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會長的不滿,不可能宣諸於口,他隻能暗暗地記下,所以南宮家找他來商量止戈山的事情,他正好順水推舟,配合對方做點事情——這並不能算是他的本意。
具體的事情,他不可能配合多少,畢竟要照顧皇甫老祖的麵子。
但是對於知曉情況的皇甫老祖來說,這已經是很危險的事情了。
南宮有九跟曲會長坐了一點時間,然後起身走了——南宮家族裡,還有一些事情待辦。
但是三天之後,他猛地接到了一個消息,整個人都怔住了,“薛家……沒了?”
嚴格來說,薛家還存在,但是薛家的出塵期修者……沒了。
變故發生在一天前,十餘名出塵期修者,衝進了薛家的老宅,還帶著一百多煉氣修者。
薛家是一個過萬人的家族,可戰之士過五千人,這種數量在修仙界不算大家族,隻能算是中等偏下的家族,隻不過族裡擁有五名出塵上人,他們感覺有了向外擴張的資本。
當然,這並不僅僅是有資本了,關鍵是每個家族都有拓展生存空間的剛需,以前是隻有四個出塵上人,有點有心無力,又多了一個出塵上人之後,可以調派的人手一下就豐富了。
彆看隻是多了一個出塵期,有和沒有是不一樣的,在此之前,薛家老宅要有兩個出塵期坐鎮,一個出塵期在巨木坊市打理生意,還有一個出塵期要跑前跑後策應。
如果沒有多出一個出塵期來,薛家壓根兒就不敢去惦記在秋辰坊市插一腳。
這就像太清派九個金丹,卻依舊把素淼真人的病情封鎖得嚴嚴實實一般——金丹雖然多,卻沒有一個真人是多餘的。
馮君一下乾掉薛家兩個出塵期,對薛家的打擊之大可想而知。
虧得是薛家早就為擴張做好了準備,甚至還聘請了幾個出塵期的幫手,所以沒有一下子急劇回縮,現在也還能勉強支撐。
可就算這樣,薛家彆說在秋辰坊市立足了,連巨木坊市這邊,也有人在開始有意無意地打壓薛家,薛家的一個出塵初階在這裡坐鎮,還有一個出塵初階的供奉,勉強維護著局麵。
薛家的老宅裡,就隻剩下了一個出塵中階和出塵高階的老祖。
不過就算是這樣,等閒五六個出塵期修者也不敢輕易攻打薛家,既然敢號稱老宅,怎麼可能沒點應付強敵的手段?
可是這次一來,來了十幾個出塵期,一百多煉氣期修者也以煉氣高階為主。
——煉氣高階更容易成為彆人的打手,因為很多人衝不上出塵期了,就想趁著有生之年多弄點靈石,自己消費也好,留給家族也罷,總之是儘量發揮餘熱。
這些人衝進來,非常有目的地選擇了兩名出塵上人所在的方位,直接發起攻擊。
薛家子弟肯定不能坐視他們囂張,於是成群結隊地衝了過來,結果就是……成群結隊地被斬殺,那些出塵上人懶得屠戮煉氣期修者,但是誰非要上杆子找死,他們也不會手軟。
戰鬥從黎明持續到中午,薛家的兩名出塵上人,老祖被斬殺,出塵中階重傷之後被襲擊者帶走了,結局……基本上也注定了。
其他的煉氣期子弟被斬殺無數,庫房都被來人打破了,劫掠走天才地寶無數。
倒是薛家那個在巨木坊市的出塵初階,因為有坊市的規矩保護,沒有受到攻擊,但是很顯然,他一旦出了坊市,死活就由不得他了。
令南宮有九感到鬱悶的是,那些攻擊者雖然遮蔽了麵孔,嘴裡卻有一個統一的口號,“落花時節又逢君”!
南宮上人氣得好懸一口血噴出去,“這皇甫家族,也實在太不要臉了!”
南宮家和皇甫家的恩怨實在太久了,彼此都有什麼花花腸子,他是一清二楚,不需要任何的證據,他就能斷定,此事是皇甫家的人出手。
換句話說,皇甫家人遇到彆人,或者還不會這麼沒品,但是遇到南宮家,卻一定會使出這種惡心人的手段。
但是南宮有九不得不承認,皇甫家如此出手,是徹底打亂了他所有的算盤,此前他的算計,不能說麵麵俱到,但是他準備的後手頗多,就算不能如願,也能狠狠惡心皇甫家一下。
然而皇甫家不想跟他拚算計,直接選擇了掀桌子——我把薛家的人殺完,看你還怎麼整?
當然,殺光薛家人,那隻是一個說法,隻要薛家沒了出塵期,就不會再有人為他們出頭了,這不叫跟紅頂白,而是用實力說話。
彆的不說,薛家有擴張的剛需,彆的小家族也有這剛需,族裡一旦沒有了出塵上人,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撲上來咬這一大塊肥肉。
而且,薛家平日裡也不可能沒有得罪過人,現在有了報仇的機會,誰會放過?
