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家夜襲白礫灘之後的第三日,空明山有人來求見馮君。
馮君不用見來人,都知道散修聯盟那邊怎麼回事。
近些日子,無儘之海有狩獵聯盟持續打壓,空明山那裡則是觀泉穀兩真人聯合了一票修者,四處攻擊散修聯盟的人,隱隱有圍攻空明山的意圖。
說到底,目前空明山的四真人,才是大家的真正目的,而且大部分“可以殺”的上人,也是縮在空明山中,外圍可殺的人不多,攻打空明山才是最合適的選擇。
然而,散修聯盟麵臨的最大問題,還不在本部,而是無儘之海那裡,已經被狩獵聯盟打得潰不成軍,所有散修聯盟的人,都不得不由明轉暗,十餘年辛苦,一朝儘喪。
除了一名真人重傷在逃,散修聯盟的上人死了九個,受傷者多達三十餘人。
狩獵聯盟可沒有馮君那麼好說話,什麼“身居高位名聲不好”的才殺,隻要是散修聯盟的,他們就絕不放過,哪怕煉氣小修都殺。
不過煉氣期的修者,還可以用來做炮灰、誘餌或者礦奴什麼的,而出塵期則是能殺就殺,能重創就絕不會下手輕了。
有些出塵散修,狩獵聯盟不能確定是不是空明山的人,也要扣下調查,稍有反抗就是鎮押,如果調查不出來,就讓他們承諾永不加入散修聯盟。
總而言之,現在的無儘之海周遭,相當低烏煙瘴氣,所幸的是,有些人可以打起白礫灘的招牌,狩獵聯盟還真不敢隨便動他們。
然而就在同時,狩獵聯盟的心也大了,正在謀劃裹挾一大批出塵修者反攻空明山。
沒錯,這個地區性的有活力的社會組織,居然要走出無儘之海的範圍了。
不過狩獵聯盟聲稱,這是對散修聯盟的還擊,他們並不謀求在空明山的利益,隻是想狠狠教訓對方一場。
所以空明山現在派人來,顯然是想緩和跟馮君的關係,避免兩麵作戰。
馮君直接表示,“不見,早乾什麼去了?”
不多時,采油隊隊長杜問天上人來了,“那啥,馮山主,空明山來的餘上人於我有恩,我算欠他個人情,您若是見他一麵,我跟他也就兩清了。”
兩清……也行吧,馮君並不計較杜問天的說情,隻要不是大是大非的事情,他也希望看到自己認識的人,都有人情味兒。
餘上人修為不高,也就是出塵三層,一見馮君的麵,他就直言不諱地表示,自己是散修聯盟裡無足輕重的人物,主要是因為認識杜問天,才被派來當說客。
這種因果,馮君不用他說也明白。
但是接下來,餘上人就表示出了一個說客該有的水準,他首先指出,狩獵聯盟正在對散修展開殘酷的大清洗,這種行為太惡劣了。
他知道馮山主以往對散修是持同情態度的,所以他希望,馮山主能給空明山一個道歉的機會,空明山也願意付出相應的代價。
說句實話,對這兩個聯盟,馮君的印象都不是很好,但是撇開自身遭遇說觀感的話,他更討厭狩獵聯盟一些——那就是仗著資源割據一方、盤剝散修的嘿澀會。
想一想也很好理解,空明山沒有什麼資源,就能凝聚起一幫散修,顯然比無儘之海那幫人強多了。
但是偏偏地,散修聯盟得罪馮君最狠,狩獵聯盟裡雖然出了一個叛徒,但是人家把張家剩下的三個上人都殺了,還送來了人頭。
所以馮君有點膩歪,“你先彆說道歉,我師弟遇到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餘上人猶豫一下,才緩緩地回答,“具體情況,我也不是特彆明白,就是聽說……反正我們兩家關係一直就不是很好,焦真人才加入聯盟,也想做點事情。”
“正好空明山有意往無儘之海發展,又拉攏了一批對狩獵聯盟不滿的人,可能……嗯,我個人認為,應該是焦真人想利用拉攏的人,敗壞狩獵聯盟的名聲,貴師弟不小心碰上了。”
他說的話大致符合實情,至於說把鍋推到死了的焦真人身上,那真是再正常不過了,而且邏輯能自洽——焦真人確實有可能著急立功。
馮君不打算追究細節,“那空明山遲遲不來找我解釋,又是怎麼回事,覺得我好欺負?”
餘上人又猶豫了一下,期期艾艾地回答,“這個……實話實說的話,可能有點冒犯。”
馮君點起一根煙來,悠悠地發話,“你照實說,看在問天道友的麵子上,我不跟你一般計較。”
餘上人麵容一整,正色發話,“我們兩名柳真人……是有師尊的,元嬰真仙!”
