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階武師認為,二公子的話有理,但是他久走江湖,見過太多計較麵皮的主兒了。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做出提醒,於是低聲發話,“您的話沒錯,但若是對方認為,咱們不給他麵子,豈不是平白得罪了一個強手?”
二公子不屑地一笑,悠悠地發話,“若是這點小事,都要上升到麵子的高度,這種心境也配稱強手?真要那樣的話……得罪就得罪了吧。”
果不其然,馮君聽說對方要收取船費,二話不說就丟出一塊銀元,然後縱身跳到了船上。
鄧老大隻是高階武者,但是也不甘示弱,大吼一聲,向三丈遠的甲板跳去。
這種距離對他來說,本來就有點勉強,偏偏地此刻正值陰雨,河邊的石頭泥濘濕滑,他腳下微微一滑,就未曾用上全力。
所以,他跳出去不到兩丈,身子就向水麵墜去,眼見就要墮入河中。
馮君一看開頭那一腳,就知道要出問題,抖手打出十來枚銅板,直取對方腳下。
鄧老大言辭雖然木訥,可基本功著實了得,眼見一溜銅板打來,強提一口氣,輕輕一點,人已經縱上了甲板。
中階武師見狀,嘴角微微一撇,“這人的暗器手法……很是普通。”
真正的高手,打出兩枚銅板甚至一枚銅板就夠用了,你這麼一下打出去十幾枚,知道的人,會說你圖了穩妥,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錢多燒的。
二公子卻是冷哼一聲,“手法……小道耳,你卻看不到,人家在鄧天祥起跳之際,就已經看到他的發力不穩,預判出手,同是中階武師,你可有這份眼力?”
中階武師一臉的尷尬,卻是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二公子也不跟他一般計較,輕輕一擺手,“你過去送張帖子,說我要拜望一下神醫。”
中階武師的嘴巴微張,愕然地發問,“您去主動去拜望?”
在彆人眼裡,二公子行事有點不著調,但是他心裡很清楚,二公子的身份,根本不是這些人能夠相比的——您能允許他們來拜望,已經是很給麵子了。
二公子淡淡地看他一眼,“還不快去?”
中階武師不敢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不多時,他又回來了,一臉的憤懣,“二公子,那個神醫……著實地無禮!他竟然說,已經支付了船費,閒雜人等就不要去騷擾他了。”
他的肝都快氣炸了,二公子主動前去拜訪,那是多麼看得起你們,你們竟然敢拒絕?
更可氣的是,居然還敢說什麼“閒雜人等”?
“嗯?”二公子聞言,眉頭也是微微一揚,不過緊接著,他就又笑了起來,“這個人……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他還說了什麼?”
中階武師驚訝地看他一眼,心說你這都能聽到?“他希望船在江心拋錨。”
“那就停下吧,”二公子輕描淡寫地發話,“問他要不要買一套魚竿,我正好要釣魚。”
馮君在江心停下,當然不是為了釣魚,他隻是想讓自己和那塊靈石礦石重合起來。
微信空間裡的顯示屏,比例尺還是有點大,他隻能確定,自己周邊十米內,就是那塊靈石存在的範圍,再細也看不出來了。
不過遺憾的是,顯示屏上的定位是二維的,他並不能確定,那塊靈石是在自己的腳下,還是在頭上……好吧,在頭上的可能性無限接近於零,但是,它在腳下多少米的深處呢?
看著湍流的河水,馮君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撿拾的第一塊玉石——這塊靈石,會不會也被人沉在了河底?
事實上,他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他更傾向於認為,這塊靈石深藏在河底之下的泥土中,深達幾十甚至幾百米!
因為他站在甲板上,不住地摩挲著左手手腕處的印痕,卻沒有感受到絲毫發熱的征兆。
此刻的他,跟撿拾第一塊靈石時的他,已經大大不同了,不但身體強健了許多,感知能力也有了極大的提高——那時他還不是武者,現在已經是中階武師了啊。
要說此前他在空氣中的感知範圍是二十米,現在起碼也得是……兩百米左右。
感知了半天,他毫無所得,於是側頭看一眼鄧老大,“這河水中……可有異獸存在?”
鄧老大正撕下衣襟,綁紮著鞋底——剛才他踩著銅板登船,風騷是夠風騷了,但是高速飛行的銅板和鞋底發生摩擦,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那也不用說了。
想像一下被疾馳的汽車拖行的後果,就可以知道了。
這還虧得是他穿的是武修的標配——抓地牛皮鞋,不但抓地結實,也能有效阻隔來自腳底的傷害,若是跟普通老百姓一樣,穿的是草鞋,腳掌估計已經脫皮了。
聽到馮君發問,他下意識地回答,“異獸也許沒有,但是毒蟲之類肯定少不了……神醫是想捕捉什麼?”
