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不夠狂妄?”問濁真尊氣得笑了。
他原本是想好了,要耐著性子跟對方理論一下,但是見到真人之後,火氣不可遏製地湧上了腦門,“公然懸賞琴道門下,這還不算是狂妄……一定要打上琴道的山門才行嗎?”
“真尊此言差矣,”馮君一本正經地回答,“隻要是修者,就不可能絕對不犯錯,錯了當然就要付出代價……至於此人是不是琴道弟子,這很重要嗎?還是琴道弟子就能不犯錯?”
“好一張巧嘴,”問濁真尊忍不住冷笑一聲,“琴道弟子錯了,我們自有門規處罰,外人想替代琴道執法,也得有那個資格才行。”
“嗬嗬,”馮君不以為然地笑一笑,“偷換概念?我突然覺得有點無聊,還有事嗎?”
問濁真尊被這話說得有點掛不住,忍不住看了瀚海真尊一眼,他確實是偷換概念了,原本還想借此繞對方兩圈,能繞暈就再好不過,結果現在人家表示不想聊了。
而瀚海真尊的身形藏在一團霧氣中,看不出有什麼表情。
問濁真尊見狀,也隻能主動提起自己的來意,“被你懸賞的琴道門下隕落了。”
說完這句話,他就沒有再說,而是淡淡地看著對方,也算是施加壓力。
出乎他意料的是,馮君居然做出了應答,他點點頭,淡淡地吐出四個字,“我聽說了。”
問濁真尊等了一等,見對方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也忍不住感歎對方的心性沉穩,在真尊麵前居然還能這麼沉得氣,“身為懸賞者,你很開心吧?”
“是啊,”馮君點點頭,波瀾不驚地回答,而且說出這兩個字之後,沒有後續的話。
問濁真尊沉默片刻,驀地出聲發問,“是誰把出竅丹領走了?”
“沒人,”馮君很乾脆地回答,然後一攤雙手。
“事發已經一個月了,”問濁真尊的臉色有點不好看,“居然沒人領取懸賞?”
馮君點點頭,這次他說的話多了一點,“確實沒人領賞,我敢懸賞,當然就敢承認。”
“嗬嗬……敢懸賞?”問濁真尊聽到這話,又有暴走的衝動,“膽子不小啊。”
“琴道門下的膽子也不小,”馮君坦然地看著他,“居然敢宣揚我的私密!”
“一個小金丹的私密嗎?”問濁真尊的手指忍不住動了一下,有將這廝擄走的衝動。
但奇怪的是,對方居然沒有任何的反應,就是這麼坦然地看著他。
問濁真尊甚至從馮君的眼神中看出另一層含義:不信邪的話,你動動我試一試?
他不是衝動型的人格——琴道門下比較注重修心,然後他就想到了關於此人的一些傳言。
果然是有恃無恐嗎?問濁真尊輕吸一口氣,沉聲發話,“我不相信沒有人領賞。”
馮君等了半天,發現對方似乎不想繼續說話,就回答了一句,“我沒有向你證明的義務!”
“沒有義務嗎?”問濁真尊輕笑一聲,“那我隻能帶你回琴道,讓彆人來問你了。”
馮君怪怪地看著他,好一陣之後才笑一聲,“你若動手大欺小,後果自負,須怪不得我!”
“咦?果真好膽!”問濁真尊臉上掛不住了,話說到這種程度,他不出手都不行了。
“且慢,”瀚海真尊終於出聲了,“馮山主,給我一個麵子,跟他證明一下。”
馮君聞言怔了一怔,看了他一眼之後,才微微頷首,然後拿出了一個小瓶子,虛虛地攝出一顆丸藥來,正色發話,“這就是出竅丹……看明白了嗎?”
出竅丹……問濁真尊的心裡一動,真有將此物攫走的衝動,不過他最終還是忍住了,隻是沉聲發問,“出竅丹……我能拿上手看一看嗎?”
“適可而止吧,”這次是瀚海真尊看不過去了,他不耐煩地表示,“是真是假,你掐算一下不就知道了?上手……嗬嗬,不要讓我為難好不好?”
他倒不是懷疑對方肯定會搶奪,可是一旦上手了,做一點手腳並不難——天琴的秘術真的太多了,或者說……就算他沒有做手腳,馮君也可以動一動手腳,然後反咬一口。
瀚海真尊認為,既然掐算一下就能解決問題,你為什麼要憑空製造事端呢?
問濁真尊默然,不管他有沒有彆的想法,瀚海說的話確實沒錯,而他總不能說自己掐算不出來,所以他掐動記下手指,然後又微微頷首,“倒是出竅丹,可你隻有這麼一顆嗎?”
