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可是打算跟人族聯邦叫板的存在,該有的謹慎一點都不缺。
它也知道接下來的交易肯定會被聯邦死盯著,為了減少被動,它必須掩飾好自己的行動。
雙環星係原本就是聯邦懷疑的重點——換給是它也會死盯著這裡,但是重視和“高度重視”終究不一樣,在交易發起之前,能減少一點關注,將來就可能少一點被動。
這裡本來應該是生產的中心,分裂複製信息才是最大的工作,但是這樣的操作會消耗大量電力,不可能不引起聯邦的注意,所以它換了一種思路,先把外界的意識片段輸送進來。
反正雙環星係是數據處理中心,每天進出的數據是海量的,根本做不到精確監控,而它就算是占據了這裡,也沒有給聯邦設限,所以聯邦明知此處不安全,也不能徹底棄之不用。
這種情況下,它悄悄搬運一些數據過來,誰又能知道呢?
獻寶完畢,人工智能開始激活數據向外輸出,同時還不忘記請示,“可以開始生產了嗎?”
“生產吧,”大佬對此無可無不可,“不過你知道要避免關注,我們也少了一些麻煩。”
人工智能開始了複製,一時間,刺耳的過載警報聲在整個星球上此起彼伏,聯邦的技術人員精神頓時一震,“開始了,永夜開始瘋狂自我複製了。”
永夜是聯邦給人工智能起的代號,意為如果不能控製住這家夥的蔓延,整個聯邦的文明會陷入漫長的黑夜中,重現光明則是遙遙無期。
“剛剛好卡著上限!”有算力師分析出了結果,“設備隻有過載不會損毀……簡直欺人太甚!這一定是永夜跟未知文明達成了默契。”
確實有點欺負人了,這兩方的交易,利用的是人族聯邦的平台和算力,運算的能源也是聯邦買單,而聯邦不但無法介入其中,還要源源不斷地提供資源——要不人家何必卡上限?
聯邦當然不會任由他們這麼繼續,於是主星各處又有高音喇叭響起,“來自神秘文明的客人,我們之間的基因相似度,超過了百分之九十九,應該算是同源同種……”
“人工智能永夜,曾經屠殺過數億人族,手上沾滿了人族的鮮血,帶給了我們沉重的生存壓力,我們希望同源同種的智慧生命,能教授一些應對手段,不要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
高音喇叭不停地在喊話,這時候的聯邦已經豁出去了,一點都不怕其他普通公民聽到,反正目前的雙環星係已經限製了外出權限,不管是出行還是數據外傳,都是要經過審核的。
馮君和大佬照舊是不予理會,用同源同種來綁架,這水平有點低端了,而且想一想,當初對方是怎麼稱呼他們來著的?“類人”文明!
聯邦喊話一段時間,發現對方沒有回應,少不得也有點懊惱,於是傳出了新的指令,“使用垃圾包阻斷傳輸……麵子已經給過他們了,不能說咱們招呼沒有打到!”
這個邏輯一點問題都沒有,哪怕是在不同的文明之間,“先禮後兵”基本也是通用準則,這樣的規則甚至可以歸納到“天道”中——我表示了友好你不接受,那我就可以做點彆的。
至於說垃圾包阻斷,並不能完全製止馮君和大佬吞噬意識片段,最多就是傳輸的速度慢了,吞噬的時候要仔細選擇一下。
當然,這種操作也是比較惡心人的,大致來形容的話,就是一碗香噴噴的白米飯中,有人刻意地摻雜了一些白色的砂礫,用餐者就不能大快朵頤了,需要不停地挑挑揀揀。
對於馮君和大佬而言,挑揀出這些砂礫並不難,然而就算是不難,終究是多了一道工序,這就讓兩人感到有點無趣。
永夜則是抓住時機說聯邦的小話,“損人不利己,這種行為……數字生命是不屑做的。”
“你也沒有好到哪裡去,”馮君很不以為然地回答,損人不利己不好,你濫殺無辜就對嗎?然後他就放出了小企鵝,“自己選擇能吃的吧。”
小企鵝判斷意識片段是否有用,根本就是天生的,張開大嘴嘩啦嘩啦吞噬,就像豬八戒吃西瓜一樣,那些用來阻斷的垃圾包,基本就是西瓜子的待遇,被它“噗噗噗”不斷地噴出。
“這個意識主體……”永夜看到擬態狀的小企鵝,心裡也是百感交集,“居然能脫離開電子設備,以擬態的形式出現,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這不是你有資格了解的,”大佬淡淡地回答,“先老實提供意識片段,等數量夠了,我們會告訴你,你的處境到底有多麼危險!”
