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馮君的疑問,同舍的兩名上人都笑了,他倆已經知道,這位時道友是第一次來無儘之海,所以這笑容也不存在什麼譏諷之意,隻是純粹覺得有意思罷了。
出塵中階的韓上人回答,“血霧島就是以前的天平島,兩百餘年前陷落,五十多年前,本地人邀請元嬰真仙出手,奪回此島,改名為血霧島。”
“原來是天平島啊,”馮君點點頭,這個島他是知道的,是無儘之海深處最有名的前進基地之一,在這個島上發生過數次驚天動地的大戰。
天平島淪陷,他也是知道的,聽說最後隻有兩名出塵上人和七八名煉氣期修者利用挪移陣逃脫,也都是重傷,不成想這島現在被奪了回來。
他點一點頭,“也是,天平島名氣太響了,換個名字,也省得被人盯上”
另一名吳上人笑一笑,“也不全是因為這個,關鍵是請動元嬰真仙出手,還要叫天平島的話,這島的所有權就又要起紛爭,沒必要。”
馮君對這些情況不感興趣,反而又問,“我有點不解,還真有人在這裡補充物資嗎?這裡補貨肯定不便宜吧?”
韓上人笑一笑不做聲,吳上人猶豫一下,還是出聲回答,“人家未必是補貨來的,也可能是帶了貨來賣,還有……嗯,有些人也比較關注出海信息。”
馮君這才反應過來,他皺一皺眉,“你是說……可能有奸細?”
“我可沒這麼說,”吳上人笑著搖頭,“這種事是司空見慣的,未必就是奸細,出門在外,誰也想留點後手……反正以咱們戰舟的實力,有奸細也不怕。”
半天之後,戰舟再次啟動,馮君則是借著上甲板的時候,取出了幾部電子閱讀器,打算看小說打發時間。
同室的兩名上人看到他手上的東西,明顯有些好奇,但是掃了兩眼之後看,誰也沒出聲。
不過,就像一個信號一般,過了血霧島不到三個小時,戰舟開始遇事了。
最初是一大片青頭飛虻,這個玩意兒是低階靈獸,除了能噴射毒液,也隻會用長長的口器傷人,按說是沒什麼威脅,但是架不住……太多了。
此物一旦出現,就是鋪天蓋地密密麻麻,而且速度極快,傳說中有人遇到最大的青頭飛虻群,有百萬裡方圓,這東西出現的地方,就連高階荒獸,也隻能深潛到海底。
青頭飛虻可以入水,但是不能潛得太深,也就是三四丈的水平,也支撐不了多長時間。
這時候就可以看出戰舟的重要性了,麵對大片的青頭飛虻,戰舟的防禦打開,直接就撞了過去,飛虻撞在戰舟外殼上,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
一開始這聲音像是雨打芭蕉,但是青頭飛虻是比較記仇的,無數同類的死,更是激起了它們報複的心思,所以到後來,那響聲都連成了一片,仿佛是一種功率恒定的噪音了。
防禦陣法裡的靈石,飛快地消耗著。
船老大並不著急加速,而是大聲吩咐著,“穩住,一定穩住,我說要加靈石的時候,你們再加靈石,反擊火盾不得使用,重複一遍,反擊火盾不得使用!”
作為常年在無儘之海討生活的主兒,他太明白應該如何對付青頭飛虻了。
馮君也知道該如何對付青頭飛虻,但是他知道的東西,都是書本上的,現場看到,心裡也是有點打鼓——不是怕死,他脫身的能力無人可及,他隻是假設,自己是船老大該怎麼辦?
一個人逃走不算本事,保證所有的人不出事,才是船長的職責。
先勻速行駛,這是最正確的選擇,青頭飛虻的報複心雖然很強,很容易受到族群意識的影響,但是作為靈獸,同伴死得太多,對手太過強悍的時候,它們也會選擇放棄仇恨。
撐過一段時間之後,飛舟猛地開始反擊,同時開始加速,青頭飛虻追逐一段時間,就會選擇放棄了。
馮君最沒有把握的,是什麼時候開始加速和反擊,而這應該就是展示船老大水平的時候,他心裡不解,就又出聲問同室的兩名上人。
這一次,兩上人沒有再笑,而是很認真地回答,說船老大見多識廣,應該能大致估算出來青頭飛虻群的規模大小,然後根據估算,選擇出最合適的時機。
反正他倆是不懂這一套,狩獵隊給船老大高報酬,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差不多四十分鐘之後,戰舟外殼已經被腐蝕得相當嚴重,船老大一聲令下,眾人將靈石填入各個陣法,戰舟的火盾陣猛地激發,大片大片的火牆向外彈出,同時戰舟猛地提速。
馮君隨手推演一下,微微頷首,“再有三分之二柱香的時間,就可以擺脫青頭飛虻了。”
一柱香是昆浩位麵的說法,差不多三十分鐘,馮君推算出的時間是十九分鐘。
韓上人和吳上人頗為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你還真能推算出來?”
