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娘是從來不缺他錢花的,想花多少花多少,愛怎麼花就怎麼花。
從小到大,他對錢都沒什麼概念。
上大學以後,他故意跟老娘唱反調,去快餐店打工,但是老娘一如既往的往他卡上打錢,哪怕他已經賭氣把卡給剪掉了。
現在畢業了,老娘更是給了他一大筆扶持資金,具體有多少零,他沒去細數,總之他辛辛苦苦打零工的積蓄,已經淹沒在龐大的數字中。
他能明顯感覺到,他老娘現在對他的態度與以往的不同,他老娘迫切的需要他參與到家族事業的經營中。
但是,從內心來說,他對家居行業沒有一點兒興趣。
何況,他們家在所在行業已經做的很好了,他們不但有自有品牌,還為全球家居巨頭做代工。
他老娘的誌向是將來在家居行業即使拿著望遠鏡也找不到對手,據說這是他那個向來未謀麵的老子對他老娘的期望。
他老娘的願景將要快實現了,近五年來,他老娘一手操作了全球家居家具行業的兼並和收購。
呆在一個自己既不感興趣又發揮不出專長的行業裡,他有點意興闌珊。
通過這幾日的觀察,他發現做房產中介,與人打交道,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房產中介說難不難,說簡單不簡單,說不難是因為房產中介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把合適的房源介紹給有買房和租房意願的客戶。
為什麼又不簡單,因為與客戶建立信任很難。
他隻讀過幾本經典的群體心理學和行為心理學的著作,對心理學的了解不深,但是,他現在他很想研究一番客戶的心思。
他的舅舅明明是個靠譜的人,他又是個受過高等教育,講誠信的人,怎麼就不能贏得客戶信任呢?
難道真的像舅舅說的,他們門頭小了?
舅舅的愛情還是沒有絲毫起色,他沒心情去關注,他把舅舅的生意當成了自己的生意,每日早出晚歸,一心撲在店裡。
“我是22世紀房產的....”
“你好,我是中遠地產的....”
“先生,你好,我是大通地產的....”
付堯一遍又一遍的撥電話。
最後頹然的仰靠在椅子上。
周芬好奇的問道,“你這樣做會不會引起糾紛?”
他不明白付堯為什麼要冒充知名房產中介的人。
付堯笑著道,“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
周芬道,“你說說唄?”
他覺得付堯有深意在裡麵。
付堯道,“你難道沒有發現一件事嗎?當我告訴對方我是大公司的業務員的時候,對方是願意多和我聊幾句的,甚至願意進一步和我接洽,當我告知他們我是大通地產,他們沒聽過的一家房產中介的時候,他們是沒有耐心聽我說的。”
周芬笑著道,“到處是22世紀地產的店,人家早就形成了品牌效應,我們是小門麵,人家不認的。”
付堯笑著道,“所以我們要包裝,要轉型,要二次創業。”
“我們?”周芬關注的重點是這個詞,這些日子,她對付堯了解的差不多了,一個富二代,和她們不是一個圈子。
付堯站起身道,“是的,我們,我將成立一家房產集團。”
“集團?”周芬的關注點還是和彆人不一樣,為什麼不是公司?
付堯來回踱步,煞有介事的道,“我們看到互聯網正在通過科技全麵賦能並徹底改造傳統行業,房產行業當然也可以,房產中介服務,主要分為房源、溝通和交易三大塊,我們要通過互聯網實現線下和線上的一個閉環,實現房源,客戶,業主,經紀人的緊密連接。使得信息更加的詳細,透明,及時,從而能夠顯著的提高交易的效率。”
周芬聽的一愣一愣的。
隻聽付堯道,“說白了,我們要打造一個房產中介平台。”
周芬是第一次聽見付堯一下子說這麼多,疑惑的問,“這樣可行嗎?”
付堯笑著道,“互聯網中介興起與發展的邏輯是互聯網對中介行業的滲透以及買家思維的覺醒,減少信息不對稱性的可能。很多公司已經在做了,已經有成功的案例,我們為什麼不能呢?
