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許上人是出於什麼原因打電話,郎震都有必要聯係馮君——這是合作夥伴。
馮君指示讓人進來,心裡卻是奇怪,你憑什麼以為,我就一定能治呢?
結果等許上人來了小院,隨口一說:得,他還真能治——是治療蠱修。
治療蠱修?沒錯,不是治療中蠱的病患,被治療的這位,是個蠱修。
許上人是標準的散修,煉氣期就給彆人跑腿打雜,等晉階出塵期之後,才在天通謀了個客卿,工作從此穩定了下來。
他在煉氣期的時候,曾經受雇於一個姓楚的小家族做護衛,楚家族長對他很不錯,也願意照顧他,雙方相處得很好。
他之所以後來不乾了,是因為到了煉氣九層巔峰了,要出去遊曆找尋晉階機緣,臨行之前,楚家的族長還送了他一筆靈石,以壯行色。
晉階之後,他回訪過楚家,場景相當和諧,當然,他也不可能回楚家繼續做護衛了。
前一陣的時候,楚家找到了他,問他是否認識人,能治療了蠱修?
什麼叫“治療蠱修”?許上人一開始聽到這話,都有點懵。
原來楚家族長的小兒子,暗暗拜了蠱修為師,等楚家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是煉氣二層了。
蠱修不是正經貨色呀,楚家人對此極為惱怒,咱們家族從來就不走這歪門邪道的路子。
不過惱怒歸惱怒,練都已經練了,後悔也晚了,楚家家主也隻能安慰自己:還好隻是蠱修,不是邪修,不至於讓人喊打喊殺。
但是接下來又出問題了,楚家很擔心子弟跟蠱修混在一起,惹出是非來,讓他在家裡修煉,結果大家才發現,蠱修修煉真的是花錢如流水。
楚家這名蠱修弟子叫楚中天,他向家人解釋說,蠱修紮堆修煉,才比較經濟,閉門修煉,而且使用的全是動物的精血,耗費自然就高。
楚家家主不放他出門,說偷偷摸摸害人的蠱修很多,一旦被抓了現行,那就是個死——我對你小子很不放心,更不放心你結識的那些狐朋狗友。
簡而言之,就是普通家長遇上熊孩子的那種感覺——你說出去隻是小賭怡情,順便約個炮啥的,萬一你吸上料子了呢?
前一陣,楚中天突破了,煉氣三層晉階煉氣四層,所用的資源驚人,家裡不給還不行——他會被蠱蟲反噬!
楚家的家業不算小,因為跟賣斷青羅的蘇老頭類似,也有子弟在四大派,倒是沒人覬覦家業,但是家底兒再豐厚,也架不住楚中天這麼折騰啊。
你這才是晉階煉氣中階,就花了這麼多,等你煉氣高階,又得花多少?等到你晉階出塵……楚家就得被你弄垮了!
楚家的其他家老已經建議了,希望滅殺楚中天,要不就把他驅逐出楚家,任由其自生自滅——他不是喜歡跟蠱修湊在一起嗎?那就去唄。
楚家家主……還是有點不忍心,而且他也擔心,自己的孩子被放出去,萬一勾連其他蠱修,惹出點事情來,沒準還會連累楚家。
所以他想的是,找個高人,把楚中天的本命蠱驅除了,廢了他的蠱修修為,留一條命。
然而他可以這麼想,辦起來就太難了,隻有修蠱道的高階修者出手,才做得到這個。
但是蠱修之間,是不會做這種事的,這就像一個家族對劍修有偏見,結果子弟修了劍修,他們再去找個高階劍修,廢掉自家子弟的修為——原因是劍修不算正經貨色。
這可能嗎?完全不可能,出手的蠱修,算是否定了自身!
如果某個蠱修犯了天大的事,其他蠱修可以出手製裁,但是指望蠱修否定自家傳承的正統性?不帶這麼開玩笑的,還是洗洗睡吧。
楚家家主的難題也就在這裡了,毀掉一個蠱修容易,隨便找個高手就行,但是隻毀掉本命蠱,留下當事人性命——甚至還可以改修其他,這可就太難了。
他想起來許上人在天通做客卿,見多識廣,就找了過去,希望對方能念往日之情幫一把。
許上人沒敢答應,其實天通商盟裡,有些秘法能處理了這種事,但是那些秘法都相當昂貴——關鍵是很多時候,是用替身緩解宿主的危機,算是禁忌之術了。
楚家也就是中上人家,秘法都未必買得起,更彆說那種小家族,承擔不起禁忌之術的後果。
但是見到馮君為梁桓驅除蠱蟲,他覺得或許可以一試。
現在梁家的家主,已經帶著兒子趕到了止戈山的山門,許上人硬著頭皮來找馮君,希望他能給個麵子,出手治療一下。
馮君看著他,輕輕歎一口氣,“許道友,你把天心台的消息這麼說出去,不擔心嗎?”