狩獵隊的煉氣高階沒有出聲,就是抬了一下眼皮。
十九分鐘之後,飛舟果然衝出了青頭飛虻群,後麵的飛虻象征性地追了一兩分鐘之後,就放棄了。
吳上人是煉器師,戰舟在穩定之後,他被叫了出去,配合狩獵隊的煉器師和陣法師維修戰舟——彆看剛才青頭飛虻的攻擊有驚無險,戰舟已經受到了一定損傷,陣法也需要檢修。
其實戰舟不會脆弱到這種程度,繼續帶傷作戰也是可以的,無非是多消耗一點靈石罷了,但是身在無儘之海,可能出現的意外有很多,如果條件許可,最好儘量保證戰舟的完好。
吳上人出去了,那名煉氣高階也出去了,過了兩個小時,戰舟修複完畢,兩人一起回來。
三個小時之後,船老大又是一聲驚呼,“壞了,無影對流罡,還有瘴氣!”
用地球界人可以理解的話來說,飛機遇到了高空亂流,而且這氣流不但鋒利,還有毒!
事實上,無影對流罡是無儘之海裡令人聞聲色變的存在,金丹被卷進去,都有可能無法脫身,東西不辨上下不分,雖然金丹的防禦比較強悍,但是能支撐多久呢?
無影對流罡裡的瘴氣,並不是天生的,而是被它絞殺的靈獸或者修者的屍體催生出來的。
戰舟遇上這種東西,倒不會有太大的危險,要知道,金丹修者之所以乘坐戰舟,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防範無影對流罡——戰舟的抵禦能力比較強,而且不容易迷失。
戰舟的定位能力肯定比單獨的修者強,彆的不說,起碼不會上下不分。
船老大自責了一下,表示沒有提前發現無影對流罡,是自己失職了,但是沒人會責怪他,無影對流罡的“無影”二字,已經說明了問題。
哪怕是以戰舟的探知能力,也不是百分之百能發現此物——有四成幾率就不錯了。
這名船老大能力還是不錯的,他預告了一分多鐘之後,戰舟才開始顛簸起來,而諸多修者已經做好了準備,將身子死死地貼在身下的座椅或者床榻上。
馮君也是這麼做的,他甚至製作了一條安全帶,把自己綁到了座椅上。
韓上人和吳上人一眼就看出了這麼做的好處,也出手製作安全帶,把自己綁起來。
韓上人綁好自己之後,還感歎一聲,“這麼小小一根帶子,就能保證身子不被拋來拋去……時道友,你真的是第一次來無儘之海?”
馮君笑著回答,“我沒來過,不代表我師門沒有人來過,而且……這很難想到嗎?”
憑良心說,能想到這一點的人還真的不多——自己綁自己,真的有自虐的感覺。
但是照葫蘆畫瓢,就很容易做到了。
那名煉氣高階看他們三個都綁住了自己,眼珠轉一轉,掀起門簾離開了。
不多時,這種手法就在戰舟上傳開了,簡單易學非常好用。
煉氣期修者回來,把自己也綁住了,又過一段時間,門簾一動,化名狄上人的那位走了進來。
他衝馮君一拱手,“見過時道友,我聽說閣下剛才就推演出了擺脫青頭飛虻的時間?”
馮君點點頭,又看一眼那位煉氣高階,“我覺得……這不算什麼吧?”
煉氣高階耷拉著眼皮,心說我也是這麼以為的,結果被訓了一頓。
他剛才出去,是向隊裡彙報安全帶這個簡單法子,彆人問這是誰想出來的,他說是那個來曆不明的時上人,不過那名時上人——確實是懂得推演的。
然後,跟馮君打過交道的“狄上人”就被派了過來。
聽他這麼說,狄上人苦笑一聲,“怎人說呢?如果早知道是這樣,戰舟不用硬扛那麼久,損失也會小一點,船老大支持那麼久,也是怕加速之後,一炷香飛不出青頭飛虻群。”
戰舟加速可以幫助快速擺脫飛虻群,但是剛不可久柔不可守,加速半小時,還沒有飛出去的話,戰舟的消耗會加大,而且可能出現極大的損傷。
船老大是儘可能地分析了飛虻群的規模,在此基礎之上,他爭取讓戰舟多撐一段時間,多受一點常規損傷,以確保戰舟可以在加速之後,順利地衝出去。
從慎重的角度上講,他做得沒有錯——交通安全最重要,但是對狩獵隊來說,前麵四十分鐘就撐得有點久了,常規性損傷有點大,不太劃算。
(更新到,前麵距離不遠,後麵追得很緊,召喚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