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采歆拿起手機之後,發現半個小時內,有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給她撥了三次。
如果是普通的號碼,她也不會放在心上,她被人騷擾的次數多了去啦,根本都計較不過來,但是這種尾號是五個六的手機號,基本上可以排除騷擾的可能。
她正琢磨,是不是該回撥一下,對方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來電話的就是晁穎,此前在朝陽,她見過洛華莊園的人,像嘎子、紅姐或者楊玉欣之類的,她能對得上號,張采歆卻不在此列。
不過隨便聊了兩句,她就清楚對方是何人了,“原來你就是那個長得特彆漂亮,有點像外國人的年輕美女?”
張采歆聽得特彆受用,她對晁穎也有印象,所以很和氣地回答,“你說的這個事情我清楚,馮總也確實委托我負責,但是十噸還是有點多了,隻有五十噸,你一下就拿走兩成……”
“而且我們有個前提,就是隻對一線生產商,做貿易的,我們是不會考慮的……沒有誰是傻子,馮總留了大量的利潤空間,隻是想支持產業報國的廠家,而不是他不懂得賣高價。”
晁穎聽到這話就有點為難,找到她哥的人,確實是廠家——真是純粹玩倒手的,晁樞機也丟不起那人不是?但是這個廠家,自身的需求有限得很。
這廠家的研發能力不是特彆強,很多核心技術還是山寨的——如果真有資格正麵追趕國際水平的話,他們也未必會走這麼一條曲折的路。
上一年他們對類似品質石墨烯的需求是十來克,前一陣高價買了一公斤回去,測試的效果很不錯,所以他們打算開發新品,自身的需求是……不低於三百公斤。
當然,這是下限,上限就有可能達到一噸甚至是……兩噸。
至於兩噸以上的可能,他們沒敢想,不是說沒有這個可能,而是說……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現實一點比較好,想得太多容易傷著自個兒。
也就是說,他們起碼有八噸,是要轉手往外賣的,但是這個事,晁穎怎麼可能承認?
所以她笑著回答,“肯定是生產廠家,如果不是,我怎麼好意思屢次三番給你打電話?”
“那就好,”張采歆雖然很開心她對自己的誇獎,但是她這二十餘年的生命裡,聽到的誇獎還少了?“我會做進一步的了解和調研,看在晁總的麵子上,相同情況下優先考慮。”
按說這已經是照顧的意思了,但是晁穎可不能滿足,於是她笑著回答,“那就多謝了,對了,一會兒我要去看馮哥和君懿姐,你有什麼話要捎的嗎?”
馮哥當然是馮文暉,君懿姐就是張君懿,張采歆絕對無法忽視這兩個名字。
如果她隻是馮君的下屬或者徒弟,對二老雖然該有敬畏,但也就是那麼回事,她隻需要對馮君負責就好。
然而,她並不僅僅想當徒弟,所以她遲疑一下之後回答,“哦,我倒是沒什麼說的,不過呢,馮總比較關心家裡長輩,所以他倆的動向……還是得麻煩晁總多跟我溝通。”
掛了電話之後,張采歆的心忍不住砰砰亂跳,心說姐姐和梅主任雖然霸占著他,但是將來他應該是我的,也必須是我的,我能不跟妳們計較,就已經是大人大量了。
當然,她也知道,這是晁總有意向自己示好,不過嘛,理法之外,無外乎人情……
不知不覺間,馮君所構想的“相互配合,好抵禦人情”的方案,就出現了一點偏差。
然而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人是社會動物,生活之所以精彩,可不就是因為這種種意外?
張采歆最終還是沒有按捺下自己的私心,給晁總批了八噸的份額——多少削減了兩噸。
擱在手機位麵,這就不是個事,身為蛻凡九層巔峰,在凡俗界照顧些私人生意算什麼?
馮君也沒把它當回事,晁穎能搞定張采歆,那是她的本事——反正是老家的實力派人物,他也不會去想著有意得罪。
但是有人受不了。
喻輕竹被李詩詩逼得無奈,終於下了十萬台冰箱和空調的訂單。
她的電話打得不情不願,但是對麵聽說是她要貨,馬上就滿口子答應了下來——她是喻老的孫女,這倒是次要因素,關鍵是上一次回款特彆及時,不存在任何拖延。
商家首重利益,給錢痛快的就是大爺,更彆說她還姓喻。
這已經有點讓她鬱悶了,當她聽說,張采歆給某個小廠家批了八噸石墨烯的時候,就有點忍不住了——喻家做為上一次的分配者,這一次很有一些人,又求到了喻家的頭上。
喻老是把分配的權力交出去了,但這是因為心灰意冷的同時,也想看一看馮君的笑話——我倒是想知道,你怎麼抵擋住這些無處不在的關說?