“我沒有說那些,”許上人表示,這點禁忌,自己還是知道的,“我就告訴他們,止戈山主或許能做成此事,他就帶著孩子來了……還帶了一萬靈石。”
“一萬?”馮君側頭看他一眼,他雖然好財,但是也要取之有道,“這孩子的蠱蟲取出來,人十有八,九也廢了,不如一掌拍死算了,一萬靈石……夠買兩三件法器了。”
在他的印象中,這個位麵大多數的家族,很多時候都是顧大局的——也就是個把子弟的生死,絕對比不上家族安危重要。
雖然聽起來有點冷血,但是世家大族能興盛不衰,很多時候就是因為這樣冷血的規矩。
都玩快樂教育的話,彆說“富不過三代”了,能過兩代那都是祖上積德了。
馮君並不認為,一個普通人的性命,能值一萬靈石——楚家又不是什麼高門大戶。
“總有例外嘛,”許上人訕笑一聲,“那蘇老二寵愛孫女蘇墨兒,養一隻紫金雕也不少錢……主要是楚家家主有托詞,說楚中天如果能活著,能時時給族中子弟一個警醒,讓他們不至於走上歪路,如果現在就死了,過得幾年,或許大家就都忘了。”
“嘿,”馮君聽得笑一聲,“他為了保自己的兒子,也是費儘心機了啊。”
不過笑歸笑,他覺得這借口找得也還算不錯,這種沒有出塵期修者的小家族,他現在已經不怎麼放在心上了,對方願意拿出一萬靈石,那他就笑納了吧。
然後他摸出對講機,呼叫一下,“廖大,來小院一趟。”
廖老大是在止戈山中,負責看守靈植洞和聚靈陣,偶爾可以申請來小院歇息兩天。
馮君對他的要求也不嚴,就是幫忙維護一下秩序,當然,他的自由度跟沈青衣沒法比——沈青衣有整個昆侖背書,而為廖老大背書的,隻有那個被羈縻在天心台的廖老二。
廖老大很快就趕了過來,態度很是誠懇,“敢問山主有何吩咐?”
馮君把情況大致說一遍,“……此人身上的本命蠱,你能不能解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廖老大出手搞定,每次帶花花跨位麵,都要讓好風景做中介,還得避免好風景被這個位麵的人發現,真的很折騰人的。
“這個……”廖老大沉吟一下發問,“敢問此人是否做了什麼不被蠱修所容的事情,比如說以人煉蠱,或者說……以蠱蟲勒索錢財?”
“沒有,”馮君搖搖頭,“隻是他父親不許他與蠱修接觸,閉門修煉消耗太大。”
“你們啊,就是對蠱修偏見太重!”廖老大悻悻地哼一聲,“閉門煉蠱,消耗能不大嗎?馮山主,我雖然奉你號令,接受你差遣,但是這種事我不會管……我以自己是蠱修為榮。”
許上人就見不得他這樣的,少不得冷哼一聲,“蠱修裡草菅人命的多了,下作手段也不少,你們真要跟白蓮花似的,誰會找你們麻煩?”
“許上人你這麼說話就過了,”廖老大眼睛一瞪,“蠱修裡麵,苦修士很不少的……評價一個群體要客觀,不要失之偏頗!”
他是很為蠱修抱屈的。
許上人卻是冷冷一笑,“不要說那麼多,我就問你一句,前些日子你弟兄倆在止戈山下了那麼多蠱蟲,為的不過是一隻柱國蠱……考慮了凡人的感受了沒有?”
廖老大默然,半天才回答,“所以我受到懲罰了,但是讓我懲罰一個沒有犯錯的蠱修……馮山主,你可以抹殺我。”
“我抹殺你做什麼?”馮君聞言笑了起來,“我佩服那些能堅持原則的,雖然我覺得你的理由有點牽強……你下一次犯事,不要讓我發現,我真的會抹殺你的!”
廖老大知道他說的是真的,但是他跟兄弟鬥嘴習慣了,少不得回一句,“不會有下一次。”
這並不代表他不做,隻是他有信心不讓馮君發現。
馮君也懶得理這個二貨,而是扭頭看向許上人,“人已經來了?”
“來了,”許上人點點頭,“就在天通的院子裡。”
馮君二話不說,拋出光陰梭,載著許上人就走了——許上人可以淩空飛行,但是止戈山馮山主的勢力範圍內,是禁飛的,隻有馮山主的人能飛。
楚家家主是什麼樣子,馮君都沒有注意,隻是知道,楚家來了三個煉氣期和一個先天。
至於那個楚中天?在靈獸袋裡呢。
馮君沒打算在天通的小院治療,直接裹著楚家四人上了光陰梭,然後看一眼許上人,“我帶他們走了,沒問題吧?”
“沒問題,”許上人衝著他笑著拱一拱手。
見到光陰梭離開,他一轉身,卻是嚇了一跳,身後正正地站著皇甫無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