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君還沒有等到竇家輝來,上次那個氣場全開的副市長就來了。
副市長上次化緣沒化成,心裡有點火氣,一見麵就輕笑一聲,“馮總終於有空出來了?”
其實他是趕場來的,就是衝著馮君,馮君心裡也非常清楚這一點。
聽到這話,他心裡就有點不高興,不過他也真的沒辦法計較,“武市長您不是負責旅遊口的嗎,怎麼想起來看燈具了呢?”
“最近文旅係統,是省裡的重點扶持對象啊,”武市長笑眯眯地回答,“竇家輝也參與了市政招標,燈具是很大的一塊,他跟我喝好幾回酒了,說要介紹你給我認識一下……我說不用介紹了,都是熟人嘛,對不對?”
馮君有點想甩手走人,但這是發小的事業,這麼走了也不合適。
如果他可以改變竇家輝的思想的話,他寧願讓他跟著自己修煉,而不是參與什麼政府采購。
所以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跟武市長閒聊著,手裡卻不停地刷著手機。
武市長也不著急,他之所以趕來,目的隻有一個,就是拉馮君進場。
近兩年全省都在搞文旅產業,雲園市也早早地在抓這個項目,但是這樣的產業鏈條真正開始啟動之後,雲園真的不夠班,他們的旅遊資源少得可憐。
江夏做為省會城市,必然會受到一些傾斜性的政策支持……其實雲園就不要想著跟江夏爭了,它能爭過其他地級市就不錯了。
扶持政策的錢誰也想要,但是要不到,地方上還得發展不是?
武市長就是這麼個態度,財政撥款我要不來,那我找大戶化緣啊。
但是偏偏地,馮君不想被化緣——前一陣,我照顧你的麵子,已經捐出去一百萬了。
萬事要適可而止,你不能逮住一隻羊,使勁兒薅羊毛。
聊了沒多久,竇家輝終於回來了,還帶來了一個客人。
這客人是隔壁市的一個私企老總,開了三家酒店,竇家輝接了對方一家酒店燈具的活兒,今天是去要錢,所以等到了很晚。
這姓高的老總早就知道,竇家輝跟雲園首富是好兄弟——否則這活兒也不是很好接,聽說馮君現在在朝陽,就跟著竇總前來見識一下。
馮君也不是一個人來的,嘎子、好風景和張采歆都在。
這麼多人一桌都坐不下,不過竇家輝早聯係了一家農家樂,裡麵有能容納十二人的桌子。
酒桌上觥籌交錯,馮君想跟竇家輝閒聊的計劃就破產了。
高總在這邊也有些業務單位,還想找兩個美女來陪酒,被馮君和竇家輝攔住了。
酒至半酣,為了活躍氣氛,武市長開始說一些葷段子,也有點撩撥好風景和張采歆的意思。
嘎子有點不高興,不過看到馮君都笑嘻嘻的不在意,也就不說話,悶頭吃菜。
馮君是做過業務的人,真的不在意這些,如果可能的話,他希望氣氛就這麼熱鬨下去。
不過非常遺憾的是,武市長說到差不多的時候,終於開始說正事了。
他希望馮君能接下來吉祥縣的水上度假村項目。
這個項目……簡而言之是個爛攤子,爛尾三年多了,裡麵說不清門道太多。
馮君真的寧可對方再講些葷段子,他猶豫一下,笑著發話,“喝酒,咱不談正事。”
“我也隻想喝酒,不談正事,”武市長一擺手,含含糊糊地發話,“但是馮總你忙啊,貴人事多,我這次不說,下一次說就不知道到了什麼時候……明天你能來市裡嗎?不行的話,你說個時間,我去朝陽也行。”
馮君的臉色有點不好看,他勉力笑一笑,“我也確實事兒多,難得大家坐在一起,隨便喝喝酒聊一聊,何必談這些掃興的事呢?”
“這不是什麼掃興的事,是關係到雲園發展的大事,”武市長大義凜然地發話,仿佛剛才講葷段子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馮總你也是雲園人,能為家鄉建設出點力,何樂而不為呢?”
馮君放下手裡的筷子,一眨不眨地看著對方,一字一頓地發話,“但我不是吉祥縣人!”
武市長卻也不示弱,“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如果你這麼說的話,我可以考慮建議市裡,把對朝陽的扶持,傾斜到吉祥,你為朝陽出力,總該是天經地義了吧?”
“武市長你這叫什麼話,”這話連張采歆都聽不下去了,“支持家鄉建設,幫忙是人情,不幫忙是本分,哪兒有逼著彆人幫忙的道理,還居然覺得……天經地義?”