馮君聽得就笑了起來,“嗬嗬,冒昧問一句,請問現在琴道的秘庫裡……有幾顆出竅丹?”
問濁真尊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不能說琴道沒有出竅丹,但是若說有出竅丹,肯定會引發一係列的後果——比如說有人來借。
所以他隻是麵無表情地表示,“有第一顆,就可能有第二顆。”
“那你還不如說,我給出了五十滴元嬰養魂液,”馮君似笑非笑地回答,“反正養魂液我相對比較多一點,也無法自證清白。”
這就有點侮辱人的智商了,問濁真尊搖搖頭,“這兩者可能相提並論嗎?”
“反正你已經做了有罪推定,不打算相信我,”馮君收起了出竅丹,淡淡地看著對方,“我很奇怪,明明推演一下就能解決的問題,你非要繞這麼多圈子……是推演能力不足嗎?”
問濁真尊聞言無語了,對方的話確實沒有錯,推演一下就能得出結論,然而問題的關鍵在於:他還真是找不來有這種推演能力的修者。
因為有人乾擾了天機,具備這樣能力的修者不多,但問題的關鍵在於:事情太小!
若是跟琴道的存續有關的大事,怎麼也能找幾個推演者來,可目前這種事情就請不來。
“好了,”瀚海真尊見他尷尬,忍不住出聲發話,“問完了吧?”
問濁真尊當然不願意事情就這麼結束,但是瀚海真尊都催了,他也隻能死死地盯著馮君的臉,好一陣才點點頭,“這事兒沒完!”
“你是在威脅我嗎?”馮君聞言就笑了,“要不咱倆做一場,既分勝負,也決生死……做完這一場之後,所有的事情翻篇?”
沃妮馬……問濁真尊的心態差一點炸裂,你一個區區的金丹小修,居然要跟我這個出竅真尊玩生死鬥?
不過,對方既然敢提出這個建議,那麼有些傳言,肯定就不是假的——此人深得師門看重,隨身帶得有防護寶物,考慮到“生死鬥”的性質,恐怕還有很強大的攻伐手段。
否則的話,出竅真尊站在那裡任由金丹真人攻擊,就算累死他,也破不了防!
問濁真尊真的不想信這個邪,但是對方腦子又沒有壞掉,敢這麼提議,肯定有原因。
他的肺都快氣炸了,但是臉上卻沒有什麼表情,隻是淡淡地表示,“琴道中人從來不會大欺小,我隻是正告你……若是門下元嬰被害與你有關,此事絕對不算完!”
“那你就當與我有關好了,”馮君半步不退地回答,“無緣無故爆我的私密,我原本就是要殺之而後快的,這賬我願意認。”
問濁真尊一時間還真是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頓了一頓才發問,“既然你敢跟我挑戰,那為什麼還要懸賞殺人,直接出手不好嗎?”
因為我想殺一儆百啊!馮君不以為然地笑一笑,“她懸賞我的生命之心,是在天琴主位麵,我可沒有時間專門去找她……她也未必敢應戰!”
“沒有時間……”問濁真尊的嘴角抽動一下,下一刻身子一閃,就不見了蹤跡。
見到他走了,瀚海真尊才一攤雙手,“並不是我要來,是被他拽著來做見證……要不然,我還在山門裡養傷呢。”
“瀚海大尊的話……我是信得過的,”馮君笑著點點頭,“其實我並不介意他找上門來……有些話,還是當麵說清比較好一點。”
“那我也走了,”瀚海真尊點點頭,瞬間消失不見。
他走得乾脆,但是心裡不無疑惑:殺人者真的沒有領取懸賞嗎?
瀚海大尊前腳走,後腳衛三才就趕來了,他一臉的苦相,“馮山主你害人不淺,不光是問濁道友找到了我,還有人對出竅丹感興趣,也找到我打探消息……我衛家得罪過你嗎?”
馮君似笑非笑地發問,“我專門針對你衛家開出的懸賞,還是出竅丹這種好東西……如果這叫害人的話,那麼請三才大尊多害我幾次好了。”
“得,我說不過你,”衛三才連連擺手,然後正色發話,“我鄭重聲明,人不是衛家殺的,衛家子弟也不會來領取出竅丹,這東西太金貴了,衛家消受不起,還是留在你手上吧。”
“現在撇清,是不是有點晚了?”馮君笑眯眯地反問一句,待見到衛三才的臉色真的不好看,他才輕咳一聲,“看來壓力真的很大……好吧,看來殺人者隻能兌換元嬰養魂液了。”
他倆的對話沒有背著人,眾多修者都在圍觀著這一幕,聽他這麼說,眼睛齊齊一亮:這麼說來,馮君手上這顆出竅丹……尚是無主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