所以現在基本上可以說,薛家完了,哪怕他們還有兩個出塵上人,形勢也危如累卵——要知道,其中一個上人,還僅僅是薛家的供奉!
皇甫家這不講道理的一擊,還真是出乎了南宮有九的算計——關鍵是還非常有效。
南宮上人卻是還沒有放棄希望,他覺得局勢還能搶救一下,“薛家在巨木的那個上人,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彙報的人沒收集相關資訊,馬上出門去打聽,不多時回來彙報,“那薛經祥關閉了商店,現在已經消失不見,很多人說,他已經逃出了坊市。”
南宮有九氣得冷哼一聲,“蠢貨,不知道找南宮家求助,居然跑了……你能跑到哪兒去?”
但是事實上,他心裡卻清楚,薛經祥的選擇沒有錯,因為他南宮有九把事情辦砸了。
他信心滿滿地告訴薛家,自己能壓製了馮君,然而,他不說這話還好,說出去之後薛家反而遭遇滅頂之災,誰還敢再繼續相信他?
而且,南宮有九心裡很清楚,就算薛經祥找到他,他最多也隻是為難一下馮君,想壓得馮君屈服,已經是不可能了,更彆說幫薛家複仇雪恥了。
區區一個小家族的出塵初階,還不是以戰力見長,就算跟馮君做上一場,輸的概率也起碼在七成以上,馮君又怎麼可能害怕此人?
想明白自己的計策已經被皇甫家瓦解,他忍不住長歎一聲,“真是遺憾啊,這麼大一樁好事,竟然全落在了皇甫家手裡……什麼落花時節又逢君,真正的狗屁!”
幾乎在同一時刻,馮君也得到了皇甫無瑕的告知:薛家兩名出塵上人死了,我皇甫家派人做的,借用了一下你師門的名號,沒有問題吧。
當然沒有問題了!馮君很乾脆地回答:你們幫我出手,我感激還來不及。
然而話雖然這麼說,他心裡也忍不住有點苦悶:這一下,想低調就更不可能了。
看來我這個胡謅出來的門派,名聲也逐漸開始發酵了。
皇甫無瑕卻是沒有想到,這個家夥得了便宜,還會有些鬱結,她得意洋洋地發話,“也就是我家老祖有魄力,安排人出手了……你不負我皇甫家,皇甫家定然不負你。”
馮君笑著點點頭,“做人就該如此,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在這一點上,貴老祖的擔當,我是相當佩服的,是我學習的榜樣。”
皇甫無瑕真的相當得意,這件事幾乎是她一手操辦的,難得的是,一向刺頭的馮君,都表現出了極大的讚賞,她很開心地表示,“小事情了,畢竟此事是因我皇甫家而起。”
她這個態度,跟馮君對待季平安類似——有擔當的人,總是相似的。
下一刻,她輕咳一聲麵容一整,“不過那個薛經祥跑了,很可能會對你打擊報複,你平日裡出入,可是要多小心一些。”
馮君不以為意地笑一笑,“打擊報複?我倒是很歡迎,真是奇怪了,不是他薛家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我,薛家至於流落到這一步嗎?”
皇甫無瑕卻是難得地為薛家說了一句話,“這也不能怪他們,修仙界裡誰不是這樣?為了爭取生存空間,弱肉強食太正常了,隻不過他們的氣數比較差,不巧碰到你就是了。”
“唉,”馮君輕喟一聲,“你跟那個南宮有九是一個調調兒,雖然說的是實情,但我總是不怎麼喜歡聽……嗯,薛經祥是做生意的,這些年應該也賺了不少,我不信他能豁得出去。”
見他不以為然的樣子,皇甫無瑕忍不住出聲提示。
“這個人你千萬不要小看,薛家的上人是輪流坐鎮巨木坊市的,否則哪裡來的時間修煉?而且每一個上人的成長,都耗用了家族裡大量資源,他們對家族的忠誠,不是隨便說的。”
馮君點點頭,正色發話,“不會的,我這人毛病很多,但是有一點好處,不會小看任何人,我隻是考慮,希望他彆尋到凡俗界來跟我作戰,否則不管誰贏了,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出塵期修者不得在凡間戰鬥,這是修仙界默認的規則,違反者會受到嚴重懲處。
馮君和羅書塵雙戰白九州和冷瓊華,那是因為戰鬥在夜間,又有意控製了範圍,雙方後來也和解了,事情沒有傳出去而已。
就在這時,門外有個煉氣修者快步走了進來,低聲發話,“太清魯萬風上人通傳,有貴客駕到,請會長出行迎接。”
馮君和皇甫無瑕對視一眼,腦中齊齊生出一個名字:素淼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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