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來的是三個人,一名中年的夫子,還有兩名武修,其中一名是武師。
他們最先到的是馮君的小院,聽說馮君出去幾天了,就在附近的田家借了兩間房子住。
不存在什麼征用的問題,田家一聽是來自郡守府的,馬上就騰出了兩間房子。
郡守可就是封疆大吏了,若是論起實權,勇毅公都比不過,最關鍵的是,這是浮山郡的郡守,就管著慶寧府,田家當然會儘可能地交好。
那位中年夫子,據說是郡守的文書,他沒說自己找馮君做什麼,隻是說想儘快見到人。
馮君一聽說是官府中人,本能地就生出了排斥之心,到現在為止,他所接觸的官府中人,就沒有誰給他留下了好印象。
唯一感覺尚可的,也就是本縣的韓縣令了。
不過同時,他也有點好奇,上一戰已經過去快十天了,郡守府也應該已經收到了消息,自己“疑似”仙人了吧?
所以他忍不住要猜測一下,在這種情況下,郡守府找自己,會做些什麼。
想了一陣之後,他索性懶得想了,“院子修繕得如何了?”
來通知的這位恭敬地回答,“我來的時候,就已經差不多了,已經開始往裡麵搬家具,今晚再加個班,修飾一下外麵,明早應該就沒問題了,就是……柴油不太多了。”
這幾天加班,是日夜連軸轉,用電量比較大。
馮君點點頭,“那行吧,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番,明早吃飽喝足,咱們就可以回了。”
其實此刻天色尚未大黑,若是連夜趕路的話,淩晨就可以趕回去,正經是住宿在外麵的話,帳篷遮不住透骨的寒氣。
不過眾人都無所謂,能回去就好,再捱一晚上也不打緊。
第二天中午,馮君開著農用車打頭,帶著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回到了小院。
就這幾天裡,前來求見神醫的人也不少,留守的鄧家兄弟擬了一份名單,五花八門什麼樣的人都有,其中竟然還有人自稱,是妙手閣線堂的執事。
妙手閣的人打破慣例,公然前來拜訪,顯然不是目中無人,而是馮君疑似仙人的身份,逼得他們不得不選擇正麵接觸。
若是任由仇恨不受控製地發展下去,妙手閣甚至有可能重蹈百花樓的覆轍。
不過馮君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一個小小的執事……跟我談?這是誰給他的自信?”
鄧老二笑著回答,“我也是這麼回答他的,他說自己是打前站,先來掛個號,然後我告訴他,就算是掛號,也得是線堂堂主這個級彆。”
眾人聽到這裡,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妙手閣線堂堂主,在東華國也是一個很著名的梗了。
線堂聽起來是刺探情報、發展線人的部門,但是事實上,偷堂、盜堂和千堂這三大堂,也有各自的情報係統,線堂隻是將這些情報彙總起來,本身的情報渠道,未必趕得上三大堂。
線堂最擅長的,是拉攏高手入閣。
將武修中的高手,拉攏進妙手閣這個聲名狼藉的組織,這種業務,難度真的是很高的。
線堂堂主是此中高手,據說此人美豔無雙,男女通吃老少鹹宜,至於他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幼,那也是眾說紛紜,沒有一個權威的說法。
反正不管是誰,被妙手閣線堂堂主找上門,基本上就等於財富和yan遇送到了嘴邊。
此前,將顧家準先天勾進妙手閣的,就是線堂堂主。
不過,馮君對這種職業選手,真的是提不起來什麼興趣,所以他直接打斷了話題,“對顧家生意的打擊,做得如何了?”