“嗯?”馮君的眉頭微微一皺,然後笑了起來,“元嬰真仙啊,好嚇人呢,狩獵聯盟那幫真人不害怕嗎?”
“您這就是開玩笑了,”餘上人賠著笑臉回答,“元嬰真仙就算下了界,也動不得手啊。”
“嗯,”馮君點點頭,“原來是下界不能動手,可把我嚇了一大跳,還說我得拋掉白礫灘的基業,馬上逃跑呢。”
“您說笑了,”餘上人繼續笑,“散修聯盟的誠意就是,翻過這一篇,如果您需要元嬰真仙出手,我們願意出手一次。”
馮君的表情變得有些怪異,“元嬰出手……我都不知道這個真仙是誰。”
“這個……”餘上人的表情也變得古怪了起來,“真仙肯定有,但是我也不好明說,畢竟真仙也是有對頭的,這個做事,還是低調一點的好。”
“低調一點?”馮君好懸沒笑出聲來,“低調我讚成啊,但是散修聯盟做事,我看不出太多的低調……最起碼,你得把元嬰在哪個位麵說一聲吧?”
“元嬰在天琴位麵,”餘上人很肯定地回答,“就是昆浩的上一級位麵。”
“天琴啊,”馮君笑一笑,“天琴那邊,有四派的上門吧?”
餘上人正色發話,“四派那邊,你用一次真仙未必方便,有個真仙的人情多好?”
“真的不差真仙的人情,”馮君笑一笑,“前兩天……算了,我跟你說這做什麼?我的意思是,你這空口白話地說真仙的人情,合適嗎?”
“這個真沒有什麼可以證明的,”餘上人一攤雙手,坦坦蕩蕩地發話,“不過……值得賭一下的吧,那是真仙啊。”
元嬰和金丹的差距,那不是一般的大,一個真仙單挑十幾個金丹,基本沒問題。
“我沒興趣,”馮君搖搖頭,不過想到空明山終究是派人來了,他也懶得再計較——關鍵是他還真不用考慮真仙,昆浩位麵用不到,等到了天琴位麵,他可以用的人也不少。
但是再想一想,任由狩獵聯盟這麼膨脹,也不是什麼好事,而且散修聯盟這也算是給讓步了——雖然那誠意實在有點不著調,“我會派人跟狩獵聯盟打招呼的。”
說實話,狩獵聯盟做的很多事,確實是不合適,散修聯盟更能為散修辦實事。
餘上人想一想,又問一句,“那觀泉穀那幫人呢?”
“那你們自己考慮,”馮君毫不猶豫地回絕了他,“我已經答應了人家,讓人家獵殺一個金丹……我說,我也是要麵子的。”
餘上人的嘴巴張一張,終於沒有再說話,起碼馮君已經答應,遏製一下散修聯盟,至於觀泉穀那邊……可以慢慢地商量。
他現在最想要弄明白的是,前兩天發生了什麼事,馮君欲言又止的是什麼事。
餘上人在散修聯盟,確實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但是聯盟帶給了他很多便利,他不希望這個聯盟就此煙消雲散,他覺得自己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來幫聯盟挽回一些影響。
這些情況,當然是要找杜問天了解。
杜問天倒也實在,把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了,他是煉氣期的時候,欠了餘上人的人情,人情不算太大——也沒資格欠太大的人情。
關鍵是,他覺得自己是白礫灘的一員,很拔份兒,所以就不怕說。
餘上人聽他說完之後,就覺得頭皮一陣發麻,隱世家族、澹台家、三隱姓——這尼瑪都是些什麼鬼?
最可怕的是,一個晚上,有二十多個金丹來襲——四大派任意一派,有這麼多金丹嗎?
更可怕的是,這二十多個金丹……居然就無功而返了,還賠了好多靈石——杜問天不可能說出來對方賠的是中靈,這絕對是不允許泄露的機密。
但是賠了很多靈石,就已經很恐怖了好不好?
了解到這一點,餘上人悄然無聲地離開——白礫灘的牛,是有根腳的。
這根腳他並不懂,但是想必……兩個柳真人會知道一些吧?
他前腳走,後腳赤鳳派的一批弟子又過來了,依舊是找馮君推演的。
不過這一次來的人裡,居然有個一個赤鳳的榮勳,是一個嬌小的女子,叫做楊曉帆。
楊曉帆四百二十多歲,才剛剛進入榮勳堂,是聶赤鳳的師妹。
這次來,不是榮勳堂的任務,而是她受聶赤鳳的委托,送一套核心功法而來。
赤鳳的核心功法,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帶出派的,榮勳帶出派來,都要經過允許。
這功法叫做《混沌坎離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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