“我並沒有逼著馮總幫忙,”武市長明顯喝得有點多,“那個水上樂園的項目,其實不錯的,以馮總的才能,接手之後認真運作一下,賺錢絕對不是問題。”
馮君很無奈地看著他,“那個水上樂園的貓膩,連我這不常回雲園的人都聽說了,你現在告訴我說,它能賺錢?”
“擱給彆人可能是問題,但是擱給你絕對不是問題,”武市長正色發話,“也隻有你……有錢又有能力,其他人都做不好這件事。”
這話就不僅僅是指馮君了,還指他身後的胡老甚至楊玉欣,那個水上樂園涉及了很多利益攸關方,單純有錢或者有能力的人,都不容易拿下這個項目。
但是馮君不會為這點小奉承忘乎所以,如果他想,當然可以接下來水上樂園的項目,有誰敢作梗,他也絕對搞得定,然而,有這扯皮的時間,他不如去修煉。
而且他很不喜歡武市長這種強行拉郎配的行為,所以他搖搖頭,“我沒心思經營這點小玩意兒,不如……我再給你捐點錢?”
旁邊默不作聲的高總聞言,忍不住嘴角扯動一下——十幾個億的投資,你管這叫小玩意?
他一直覺得自己混得也還算不錯,雖然馮君號稱雲園首富,無非是錢多一點,但是現在一看,兩人的眼界就不知道差了多少,十幾個億都不被這位看在眼裡。
武市長愣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馮君在說什麼,“那好吧,回頭你也再考慮考慮。”
說到底,他還是沒有放棄勸說馮君投資的念頭。
馮君一聽可是火了,你這是沒完了?
有些事情他不願意做,但是環境逼得你不得不去做。
他微笑著發話,“武市長對雲園的感情很深啊。”
“那是肯定的,”武市長點點頭,正色發話,“隻要有利於雲園的事情,我都會去爭取。”
“那就好,”馮君笑著一拍手,“嘎子,去拿一件五糧液。”
嘎子很快就把酒拿了過來,馮君把民居倒酒的搪瓷缸子拿了過來,一溜擺開六個。
搪瓷缸子不算大,但是裝半斤酒沒有問題,嘎子打開三瓶酒,倒滿了六個搪瓷缸。
馮君一向以為,那種電影裡的橋段,尤其是反麵角色的橋段,不該出現在自己身上,但是現在他發現了,有些人還就得這麼治。
“武市長請喝,”馮君一擺手,笑眯眯地發話,“一杯一百萬,你喝幾杯,我給你捐幾百萬,不過不能吐哦……三杯以下不算!”
這就是三杯起算,喝兩杯沒錢,三杯三百萬,四杯四百萬。
武市長的臉瞬間就拉了下來。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有司機有秘書,司機不能上桌,秘書直接黑著臉發話了,“馮總你這麼侮辱人,真的合適嗎?”
“有嗎?”馮君悠悠地看他一眼,“我就想看一看,武市長對雲園的感情有多深。”
然後他又白嘎子一眼,“再去要杯子啊,六杯怎麼能體現出武市長對雲園的感情呢?”
嘎子轉身出去了,桌上一片寂靜,沒人說話,武市長拉著臉不做聲。
最終還是秘書出聲了,“馮總,您這有點強人所難,領導的酒量……”
“你給我閉嘴!”馮君厲喝一聲,“你算什麼東西,我們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兒嗎?剛才沒說你,算是給你臉,還慣出你毛病來了?”
他又看向武市長,臉上卻泛起了笑容,“真不好意思,我發現啊,這人是真的不能慣。”
武市長的臉越發地黑了,“你是在說我嗎?”
“說你又怎麼樣?”馮君的臉也是一沉,“上次你開口,我捐了一百萬,還不算給你麵子?你倒好,變本加厲啊,真當我馮某人欠你的?”
就在這時,嘎子又抱著一摞搪瓷缸進來了,妙的是,他的另一隻手,又夾了一箱五糧液。
“給武市長倒上,”馮君不動聲色地發話,“一瓶兩百萬,對瓶吹也行,我今天就要看一看,武市長你對雲園人民多有感情!”
“這個……馮總,”高總實在有點看不下去了,“武市長今天已經喝了不少,不勝酒力了,酒桌上說些醉話,一覺醒來就過去了。”
“高總,這不關你的事兒,我忍他很久了,”馮君很隨意地一擺手,如果不是衝著竇家輝的麵子,這個小老總根本就沒資格跟他對話。
他眯著眼,冷冷地看著武市長,“想一想,跟我打秋風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現在看你的了……”
武市長終於動了,他一抬手,狠狠地一拍桌子,直震得碗筷盞碟亂跳。
他咬牙切齒地發話,“馮君,你是在侮辱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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