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以後,李和要去外灘轉轉,陳大地幾個人要一起陪著。
陳大地說,“你對著這邊不是太熟悉,我們陪你吧。”
“我看這裡客人挺多的。好好的把酒店做好就是了。還有就是服務員的培訓要加強,必須有個規範流程出來。很多都是細節的方麵,比如我說一個細節,服務員剛才給我倒茶的時候,茶杯都快晃滿了,正常斟茶是不是應該八分滿?然後從客人右側遞上?”李和見他要說話,打斷繼續說,“還有,上最後一道菜時,是不是要主動告訴客人,您的菜已上齊?骨碟都快滿了,是不是要撤走?而且,我發現這裡外國人也不少,咱們的服務員是不是也要簡單培訓點外語?不管要求什麼英語水平,都是塑造一種所謂的專業感。”。
李和沒乾過服務業,可是高檔場所他沒少去,見得多了,自然會有對比,一對比就能體現出差彆,特彆是這種細微處的差彆。
陳大地低著頭說,“目前華東有五家這樣的酒店,確實管理不過來。我後麵會慢慢改進的。”
李和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說,“不是挑你刺。隻是讓你注意著點。就因為你管理的酒店太多了,所以才要求你規範化,一切有章可循,一切按照規範來操作,這樣才能管理的輕鬆。不會是不是,華亭賓館不就是五星級酒店嗎?和平飯店不也挺不錯的嘛?多去看看,多去吃幾頓飯,甚至住上幾晚上,都沒什麼事,跟人家有差距就要承認,就要認真學習。當然,你要是有本事能挖到人,也算你厲害了,這樣就更好不過了。”
平鬆的地產這塊還好,目前主要就是買房囤地,沒什麼大的工作要做。可是陳大地就不一樣了,八十年代以後浦江的涉外賓館、酒店、飯店,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遠的不說,光附近就有占地三萬平的錦江飯店和24層的國際飯店、百老彙大廈、和平飯店,還有新建的27層的百樂門大酒店。
陳大地肩上的擔子一點都不輕鬆,服務業搞不好服務,隻能被淘汰。
陳大地說,“人不是那麼好挖的,我都試過。”
李和說,“隻有不勤奮的鋤頭,沒有挖不倒的牆角。人家不願意,說明你開的價碼不夠吸引人,隻要是人才,就不要怕給錢。”
這話說的旁邊的人都都笑了,陳大地也笑著說,“你放心,你的話我明白了。”
這邊李和把陳大地留下了,平鬆卻堅持要陪著,說,“外麵不長眼的小癟犢子多的是,我跟你去。”
“你比我能打?”對浦江一帶,李和是比他們熟悉的,他繼續說,“你們也是剛來這裡,趕緊把手頭的工作做一做。想在這裡生存下去可是不容易的。”
平鬆說,“我不是不放心嘛。”
“把你手裡的資料整理一下。我明天就看。”李和隻想一個人靜靜的走一遭,為什麼要一個人,他自己都說不明白。
平鬆耷拉腦袋不說話。
李和轉身就走了。
一個人從永業大樓開始往東走,經過一座磚木建築的時候,還仔細的瞧了兩眼。
“這邊以前叫霞飛路,這個房子法租界公董局舊址。”
李和轉頭,見是吳淑屏,就笑問,“你怎麼來了?”
吳淑屏笑著道,“於先生不在,我也沒什麼事情,我還是陪著你一起吧。”
“你似乎比我還了解這裡?”她都跟來了,李和自然不好再趕她走。
“我們要在浦江發展,我自然讀過一點這方麵的曆史。”吳淑屏又繼續笑著說,“不過這裡可能馬上要歸於你的名下了。”
“我名下?”李和沒明白什麼意思。
“據說這裡要進行商業改造,平鬆先生好像對這裡勢在必得。”
李和搖搖頭說,“他不行。讓老於出麵。”
能參與這裡地塊開發的基本都是外資,特彆是港資企業居多。
“為什麼?”吳淑屏不解。
李和笑著說,“老於的的臉夠大。”
吳淑屏歪著腦袋笑著說,“於先生肚子大是真的,好像臉盤挺小的。”
李和哈哈一笑,覺得沒必要再解釋下去了。
“走吧,往東走就到外灘了。”
吳淑屏指著後麵跟著的一輛黑色轎車說,“李先生,這裡離外灘好幾裡地呢,走路估計要一個小時呢,要不你上車吧,現在外麵也比較冷。”
“不用了。走路也暖和。”李和擺擺手,一邊走,一邊朝四處打量,見旁邊有個擺攤的夜市,就笑問,“想吃點什麼東西嗎?”
吳淑屏擔憂的說,“李先生,外麵的衛生不是太好,你要是想吃東西,我知道旁邊有一家餐廳挺不錯的。”
李和搖頭,不再言語,兩個人明顯沒共同語言。
他在想如果是何芳在呢,大概是不需要他說話,就第一個興高采烈地的跑上去了吧。
吳淑屏見他不願意上車,隻能無奈的跟在身後,大概是穿了高跟鞋,走路有點磕磕碰碰。
李和笑著說,“你上車吧。不用陪著我。”
吳淑屏尷尬的說,“不用的。”
不過走了沒到一半路還是堅持不下來了,讓司機停車,從車上拿出了運動鞋換了。
待她換好鞋,前麵的那個吊兒郎當的背影已經走過了好幾個路口,又無奈的上了車,讓司機追上李和。
路上的燈光並不明亮,隻是風更大了,李和走路走的反而熱了,拉開了羽絨襖的鏈子,敞開了衣服。
一路抽煙,一路走走停停,也許是在懷念,也許是在好奇,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看什麼。
到了外灘,兩邊的路燈明顯不一樣了,路邊有路燈,高樓大廈有燈,有點燈火輝煌的感覺了,這裡也大概是最熱鬨的,到處人潮湧動。
外灘還沒有護欄,兩岸都是停靠的船舶,船舶與地麵間隻架了一層窄窄的跳板。
從外灘的碼頭、船舶、馬路、紀念碑和高樓來看,還能隱約看出當年遠東第一大都市的氣勢。
吳淑屏說,“於先生說的對,要不是內地耽誤了這麼多年,根本沒有香港什麼事。”
李和說,“香港有香港的好,這裡有這裡的好。但是中國人要的大江大海香港給不了。”
對岸的明亮的燈塔,引起了他的注意,燈塔底下模模糊糊的能看見往來不停的大卡車。
吳淑屏說,“那就是我們目前的項目工地,正在進行三通一平的工作。要不我們找船過去看一看。”
李和歎口氣,又點了根煙,說,“不用了。”
他當意識到回不去的時候,那種痛大概隻有他自己了解吧,真的回不去了,這裡也同樣有他的羈絆,同樣有需要他守護的人。
吳淑屏突然發現他拿煙的手在顫抖,她說不清這個男人,不露言表,叫人摸不透,看不透,甚至看著有點傻,但是接觸一下,內心自有高下。
這個屬於不可言
兩個人沿著江堤繼續走,在一個拐彎的路口的商店門口,排著長長的隊伍,上麵的招牌在昏暗中不是太清楚,李和問,“那個是什麼地方?怎麼生意這麼好。”
吳淑屏笑著說,“那個是美國公司到這裡新開的肯德基。”
“哦。”李和到近處一看招牌,總共有兩個,上麵的紅色招牌,上麵寫著:美國肯德基家鄉雞,下麵是字刻招牌:東風飯店。
看的他嗬嗬直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