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變了很多。”他站在她旁邊良久,才說了這麼一句話。
她側著頭笑著問道,“哪裡變了?”
“變得大概成熟了吧。”她跟他記憶裡溫婉知性的張婉婷慢慢重合了,可變得又非常不一樣了,可是具體哪裡不一樣,他真的說不出來。
“又不是小孩子了,人都有變的一天。變得成熟了的最大好處是以前得不到的,現在不想要了。”
“對,對,就說以前小時候想吃個糖果都沒,窮啊,沒啊,可現在呢,人家白送都懶得要。”他似乎又想到了過往,那麼的艱難,那麼的不堪。能挨過來真的不容易。
“想抽煙了?”她看見他放在褲口袋的手,一會想掏一會又不想掏的樣子,她看的很好笑。
李和有點尷尬,不過還是義正言辭的說道,“現在不抽了,正準備戒煙呢,這兩天還是有點不習慣。”
他知道她是最討厭煙味的,既然她剛回來,為什麼就不能哄著點呢?
張婉婷笑著道,“抽吧,你是戒不了煙的。”
“真的不抽。”不能剛說出的話這會兒就反悔,不抽煙又不會死人。為了表示決心,他還把口袋的煙掏出來扔到了垃圾桶裡,“平常朋友過來,我總要口袋備點煙,他們都抽煙,口袋沒煙也不好。”
她又輕輕的抿了幾口茶,才問道,“我聽說你不在學校裡了?”
李和道,“學校能有什麼前途,一個月那點工資都不夠我煙...油錢,就我昨天開過去的那車,你也看見了,吃油的很。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是不是。”
他可不想把他那些破事說給媳婦聽,他李老二也是講究臉麵的人。
張婉婷道,“哎,你就這樣子,好好的事情到你這都能變壞事。”
他見她不高興,立馬改口說道,“我現在在做生意,我在香港、美國、新加坡、馬來西亞都有投資,這輩子咱們吃喝不愁了,你放心,一定不會讓你吃苦的。”
他已經計劃在新加坡、馬來西亞和郭冬雲合夥做投資了,主要集中在加油站項目。
張婉婷歎口氣道,“你真是一丁點兒都沒變,還是那個樣子。”
他嘿嘿笑道,“我要是變了,不就不是我了嘛。”
“你腳怎麼傷了?”
“沒事,沒事,晨練的時候拉傷了,過幾天就好了。”她突然這樣一關心他,讓他激動的有點語無倫次。
“整天毛手毛腳的。坐著吧,還在那站著乾嘛。”
“哎。”剛要屁顛屁顛的坐到她身邊,才想起來家裡什麼準備都沒有,“我去買菜,不知道你口味變了沒有,你喜歡吃什麼,我去買,這個菜場很大,什麼都有,不像以前咱們在望兒山的時候想吃個海鮮都困難。”
他真的好久好久沒有吃過媳婦做過的菜了。
她卻微微的搖了下頭,“不用麻煩了,我是請假過來的,要回去上班呢,你也知道...”
“哦,知道,我知道,那沒事,沒事。”他又迫不及待的搶下了話。
“那我就先走了。”她茶碗鬆下,就站了起來。
“那我送你吧。我有車,很快的。”
“你腿上有傷,休息著吧。我到門口打出租車就行,有的是車。”
兩個人剛到門口,就遇到了正在跟小威談話的趙永奇。
李和道,“你來了也不打聲招呼。”
“我就順路過來看看。”趙永奇又對張婉婷道,“上次開會差點沒認出你,原來真的是你。”
她笑著伸出手道,“你好,趙科長,又遇見你了。”
趙永奇也笑著伸出手道,“叫的見外了,都是熟人,喊老趙就成。”
李和也在旁邊附和道,“對,對,喊老趙就成。”
張婉婷撐起手裡的太陽傘,然後道,“那你們先聊,我這有事,先走了。”
“我送你。”他一瘸一拐的跟在她的身後。
趙永奇情不自禁的歎了一口氣。
午後的時候,層層烏雲壓境,先是細細的毛毛雨,緊接是豆大的“珍珠”,隨後而來的便是狂風驟雨。雷轟隆隆地響著,雨嘩啦啦地下著。
他不放心媳婦馬金彩去接孩子,“我來去吧。”
馬金彩道,“你下班就歇會。平常沒你還不都一樣。”
他道,“路上車來車往,就你那眼神不成,人看不見車,車看不見人的,我不放心。”再說,他媳婦個子小,這風大雨大,要是舉起傘,說不準就刮跑了呢。
在學校門口跟一大群家長一樣自行車棚子底下避雨,還沒等到孩子,卻是好巧不巧的遇到了剛從教學樓裡出來的何芳。
他舉著傘匆忙幾步迎過去,“你在這做什麼呢?”
何芳笑著道,“我現在在資產處,這裡的校舍修繕我就來看看。你這接孩子,嫂子沒來?”
“這麼大雨我可不放心。她一直說要請你吃個飯呢,要是沒你孩子上學就困難了。”
何芳笑著道,“咱還能不能在一起處了,說這種騷我的話。”兩個人以前在一起做維修室的時候關係就不錯,說話也沒什麼顧忌。
“我上午去了小李子那裡。”趙永奇最終還是忍不住把事情說了,“我是說不好,有些話我也不好跟他說。”
何芳很不自然的笑道,“我也好長時間沒有看見他了。”
叮鈴鈴,學校的電鈴打響了,許多學生不顧大雨從教學樓湧了出來
老趙指著衝在最前麵的一個身影道,“不跟你說了,我家那熊孩子都淋成什麼玩意了。”
不等何芳回話,就急匆匆的過去把兒子攔在了懷裡。
何芳也轉過頭出了學校,她大踏步的走,旁若無人的走,路上不閃不避。地上到處都是雨水、臟水,她也沒避著,襪子和腳全濕了。風刮的也大了,手裡的傘隨風搖擺,她也沒扶正,不知不覺中就雨就打濕了她的衣服。
一輛出租車急刹在她麵前,司機打開車窗咒罵道,“臭娘們,不要命了啊!”
她慌忙說了一聲對不起,才匆匆離開。
無人處她終於忍不住的哭了,她想到他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啊,他怎麼可以那麼卑微,卑微到塵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