我們要想在房產中介領域有所超越,有所突破,隻能借助互聯網。”
周芬道,“搜房網已經是房產這個領域的老大,我之前工作的單位,用的就是他們家的係統,基本上每家二手房中介用的都是他們的,二手房源發布業務費用很高的。”
付堯笑著道,“他們既當裁判又當運動員,他們的客戶是房產中介,房產中介能長久忍受嗎?如果我們要做,隻堅持做純粹的信息發布平台。”
周芬笑道,“說的簡單,做起來就難呢。”
付堯突然用他老娘的語氣道,“資金解決不了的問題才叫難。”
當晚,他請客,把舅舅和周芬拉在一起,商談起他想了一下午的創業大計。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付兵是反對的。
付兵道,“鬨呢,錢扔到水裡都不響。有那幾千萬,咱還不如嗖嗖的開上幾十家門店,豪華的裝修,打造連鎖品牌,招上百十號業務員,那錢掙得才叫容易。”
周芬附和的點點頭,“可以先開上兩家店,不用太大,七八十平方,招上十幾個業務員,先邁上一小步。”
付堯笑著道,“我已經決定了。”
“你這臭孩子,決定什麼了啊?瞎決定。”付兵想不到這個外甥會這麼倔,向來他說什麼外甥都會聽得,是個和氣老實孩子,更沒有什麼心眼。
付堯把杯子裡的啤酒一飲而儘,笑著道,“我決定做全中國最大的房產中介。”
付兵道,“我要給你媽打電話。”
這是最後的殺手鐧。
為了外甥的前途,他再不願意和姐姐聯係,也要打電話告知一聲。
付堯笑著道,“我肯定要給媽媽打電話的。”
他手裡的這點錢,是夠他揮霍一輩子的。
但是,創業不夠燒,特彆是互聯網領域。
他要向老娘尋求支援。
付兵歎口氣。
回到家後,付堯沒有跟著他直接上樓,他看到付堯借著酒勁給姐姐打電話。
沒一會兒,付堯掛了電話。
他趕忙湊過去問,“你媽怎麼說?”
付堯道,“我媽不給錢。”
付兵鬆口氣道,“我就說嘛,你媽沒那麼傻。”
付堯搖搖頭,“她讓我先寫投資計劃書,她會給我介紹投資人。”
“介紹投資人?”付兵正要繼續問,外甥已經上樓,把自己關進了房間。
接下來的日子,他很難再見到付堯的影子。
付堯每日在外麵做調研,偶爾回來,也是在鍵盤上敲來敲去。
一個月後,當外甥向他宣告大功告成的時候,他發現外甥瘦了。
這一日秋雨綿綿。
中再集團大樓樓頂上那用了二十年之久的破舊字牌在雨水衝刷後,煥然一新。
齊華看著手上的一份創業計劃書,躊躇良久。
坐到現在這個位置上,他原本是不用管這種小事的。
但是,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是熟人付霞介紹過來的,他又不得不小心對待。
沉思好半天,他笑著道,“小付,你稍微等一下,我跟我們同事探討一下,等會就給你回複,我們不是官僚公司,講究的是效率。”
付堯站起身道,“謝謝你,齊先生,我在這裡等著。”
齊華壓壓手道,“坐,坐,不用客氣,我跟你母親是老交情了,要是看得起,喊我一聲叔叔就行。”
他出了辦公室,沒坐電梯,走樓梯道,到了樓上。
看到王子文從李和的辦公室出來,趕忙過去。
王子文剛要出聲,就被他打住,他低聲問,“李先生今天來了?”
王子文道,“來了,美國的收購案需要他簽字。”
齊華道,“今天也是趕巧了。”
他敲門進去,李和頭也沒抬。
他把手裡的計劃書遞上去後道,“李先生,有一份計劃書我拿不定注意,需要你確認一下。”
“還有什麼是你拿不定注意的。”李和仍然沒抬頭,把鋼筆放下,拿起計劃書隨意翻了翻,笑著道,“好項目,人靠譜就能投。”
又扔到了桌麵上,抱著茶杯。
齊華道,“計劃書是付霞付總的兒子遞交上來的。付總提前給了我電話,這人情....”
“在商言商,有什麼人情?”李和吹拂下茶葉,良久之後,假裝不經意的再次拿起計劃書,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
他的兒子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