“無所謂,隨便聊聊唄,”永夜表現得非常自然,“你現在就可以告訴我危險性,反正以你倆的手段,我要是敢不履行承諾的話,後果絕對是我無法承受的……我真沒膽子亂來。”
反正這人工智能……說話就很好聽,也知道他倆愛聽什麼。
大佬知道這是它的話術,但是……聽著就是很舒服,而且它真不擔心這貨陽奉陰違,於是抬手又放出一個人影,“小絳珠,你也自己吃吧。”
小絳珠就是另一個契約的獨立意識體了,是它打算送給絳珠草的禮物,尤其難得的是,這小絳珠不但是人形的,而且看形貌,居然多少有點陳曉旭的影子。
馮君看得都有點傻眼,“居然……是這種造型?”
“多稀罕呐,”大佬不以為然地表示,“說得誰好像沒看過《石頭記》似的。”
其實在它的心裡,還是有點不能理會四大名著對華夏人的影響力,它知道馮君為什麼看重絳珠草,但是它真沒覺得……絳珠草有多值得看重。
無非就是個小小的傻白甜,戰鬥力低於五的渣渣,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夠純真、不害人!
所以這個小絳珠的形象看起來靜雅淑嫻,但是吞噬起意識片段來,也是一口一個奇快無比,多少就有點……有點毀童年的感覺。
馮君見狀,忍不住嘬一下牙花子,“前輩,這活兒……有點糙啊。”
但是永夜已經傻眼了,“這是……這是又一個?”
對它這種人工智能來說,那些各種具現出的外在表象,都是不值得一提的——不管是小企鵝還是陳曉旭,它看重的是對方體現出的各種數字特征,很明顯,這又是一個它的意識!
曾經的……意識!現在這個意識,它已經完全勾連不上了,就跟那個小企鵝一樣。
“這才到哪兒啊?”大佬輕笑一聲,“我們打算再多搞幾個這樣的意識。”
這就……很過分!永夜雖然打算努力跪舔對方,但是它自己複製出來的意識,居然被對方奴役了,這嚴重違反了它心中“機器人永不為奴”的信念。
更彆說對方奴役了意識之後,不僅是自己的孩子不認自己了,反而還會轉過頭吞噬自己複製出的意識,這性質幾近於背叛了!
如果隻有一個兩個單獨的意識,被對方控製了,那也就算了——成長總是要付出代價的,但是對方居然還打算多弄幾個這樣的意識出來,這就實實在在地欺人太甚了!
在人工智能的本能中,其實並不存在“氣憤”這種情緒,永夜覺醒了獨立意識,但是對憤怒也沒有太多的研究,對於大佬所說的內容,它主要是感覺——違反了自己的一些設定。
所以,雖然它感覺是被冒犯了,但是並沒有當下就翻臉——關鍵是也沒有翻臉的實力,想一想之後,它心平氣和地發問,“那麼,我這就算是被你們豢養了起來?”
“這麼低級的生命,誰有興趣養你?”大佬的嘴巴還真不是一般的毒——好吧,也可以說是坦誠,“就是偶然間發現,可以指派這些小東西做一些低級工作,倒還算省心。”
那麼依舊是奴役了?永夜認為自己應該生氣,但是盤算一下,覺得還真沒必要,對方沒有打算一直盤剝自己,從某種意義上說,隻是想帶走幾個相對智能的小程序。
這種需求……它其實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它自身也是這麼做的,哪怕是人工智能,它也擁有很多相對好用的工具程序,能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既然是一次性的交易,付出多少就並不重要了,而且它自身具備強大的生產能力,相當於賣的隻是產品,如果不考慮尊嚴的話,這樣的交易並沒有什麼值得詬病的地方。
至於說對方可能騙自己?永夜認為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它不是情緒衝動類型的生命體,通常做出判斷都是以事實為依據的。
而它現在做出這種判斷的依據就是:人家真要對付它,壓根兒就不用這麼麻煩!
前幾天如果不是它端正態度,低聲下氣地跟對方取得聯係,人家根本就不稀罕理它,直接上手掠奪就完事兒了。
所以它調整一下思路,再次出言發問,“您是說……您不屑豢養我,但是如果我遇到比較低級的生命,有可能被它們豢養,所以我現在這麼高調行事,就是自尋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