她沒有找張采歆,而是直接找到了馮君,“馮大師,石墨烯的分配,有點不公平。”
馮君直接懟了回去,“我隻是個賣東西的,賣給誰,那是我說了算……我倒也想請你爺爺把關來著,但是他說他不管了,這個事兒,你不能賴在我頭上吧?”
喻輕竹眨一眨眼,長長的睫毛抖了抖,猶豫一下發話,“那我能不能申請和張采歆一起把關?有些廠家還是急需這個產品的。”
“假的,”馮君毫不猶豫地反駁她,“國內就消化不了這麼大的單子,很多人買了東西是為了外貿……你不會欺負我連這點都不懂吧?”
做老板的就是有這點好,你彆看他不經手任何的具體事務,但是到了他這個層麵,信息非常地暢通,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比大多數人更清楚。
喻輕竹有一點著急了,嚴格來說,家國情懷誰都有,她也不例外——其實她比一般人的情懷還強一些,於是她據理力爭,“外貿有什麼不好的?把彆人都打下去,華夏的產品,可不就是第一了?咱們原本就有這個實力的!”
馮君有點想笑,不過他對喻輕竹的這個態度,還是很肯定的,所以正色回答,“我也沒說外貿就不好,放棄,是你自己放棄的,想要拿回來……讓老爺子跟我說吧。”
他是這麼表態的,但是喻老是個多要麵子的人?他拒絕了孫女的“不當請求”。
不過張采歆做事也有分寸,經過她前後的協調,大部分的石墨烯,還是分配到了合適的地方——至於那八噸擠占了誰的名額,她懶得去考慮。
石墨烯的分配,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除了喻輕竹表示了一些不滿,張采歆負責的另一件事,也相當地順利,那就是鋰電池的采購。
華夏發來大量的采購需求——其實在國家層麵上講,這不算多大的數量,但是對很多鋰電池生產廠家來說,這是一個積極的信號。
華夏對鋰電池產業的保護,還是非常嚴的,現在有來自華夏的資金采購鋰電池,諸多廠家聞訊,真的是喜上眉梢,尤其是泥轟的鋰電池廠商。
他們紛紛表示,價格這些都不是問題,運輸和付款方式也好商量,其實最關鍵的問題還是——你到底打算不打算買我的東西?隻要想買,什麼都好商量。
張采歆心裡其實清楚,馮君對泥轟,是相當地不感興趣,她也並不認為,自己把事情談好,單子就能做成,不過……先談著唄,大不了中止談判。
要說中止談判,她的姐姐張衛紅比她更嫻熟一些,在經曆了若乾天的煎熬之後,她終於掌握了大部分印尼糧倉的詳細資料。
所以她中止了跟阿根廷人的談判,這種手段,以前在買鋰電池的時候,她就涮過鄭陽市的消防口一道,也沒有引起什麼嚴重後果,她隻當這是正常的商業操作——談不攏就算了嘛。
阿根廷的糧商隻當這是她談判的手段,倒也沒怎麼在意,但是等了一段時間,發現她根本沒有聯係的跡象,這才著急了,又主動聯係她,不光問她原因,還說糧價很快就會上漲。
糧商的表態應該也是套路,畢竟這兩年不比以前了,以前是華夏在國際市場買什麼,什麼的價格就瘋漲,不過當華夏的糧食儲備達到相當規模之後,就有了應對國際炒家的資本。
國家炒家狠狠吃了兩次虧之後,才知道現在的華夏,已經不是以前的華夏了,所以在糧食市場上,華夏放出的風聲,反而會影響國際糧價。
所以糧商說糧食要漲,有大概率是在忽悠,不過也不能完全排除這種可能,畢竟糧食期貨市場裡的投機資金,也要賺錢的。
隻要華夏沒什麼消息,這些國際炒家完全可以去收割那些中小國家的羊毛。
不過紅姐完全不在乎,她很直接地表示,漲價就漲唄,到時候如果我有需求,就多花錢買,如果沒有需求,那就算了。
糧商聽到這話也懵了,因為糧食是屬於大宗商品,平時價格隨便波動一點,都會引起市場的躁動,稍微幅度大一點,都會引起強烈的恐慌。
簡而言之,他們很少見到這種用“不差錢”的態度來買糧食的。
現在的華夏,還真是跟以往大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