鄧一夫做這種事,還真的是老手,在鄧老二離開的第二天,他安排人在城外,偷襲了顧家一支運送乾貨的車隊,下手極為狠辣,不但搶奪了財貨,連車馬都搶走了。
顧家人亮出了名號,非常遺憾的是,陽山顧家這個威名赫赫的字號,根本不頂用,個彆顧家子弟出手還擊,當場被亂刀砍死。
按說是上陣親兄弟,打仗父子兵,堂堂顧家,死了人會反擊,但是這一次,顧家人出奇地保持了冷靜,竟然沒有死命反抗,而是冷靜地分作兩隊,衝出重圍揚長而去。
當天子夜,曾經勞軍的顧家米行倉庫,被一把大火點燃。
就在顧家各店鋪出動人手,幫忙救火的時候,幾家店鋪被歹徒闖入,殺死殺傷多人,搶奪了大量財貨之後,趁著混亂逃得無影無蹤。
第二天,顧家米行的掌櫃就去府衙告狀,他甚至點明,此事十有八九是止戈山匪人所為。
可是此前一向笑眯眯的府尊翻臉了,說你若沒有證據,不得胡亂攀誣。
顧家哪裡能有什麼證據?隻能一口咬定,說自家舉報止戈山的匪情,惹惱了那邊。
他們已經知道勇毅公世子和北園伯的失手,也知道自家招惹的對頭,可能是仙人,所以顧家再三叮囑族中子弟,最近是非常敏感的時期,一旦遇到意外,第一目標是保全自身。
正是因為如此,那支運輸乾貨的車隊,才會果斷地拋棄財貨,突出重圍。
可就算如此謹慎,他們也沒有料到,對方竟然如此膽大包天,敢在府城之內,公然放起火來,並且借機連續搶了好幾家店鋪。
在府城縱火並搶劫,這可算得上是對府衙的最大挑釁了,一旦被府尊定義為反叛作亂,那是分分鐘滅族的罪名。
對手的打擊是一波接一波,一波比一波狠,顧家人低估了對方喪心病狂的程度,不過他們以為,府尊不可能忍受這種局麵。
但是知府心裡明白呀,如果真的是你說的那樣,那參與此事的,就不僅僅是止戈山那位了,勇毅公的護衛肯定也出手了。
跟一個仙人唱對台戲,已經很考驗知府的膽量了,再加上一個公爵的話……
所以府尊大人很乾脆地表示,彆說那些有的沒的,你家糧倉失火,殃及了近百戶人家,雖然沒有人死亡,但是這一筆費用,得你家來出。
顧家表示不服,我們是被人縱火的,府尊大人,咱們追緝真凶要緊啊,現在談賠償,還為時過早。
知府哪裡管這些?他表示安慰受災黎庶才是重中之重,你顧家說彆人縱火,就是彆人縱火了?彆的不說,賠錢吧,你要是不賠錢,就隻能發賣你顧家的店鋪了。
顧家掌櫃聽到這話,心裡就明白了一個事實,這濃眉大眼的府尊,現今也靠不住了。
靠不住怎麼辦?跑啊,顧家幾個店鋪已經開始偷偷收拾細軟,打算跑路了。
鄧老二不無得意地表示,“其實賠百十戶人家的損失,顧家根本用不著賣掉那些店麵,不過很顯然,他們認為,咱們還會有後手,所以打算一走了之,不過現今……他們想走也難。”
馮君點點頭,“那郡守府的文書來找我,又是為了何事?”
鄧老二笑著回答,“那廝不肯說,不過我試探了幾次,感覺應該是……郡守府有意采購發電機和燈具。”
“采購?”馮君下意識地重複一遍,不是征用嗎?
不過再想一想,郡守執掌一郡的財權,真金白銀購買一些奢侈品,倒也不算什麼。
於是他微微頷首,“願意花錢,那當然好說了……這價格你也知道,你跟他談好了。”
馮君才回來不久,屋子還沒收拾妥當,郡守府的人就再次登門求見。
鄧老二出麵跟對方打交道去了,不過沒用多久,他又來找馮君,“神醫,人家一定要見你,說還有重要事情商談……他說以我的資格,能旁聽就算不錯了。”
馮君怔了一怔,然後輕笑一聲,“那就請他進來好了,你旁聽。”
他幾次跟官府打交道,感覺都不是很好,郡守府來人願意花錢買貨,這種行為值得鼓勵。
中年文書真的是很文弱,身高差不多有一米七,體重看起來,無論如何也不到一百斤,一副一陣風就能刮倒的樣子。
令馮君感到驚訝的是,這樣的病秧子,居然也是中階武者——你確定自己修煉過?
文書抬手拱一拱,不卑不亢地發話,“見過馮先生,太守聞聽止戈有奇人奇物,特囑我來造訪,果然是大開眼界。”
“抱歉,我事情很多,”馮君很乾脆地發話,“有什麼話,閣下直接說好了。”
“馮先生果然是痛快人,”夫子笑眯眯地伸出一個大拇指,然後麵色一整,“太守日理萬機,為了這一郡的百姓,殫精竭慮鞠躬儘瘁,在下身為太守下走,實在不忍心看到他……”
馮君真不喜歡這種官場套話,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敢問李萬姬是何人?”
文書頓時就愣住了,這這這……你這也太過村俗了吧?
他目瞪口呆半天,然後很乾脆地來了一句,“首先,我想買閣下的發電機和照明燈。”
“嗯,”馮君點點頭,早這麼說話不就完了?省多少事呢。
他注意到了“首先”這個詞,不過他對此真的無所謂,所以點點頭,“你想買沒問題,不過難聽話我說在前麵,必須是先錢後貨。”
他這不是有意刁難,隻是在地球界,見過了太多的zheng府采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