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層的國際飯店在這座邊貿小城顯得鶴立雞群。飯店門口非常的熱鬨，成群成群的毛子進進出出。

“黑河這邊邊貿開的比綏芬河晚，可發展不比綏芬河差。”董進步先下車給何老太太拉開車門，笑著對李和道，“現在不是有人說嘛，什麼南有深圳，北有黑河，南深北黑，比翼齊飛。”

李和指著門口的那些人道，“都是來做生意的？”

董進步笑著道，“不少是遊客，這兩年開放了邊境遊，都是跨國旅遊，也有不少遊客後來覺得有利可圖做起了倒爺，有長期的，有一天一輪渡的，這邊的農機、化肥、鋼材、純堿都是毛子那邊過來的，咱們主要是出口輕紡長線產品。彆看這個城市小，每個月的交易量都有三四千萬瑞郎，主要的交易市場是在大黑河島，你要是這趟不著急，可以帶你去看看。”

一行人說說笑笑進了飯店的大廳，李和環顧一圈，看著這燈壁輝煌，道，“挺漂亮的。”

董進步指指頭頂上的燈道，“包括這個電都是從俄羅斯通過110伏高壓國際輸電線進口過來的。”

“是千伏。”沒辦法，出於理科生的強迫症，李和必須得給他糾正過來。

“對，對，是千伏。”董進步撓撓頭道，“哈哈，大老粗一個。”

他大概是這裡的常客，幾個人在電梯口還沒等上幾分鐘電梯，已經不少人熱情的和他打招呼。

董進步不問高低，一律熱情回憶。

沒有需要服務生的引領，他帶著李和熟門熟路的進了一個包廂。

他對手下人道，“快點安排，撿最好的上。”

何老太從進門到現在，焦急都是寫在臉上。李和不得不對董進步道，“老董，彆弄那些麻煩事，什麼燉啊、煮啊，這會都麻煩，麻溜的讓他們弄點熱乎的就行，有啥現成的上啥，吃完了趕緊趕路，有現成的小米粥那是再好不過。”

“哎，李老板，你也不是外人，也不會在乎這頓飯，既然你著急，我就不整這些虛頭巴腦的，我去安排。”這時候正好服務員端茶水過來，董進步給每個人倒滿一杯茶，就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不到五分鐘，服務員陸續端上來了一大盆的羊排、小燉魚、還有一鍋粥，而董進步也拿著一瓶酒進來。

“猴頭、大馬哈魚可是這裡的特產，這頓你沒機會，回頭一定要嘗一嘗。”

他剛要開酒，李和就給他攔著，“不喝，耽誤事。”

董進步笑著道，“沒事，咱們哥三，就這一瓶。路上有人開車，咱喝完就儘管睡覺，到了酒也醒了。”

他見李和點頭了，才從何龍開始，依然到李和，最後也要給老太太倒一點。

“你們喝。”何老太太隻給自己舀了一碗粥。

一瓶酒三個人的杯子剛好分完，沒什麼你敬我推的場麵，喝的也快，吃的也快。

吃好飯，大家也沒休息，直接上車走人。

車子一出市區的範圍，董進步下車安排人在車頂上又綁了幾個礦用的探照燈，他見李和疑惑，就笑著道，“前麵的路沒有路燈，路況不好，車燈不頂大用。”

綁了探照燈的車子在前麵打頭，繼續前行，透過車窗能看見快速閃過大片大片的樺林。

這一條中國最北端的公路，路況很差，這一個多小時許多地方都隻是一條土路，坑坑窪窪，汽車發動機也是吭哧吭哧的聲音。

又開了近二個多小時，前麵的車子突然停了，後麵的車子也跟著一個急刹車。

本來假寐的李和也被一個驚醒，他看見坐在前車的董進步下車，也跟著下車了。

“怎麼回事？”

董進步遞給李和一根煙道，“歇一會吧，白天的時候水漫到公路上，往呼瑪去的路全是爛泥窩。”

“那怎麼辦？李和點著煙，沒跟著著急，董進步這麼淡定，肯定有他的辦法。

董進步用手電筒朝手腕上照了照，然後笑著道，“等到淩晨兩點左右吧，那時候氣溫會更低，路麵都會結凍，車不會陷進去。這會也能走，可沒那麼保險。”

何龍也朝地麵使勁的跺了幾腳，然後道，“是得等等。過去綹子劫道都不敢白天出來，一般都是白天睡好了，夜裡再出來囂張。”

李和笑問，“為什麼？”

何龍道，“大白天的，有太陽，雪化的快，一踩幾尺深，就是黑瞎子來了也得白搭，照樣是後半夜出來。像我們平常趕集，也是天不亮就走，太陽沒露頭之前就要到家。”

李和與董進步把半包煙抽完這才重新上路。

到達地點的時候已經是早上5點鐘，200多公裡的路程卻開了近七個小時。

天已經大亮，早市的攤子都已經開門。李和提議去吃早餐，何老太太不願意在攤子上耽誤時間，他隻得去買幾個包子和豆漿，每個人手裡都拿了。

回到自己的地盤，老太太格外精神，她指路朝著小城唯一的一家醫院過去。

小城變化很大，像一個新生的嬰兒，所有的一切都煥然一新，馬路雖然還是依然的那麼狹窄，可是卻是乾乾淨淨。

醫院很小，隻是一棟二層小樓，何家的親戚都聚在醫院的門口嘮嗑，看到從車上下來的何老太太差點沒認出來，及至看到何龍才完全確定了。

何家剩下的兩兄弟和一個小姑姑都在。

李和上前一個個打招呼，敬完煙又幫著點火，“二伯，老姑怎麼樣？”

何芳父親是何家的老大，下麵是二個兄弟，二個妹妹，生病的最小妹妹。

何家二伯吧嗒一口煙，指指自己的腦殼子，“不是太靈光，昨個以為挺不過，結果早上看看，還不錯。”

李和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何老太太已經和妯娌們先進了醫院裡麵，他也隨後跟上。

小姑爺姓方，陡然看到李和很是過意不去，對李和道，“你們事多，回來搞嗎？”

“耽誤不了事，還想著你的烤羊呢。”李和說完，看到旁邊的方家小表弟眼皮子浮腫，拍拍他肩膀道，“困吧，去睡吧。”

這也不是前幾年端著缺口碗喝玉米渣子的小孩子了，儼然也是個半大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