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公子的死,在鄭陽的上層,很是引起了一些動蕩。
不過這是典型的內緊外鬆,因為事涉竇家和文家,要防止不懷好意的人借機生事。
所以封口令在第一時間就發出了,除了公家人,當事人也被下了嚴厲的警告。
精英彙的老板,是當地能量十足的主兒,他主動配合封鎖消息,事發地就是他的產業,他已經陷入了極大的麻煩中,如果不好好表現的話,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而對於大部分的民眾來說,精英彙的槍擊案隻是一則傳說,有沒有發生過都很難確定。
不過葉清漪清楚地感受到了,鄭陽近期不太平。
原本她一直在受到彆人的打壓,據說是一個來自京城的姓竇的公子,對三生酒有興趣。
後來高強告訴她,不要理會這些人,實在不行就讓他們封門,也不要吐露那些商業秘密。
——這是馮君得了市長大人的承諾,有底氣這麼說話。
接下來的幾天,稅務倒是沒有再拿封門之類的話來要挾,不過一個姓沈的小頭目還是天天到酒業公司,查賬本,要求他們提供銷售對象的信息,折騰得公司根本無法正常運行。
葉清漪一口咬定,買酒的人到底是誰,我也不清楚,反正人家現金買酒,公司不能不賣。
稅務的這幫家夥也絕,直接找了幾個煙酒公司的銷售商來,說這些人也想買三生酒——如果你一定要現金結算的話,也可以。
對不起,我不賣給這些人!葉清漪看著柔弱扁平,骨子裡也有股子倔勁兒——你問我為什麼不賣給他們?嗯,沒為啥,不想賣就不賣了。
沈頭目氣得肝兒疼,但是也不敢過分發作。
因為他聽說了,市裡已經有主要領導打了招呼,要大家多扶持一下市裡的民營企業,給他們創造良好的發展條件——據說該主要領導還直接點了三生酒業的名。
市裡領導發話,那就肯定不能亂來了,但是國稅畢竟是相對獨立的部門,查稅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所以才有了後幾天的這種鈍刀子割肉。
沈頭目想得很現實,對方有市裡領導支持,但是他身後也不是沒人,隻要他沒有明顯的違規操作,誰能奈何得了他?市長……就真的很大嗎?
因為受到了鈍刀子的影響,三生酒業連著四五天下來,總共隻生產了四百瓶酒——關鍵是葉清漪兌靈酒的時候,必須要避著人,她現在被看死了,行動不便,產量自然受到了影響。
葉清漪對此倒不是很著急,庫房裡現在堆放著六百多件三生酒和老酒,將近八千瓶,短時間內怎麼也夠用,正經是近期生產得慢,也能釋放一個錯誤信息——該酒產量不高。
能誤導了姓沈的那家夥,她還是很開心的。
但是這一天她來到單位,除了姓沈的來了,還跟來了警察。
毫無疑問,這個酒業公司,勉強也可以算得上是竇公子的仇家。
不過警察們了解了一下,發現給這家公司製造麻煩的,實質是稅務上的人,竇公子壓根兒跟對方沒有接觸,也就隻是通報了一個名號。
按照常情分析,一般人這個時候,隻會抱怨稅務人員叫真——就算沒有竇公子這層因素,稅務想在這些方麵調查你,也是完全站得住腳的。
簡而言之,對於酒廠來說,就算解決了竇公子,稅務的麻煩依舊會存在,而如果擺平了稅務上的人,竇公子就不可能再從這個方麵施加壓力了。
所以警方認為,酒業公司的嫌疑很小,而葉清漪也能拿出各種有利的證據擺脫嫌疑。
不過在調查之後的第二天,沈頭目帶了人來,給三生酒業貼上了封條。
葉清漪大怒,找他說理,對方卻是很乾脆地表示,我們現在懷疑你偷稅漏稅。
其實沈頭目得知竇公子之死之後,馬上就判斷,市裡那位主要領導估計最近不敢冒頭了,他這邊雖然靠山死了,但是此刻動手,彆人還真的不敢說什麼。
他是在借勢,公然借竇家的勢。
他的算盤打得很精,竇公子執意為難三生酒業,是有大把利益在裡麵,公子爺既然掛了,為什麼我不能貪圖一下裡麵的利益呢?
