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當然聽說過何潤先,知道此人跟類人文明接觸很深,交易過不少采礦設備。
但是這一次他來,主要針對的是“時光回溯”之術,這個消息是陳九和宣高放出去的,何潤先在其中並沒有體現出過存在,所以他對此人的了解,就沒有對那兩位上心。
他肯定也會去見何潤先,但是事先不會下很多功夫,聞言就好奇地問了一句,“何潤先不會給我好臉色?他身上的事情,可還不算完呢。”
“不算完?”陳九笑著搖搖頭,“已經結束了,如果您要繼續針對他的話,會有麻煩。”
他說得輕巧,但是使者已經反應了過來,若有所思地發問,“那個文明會幫他出頭?”
“現在已經沒人敢對付他了,”陳九沉聲回答,“而且他也深得那邊的看重,他的外婆都被延壽了……至於他付出的代價,您可以自己去了解。”
“他付得起代價?”使者聞言眉頭皺一皺,請類人文明延壽的代價,他多少知道一點,此前是生命藥劑生產線,後來的門檻大概降低了一些,但也不是何潤先支付得起的。
看到陳九不回答,他有點不高興,“你知道什麼就說出來,一定要我出聲請教嗎?”
“請教倒是不用,”陳九笑著搖頭,然後神秘兮兮地表示,“據說……是免費延壽的。”
他不怕說出這事來,因為馮君此意就是要讓其他人知道。
“免費?”使者聞言臉色就是一變,下意識地問一句,“他做了什麼對聯邦有害的事?”
“這我就不知道了,”陳九笑著搖搖頭,然後麵色微微一整,“不過,特使沒必要這麼扣帽子吧?沒準人家隻是單純的幫忙呢。”
“好吧,是我錯了,”使者很乾脆地認錯,他的話說得確實有點冒了,“主要是我接觸過太多出賣聯邦利益的事情……你得承認,有些人自私起來沒有下限,根本不配稱之為人。”
陳九卻是麵無表情地回答,“邊境星上,基本沒有這種人,你小看我們的血性了。”
“好吧,我道歉,”使者並不在意顏麵受損,隻要能夠達到目的,私下道歉算多大點事?“我想請教你一下,對方為什麼會免費給何潤先的外婆延壽?”
“這個原因,你得去問何潤先,”陳九笑著回答,“我是真的不知情。”
你不知情才怪!使者很明白這一點,但是很顯然,對方不想提及太多關於何潤先的事情,這也是老成持重的行為,實在沒有什麼可以指摘的。
不過免費延壽的消息,還是讓他調整了一下調查的重心,花了更多的時間跟何潤先交流。
然而何潤先的態度還真是不友好,彆說什麼首相和副首相不一樣,聯邦收拾他也不是一次了,早先就控製著他的傷勢,一年多都沒好轉,後來又異地關押調查,真以為他沒脾氣?
所以他很乾脆地承認,自己就是賣給類人文明采礦設備了,被蟲族封鎖期間,還通過對方的渠道走私了不少緊俏物資——反正我做的事情是有利於聯邦的,要抓要判隨便你們。
使者當然會表示,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既然你大節無虧,我們也不會深究這些,隻是想知道一下,對方為什麼會免費幫你的外婆延壽。
何潤先一聽就知道,對方是懷疑自己出賣了聯邦的利益,不過他都懶得生氣。
他直接表示說,有人延壽不講規矩,人家很是生氣,正好我跟對方處得還算不錯,人家這麼做,無非就是想讓某些人明白,有錢難買願意——卡脖子為難不了任性的人。
使者聽到這個答案,也有點愕然,不過再想一想,這個回答還確實合情合理,所以他也隻能感慨一句,“這一個異族文明……還真不是一般的高高在上啊。”
感慨完之後,他就提出了另一個關注的重點:我們想要對方幫忙找出鞋教的教徒,不知道拿出什麼樣的報酬,才能請得對方出手?
這個你問我沒用!何潤先沒興趣給對方出主意,哪怕他心裡很清楚,馮君缺少的是生命藥劑的生產線和相關的瓶頸原材料,但是他根本不想說出來。
到最後,他被纏得受不了,才指出一點來:求人辦事,你得放低姿態,用誠意感動對方。
使者不滿意這個答複,然而對方再也沒有開口的興趣,而他剛剛承諾說,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自然也不好馬上翻轉麵皮,用這種事情威脅對方。
事實上,他也大致猜到了馮君需要什麼,隻是他身負首相的重托,不能自以為是的想當然,能獲得相關人員具體的建議,才是最負責的態度。
然而很遺憾,何潤先這個最敢說的人,都沒有提出跟生命藥劑有關的建議,陳九和宣高兩個混社會的滑頭,又怎麼可能多說?
