經用自己一雙鐵拳,在外打下了自己的事業!!
他身後站著老仙,李浩,金貝貝,韓大燕!!
“來了!”
張君嘴角掛著微笑,指著遠處的船舶說道。
十分鐘以後。
我們五個狼狽不堪的下船,每個人身上都散發著黴味,都暈暈乎乎的。
當我看見張君,老仙,李浩他們,雖然強忍著,但還是哭了出來。
“噗咚!”
我跳下船頭,老仙親切的跟我握手會晤,並且國際範的說道:“你好同誌,一路奔波辛苦了!”
“君,這是哪兒啊?”我木然的問道。
“緬甸!”
張君走過來,伸手抱了我一下,鏗鏘有力的說道。
“挺……!”
我的一個好字還沒說完,也沒來得及跟老仙他們進行會晤,精神一放鬆,直接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