那個葉總說的什麼十塊錢的利潤,他一個字兒都不相信——裡麵肯定是有貓膩的,他現在關心的是,利用這個貓膩,自己能收獲多少利益。
當然,如果能利用此事,跟竇家搭上線,那就更好了。
葉清漪也沒辦法阻攔,隻能讓幾個自己人拿著手機在廠子裡拍攝一番,並且鄭重地警告對方,“你封我容易,想啟封可就難了。”
沈頭目很不屑地笑一笑,“真當我是嚇大的?啟封的事兒你先彆想了,先找個律師問一問,偷稅漏稅的罰款和刑期吧。”
雖然廠子被封了,葉清漪可是沒走,進不了廠裡,她就租了兩輛小巴車,高價雇傭工人們坐在車裡,一天二十四小時看守著廠子。
要知道,廠子裡有八千多瓶三生酒呢,雖然她跟高強結賬的時候,一瓶隻賺十塊錢,可是她也知道這酒在外麵賣多少錢。
兩輛小巴車,一輛就堵在廠子門口,一輛則是在橫跨在小路上——也虧得是酒廠建立在這種偏僻地方,想要上大路,隻有這麼一條小路可以走。
因為酒廠停工,廠裡的工人本來是要失業的,現在老板給了新的活兒,工資有所增加不說,也沒什麼具體工作,就是看著廠子,這實在太輕鬆了。
雖然一天二十四小時盯著,有點耗人,可是萬一抓住小偷的話,還能有獎勵。
然而葉清漪的反應,卻是正中沈頭目的下懷,原本他隻能貼上封條了事,見狀直接派了兩個臨時工過來,住在廠裡的辦公區,表示“要防止你們轉移資產”。
葉清漪見狀,頗有一種“還有這樣的操作”的感歎,不過對方既然這麼做了,她反而要更加盯得緊一些,甚至當天就安排人去買攝像頭,要在周圍加裝。
這個行為令沈頭目相當地不滿,嗬斥對方不信任zheng府,但是他帶的人少,人家想在廠子外麵架設攝像頭,他也沒辦法阻攔。
事實上,這裡想加裝攝像頭,不是馬上就能做到的,地方偏遠不說,連電都沒有辦法接,隻能使用電瓶。
第二天一大早,有酒廠的工人發現,廠子外麵的草地上,有人踩出的腳印,他們就懷疑那倆臨時工是不是趁夜偷了一些酒出去。
當然,他們沒有抓住現行,那就沒有獎金,甚至還有玩忽職守的嫌疑,不過他們還是通知了葉清漪——這些人裡還有葉總的親戚,不可能看著她吃虧。
葉總聽說之後,果然是氣得臉色發青,但是也沒有辦法,隻能當天火速地安裝了攝像頭,甚至還加裝了幾個紅外攝像頭。
看守酒廠的兩個臨時工也聽到了他們的吵吵,不過這真是無所謂,隻要對方不嘗試進入酒廠,他倆才懶得管怎麼評價自己——你們再怎麼詆毀,抓住我們現行了嗎?
當天晚上就比較太平,起碼大家沒有發現對方有什麼行動。
結果第二天中午的時候,沈頭目開著一輛越野車來了,說是要了解一下這兩天的情況,跟那倆臨時工還喝了一通酒,然後驅車離開。
不過工人們不會讓他走得這麼輕鬆,攔住車要檢查,看是不是夾帶了什麼東西。
沈頭目大罵,但是沒辦法,他阻攔不住工人們,隻能看著對方將車裡翻了一個亂七八糟。
工人們最後也沒搜出什麼東西來,沈頭目借著酒勁兒破口大罵,說回頭遲早要報警,收拾你們這幫刁民。
他是如此地氣憤,當天晚上又開車過來了,而且這次除了司機,還帶了兩個人來,按他的說法就是要換班,不能一直讓那倆守在廠子裡。
他還表示,以後換班會成為常態,一天換一次。
他說他的,反正他離開的時候,工人們再次上前,還要檢查車輛。
沈頭目這次是徹底不乾了,馬勒戈壁的,見過欺負人的,沒見過這麼欺負人的!
正好他們這邊也有六個人,雙方就推搡了起來,眼看要開片。
工人們們這會兒就有點扛不住了,對方畢竟是穿製服的,人也不少,萬一弄出事情來,絕對不會太小,而他們沒有主心骨。
關鍵時刻,葉清漪出現了,她很乾脆地表示,“必須檢查,從我的工廠裡出來,我有檢查的權力,出了什麼事兒……我擔著!傷了人也算我的!”
小葉子彆看柔柔弱弱的,關鍵時刻還真敢豁出去——其實她在家裡,脾氣就不怎麼好。
工人們有了主心骨,氣勢洶洶地圍了上去。
沈頭目見狀,大喊一聲,“報警,報警!叫警察過來!”
葉清漪很乾脆地表示,“報警就報警,誰怕誰!”
工人們無所謂,見自家老板一副大包大攬的樣子,他們當然也不怕。
不多時,兩輛警車呼嘯而至,車上下來四個警察。
警察們下來一了解情況,也是有點無奈,其中一個年輕一點的發話了,“人家想查,你就讓看一看唄……多大點事兒呀。”
總算是他知道,稅務的這幾個跟自家打過招呼了,才沒說什麼“浪費警力”之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