尤其是陳九,他答應了馮君采購那兩種材料,還跟叛軍勢力有關,所以隻會裝聾作啞。
不過他不做聲,使者卻是不肯放過他,最後還是找到了他,說我用兩條生命藥劑的生產線做代價,請對方出手嚴查蟲神教的教徒,你能不能幫忙傳個話?
陳九則是表示,幫忙傳話可以,但是我不知道對方多久才會聯係我,更不能保證人家會答應此事,你隻有接受這前提條件,我才可能替你傳話。
這有什麼不能接受的?使者表示:隻需要你把話傳到就好。
有意思的是,馮君最近來邊境星還相對頻繁一些,原因也很簡單,宣高又給他弄到了一些藥品和軍火控製係統,此外就是芮清風在幫著他聯係常青藥劑的生產線。
第二條生產線原本是能源大亨答應的,但是她和柴院長都已經故去,按說就該沒下文了。
然而馮君在新旺星係的出手,讓芮清風和婦女協會那位非常欣賞——已經注定雞飛蛋打了,還要幫著自己的患者複仇,不管對方是出於什麼樣的動機,這種人就值得交往。
婦女協會的女大亨對生產線,原本是想儘力撇清——這個藥劑確實足夠敏感,她已經弄到了一條,得意不可再往,再插手就犯忌諱了。
然而,能源大亨在死亡之前,一直在張羅生產線,這也是瞞不了人的,她現在亡故了,作為她的閨蜜,幫忙完成她的遺願……應該也說得過去吧?
馮君卻是沒有想到,居然有這種意外效果,那他肯定不會推辭,不過他不接受捐贈,表示說人死賬消,我按合理價格購買就好。
商量定此事之後,他正好發現,陳九跟首相特使頻繁接觸,於是就關注一下。
得知對方提出的條件之後,他很不屑地表示,“一個兩個的,都把我當傻小子糊弄?隻答應兩條生產線,不提及我可能受限於什麼瓶頸……誠意太不足了。”
陳九也想到了這一點,隻能嘗試解釋一下,“他是為了公事,不涉及個人延壽的問題,既然是公對公,這種情況也不算太意外……他是代表整個聯邦跟你談判,需要有談判技巧。”
馮君承認這話有一定的道理,但他並不打算接受,“我不在意公事私事,說實在的,我還真不喜歡這事……揪出蟲神教徒,你知道要花費我多長時間嗎?我寧可選擇幫人延壽。”
陳九無奈,隻能原封不動地把話傳給了使者。
使者聞言,卻是覺得很委屈,“兩條生產線,這就是我能做主的上限了,原材料的製約,這些我也清楚,但那是我能做主的嗎?”
他的抱怨理由充足,但是陳九搖搖頭,居然很不以為然地表示,“知道對方喜歡說什麼嗎?他們最喜歡說的就是:做不了那個主,你來談什麼?”
這話傷害不大,但是侮辱性極強,使者頓時就不樂意了,“我隻是首相的使者,不是首相,麻煩你搞一搞清楚,咱們聯邦的首相,也不可能為這點……”
他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顯然是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
“看看,這就是我說的,”陳九無語地搖搖頭,又歎一口氣,“我再三強調說,要有誠意……你權力不夠,居然還有那麼多道理,我很想問一句,到底是誰更傲慢?”
使者怔了一怔,居然硬著頭皮回答,“雖然我不能代表整個聯邦,但是你接觸的人,就能代表整個異族文明嗎?”
陳九越發地無語了,他一本正經地表示,“對方早就承認了,代表不了他們的文明,可是人家能做主的事情,你都沒能力答應,憑什麼就想見對方的更高層呢?”
使者本來還想辯解,可是想到那破裂的神像,頓時打消了這個念頭,反而認真的問了一句,“你接觸的人,在對方的文明裡,算什麼級彆的?”
“相對比較低級,”陳九對此還是知情的,不過頓了一頓之後,他又補充了一句,“可就算這樣,人家活個五六百歲不成問題。”
使者聞言,眉頭頓時皺了起來,良久才點點頭,“你說的這個情況,我也聽說了,看來……還真是要爭取一些更多的權限了,麻煩你跟對方說一聲,給我幾天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