毒蟲……馮君的嘴角抽動一下,他對這些東西還真是有點膩歪,“不能下水嗎?”
鄧天祥思忖一下,還是謹慎地回答,“以您的修為,運氣護體的話,下水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水情不明呀。”
隻看他這個勉強勁兒,就猜得到下水所需要承擔的風險了,這還是馮君具備了中階武師的修為。
不遠處虞家的武師聽到這話,嘴角泛起一絲冷笑,虞家開的是車馬行,事實上,也有舟船的生意,對於各地水文的情形,他們有發言權。
就眼前這條濁浣河,沒有太大的危險,帶上些護具,下水其實不難。
不過他心恨對方對自家公子不敬,就沒有出聲提醒。
馮君想一想,最終還是搖搖頭,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來點燃。
鄧老大很有眼色地將雨傘撐在他的頭上。
一根煙抽完,馮君將煙頭丟進滔滔的河水中,輕聲吩咐一句,“好了,靠岸吧,咱們下船。”
他的舉動,真的有點莫名其妙,下雨天跑到河邊坐船,這也就不說了,讓船停在河中央下錨,待了不到二十分鐘,竟然又要靠岸下船了。
中階武師恨得牙根都是癢的,若是換個人敢這麼做,他直接就發作了:麻痹你逗我玩呢?
不過,既然是這位出聲了,他也不想跟其多打交道,直接吩咐船家起錨靠岸——這種莫名其妙的主兒,早送走了早好。
船一動,二公子就被驚動了,出聲問了情況之後,眼珠一轉,若有所思地看著河水,低聲喃喃自語,“這是……所為何故?”
所為何故?沒彆的原因,馮君打算暫時放棄追查這塊靈石。
這是他平生所遇到的第二塊靈石,按說是無論如何也不該放棄的。
不過馮君是個非常有自製力的主兒,果斷地按捺下了心中的不甘——前兩年的經曆告訴他,有些事情,真的是不能勉強的,太過刻意和執著,更可能導致得不償失。
反正他已經知道了如何尋找靈石礦,光明的道路擺在麵前,彆說第二塊靈石,就是第二十塊、第二百塊、第兩千塊,第兩萬塊……也不是不能想的。
上岸之後,他回到院子裡,抓緊時間繼續給自己充電——今天耗費的能量點,實在太多了。
雖然靈石礦已經在望了,但是此時此刻,多充一點能量點,他的底氣就更足一些。
差不多兩個小時之後,郎震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神醫可有閒暇?”
馮君開門走出去一看,卻發現獨狼和田陽猊並肩站在對麵的房簷下。
他倆是給馮君送名冊來了,就是最近出現在周邊的人的名冊。
名冊上隻有九百多人,數量嚴重不足,這些日子前前後後出現在河灘的人,沒有五六千,起碼也有四千人了。
其中的大頭,就是周邊的居民,不過這個人群,實在有點不好統計,有的人隻來過一次就不來了,有的人也僅僅是隔三差五的來,不是天天來。
所以田陽猊和郎震商量一下,決定先把院子周邊的人統計了。
對大多數人來說,這一座玉石修建成的院子,其實遠不如那個集市有吸引力,尤其是田家人在這裡設了警戒,阻止閒雜人等靠近。
當然,田家也不敢做得太過,不是怕激起民憤,而是擔心神醫發怒——這有軟禁人的嫌疑。
神醫之所以不去東目縣,可不就是嫌那裡不自在嗎?
所以他們現在統計的九百多人,田家人占了很大一部分,其他就是各種施工人員、訪客和售賣米麵糧油的商販。
田家在這一點上,做得還是不錯的,居然保留有大多數的記錄。
田陽猊的意思是,調查清楚所有人,這是個大工程,我們先把可以統計出的名冊送過來,剩下的……慢慢地補全吧。
這個態度也很端正了,從馮君發出指令到現在,滿打滿算也不到四個小時,他們已經統計出了九百多人,要知道,光是這九百人的名字,也要寫一陣呢,更彆說還要加以整理。
馮君翻看一下名冊,還給了郎震,淡淡地發話,“這些人,一百個一組,輪流進院子來。”
他不知道,為何探查礦產的時候,熱點的半徑能達到三百米,而探查活人,就僅僅隻有三十米——也許是探查活物比較耗費能量?
不過對他來說,這並不要緊,山不來就我,我可以去就山。
探查範圍有限是吧?那我把人招呼過來好了。
(三更到,召喚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