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還是不要閒聊了,先去換身衣服,我們較量上幾局吧。”
一見麵就是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不是羅頂邦所喜歡的,他開口說先去打球的語氣不是商量而是不容置疑,他在紡織業的威嚴不是任何人可以輕易可以得罪的。
於德華笑著隨著眾人上了高爾夫球車。
到了場地,他接過球童的球杆,與羅頂邦寒暄一番,抓杆、握杆、揮杆,然後揮了出去,一杆進洞。
“不錯,這個球場我練了二十幾年也沒你這麼厲害。看來你沒少下功夫啊。
羅頂邦笑著誇獎於德華。他是這個高爾夫球場的常客,頂級的豪客,而於德華呢,之前籍籍無名,也就這兩三年才有機會進入這樣的頂級球場,話語裡未必就沒有暗示,你還是個新人。
說完他也一杆進洞,利索絲毫不拖泥帶水。
“羅先生也是老當益壯。”
老當益壯是褒義詞,但是於德華說出來卻也有所指。
他自然不是軟柿子,明了的告訴羅頂邦老了就要服老,玩老驥伏櫪那一套也沒有什麼意思。
眾人隨意打了幾局,並沒人真正在意球場上的勝負得失,大家隻在乎接下來的重頭戲。
羅頂邦道,“於先生正經風頭正勁,真是後生可畏。”
於德華把球杆立在身下,遠眺的感慨道,“所謂到五十知天命。我可是差著一年就五十了,哪裡還能算後生,羅先生太誇讚了。”
羅頂邦道,“不,不,對於生意人和政治家來說,五十歲才是人生的黃金階段。”
“這個說法很新奇。”於德華笑著道,“不知道羅先生請我有何見教?”
羅頂邦習慣性的朝身後招招手,旁邊的人很熟練的幫著點了雪茄。
“聽說於先生在內地做的很火熱,據說每個月的出口就有一個多億的美金,紡織服裝鞋帽,甚至膠鞋,塑膠這些,於先生都做上了。真是大手筆。”
於德華點了煙,笑著道,“在下可不像羅先生和諸位有那麼大的成衣廠,隻能在內地采購,做個二道販子,賺個差價,也就這麼點出息了。”
“做生意要守望相助,有錢有錢一起做,有湯一起喝,這個道理於先生應該是明白的吧?”
於德華正色道,“不知道羅先生什麼意思?”
“你們金鹿把成衣價壓的那麼低,而且比市場還低了三層,這讓大家還怎麼做生意?”
一直悶不做聲的矮胖的林先生先開口了。
“我成衣的價格自然是隨行就市罷了,這裡有什麼說道?”
得益於內地便宜的成本,於德華自然不怕價格戰,最先發動價格戰的總是那些具有成本領先優勢的企業,它追求全行業最低的總成本,力求以成本上的領先地位來取得在本行業的領導權,因此價格競爭的實質就是成本競爭。
他一直執行的就是價格戰,但是價格戰首先受到衝擊的確是香港紡織業。香港這些年地價上漲,勞工價格上漲,水電上漲,在成本上自然不能和於德華相提並論。
對於製衣行業來說就是將服務提高100倍也不如便宜10%的價格來的實在,客戶最在意的還是價格。
隻有這樣,才能促使市場占有率迅速提高,挽回並超過降價帶來的損失。
旁邊的方先生道,“於先生,大家做生意,和氣生財,何必弄得這麼僵。”
他看不慣於德華揣著明白裝糊塗。想讓對方不再裝糊塗,最簡捷的辦法是把話挑明,讓對方不能繼續裝下去。
於德華沒理他,隻是對羅頂邦道,“那羅先生的意思是?”
他這裡隻在乎羅頂邦的態度,強者為尊,隻有強者才能贏得他的尊重。
羅頂邦清清嗓子道,“大家還是希望你能把價格提一提,給大家留點湯喝,鄙人受各位同仁所托,才來約於先生談一下這個事情。”
“那羅先生希望我們提多少?”
於德華終於等到這一天了,也沒多少意外,實際上是李和提醒他的。
羅頂邦朝林先生頷首,林先生道,“自然是恢複到跟我們一致的價格。”
於德華看了一眼羅頂邦,見羅頂邦點頭肯定,他沉思了一下道,“羅先生,請允許我考慮一下吧。”
他得罪不起眼前這個人。
兩個人不管是地位還是社會的影響力都相差太多,甚至目前還不能同日而語。
他一個出口的二道販子還是沒法跟一家上市企業較勁。
羅頂邦伸出手道,“等待你的好消息。請務必不要讓大家為難。念一念各位同仁的舊情。”
於德華也笑著握手道,“那我先走了,羅先生,有時間請你吃飯。”
他帶著吳秘書上了高爾夫球車,大夏天的臉上已經布滿了寒霜。
這些人一副理所當然,頤指氣使的態度,讓他大為不爽,何曾受過這樣的窩囊氣。
吳秘書道,“於先生,我們真的要提價?”
“回去開會再說。
金鹿公司位於公司位於銅鑼灣的繁華商業中心,是今年斥資86億元港幣新買的18層辦公大廈,為此還上過港媒的頭條。
於德華連午飯也來不及吃了,回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召集人開會。
公司一團亂,許多在外麵吃午餐的各個項目經理立馬去了辦公室,飯也隻吃了一半。
他們知道於德華的暴發戶脾氣,一個拎不清就是炒魷魚,見大老板這麼火急火燎的要開會,沒人敢遲到。真讓大老板趕走了,可是找不到這麼好待遇的公司了。
於德華秉承李和的理念,是人才就要開足價碼,要把這幫人養到沒有跳槽的欲望。
他在會議上簡單的談了一下,然後向下麵十幾位經理詢問道,“大家想想我們要怎麼做?有什麼話儘管說”
“羅氏的作風一直是很霸道的。”
“羅氏跟船運公司的關係很好,萬一我們不同意,羅氏會不會斷我們物流。”
“羅氏可是在製衣業說一不二。”
大家說來說去無非羅氏不好惹,於德華是傻子也聽明白了大家的意思,還是聽羅氏的意思最好。
當然也有不同意見的,“我們的訂單有些已經安排到了明年,貿然擅自提價,客戶肯定不能樂意的。這會嚴重影響到我們金鹿的聲譽。”
“羅氏我們未必沒有實力一戰,我們把他們的客戶挖過來就是了。”
“我們針對羅氏的成衣產品降價5成我們也有的賺。”
豪言壯語依然有不少。
於德華把眼光飄香他最器重的一個經理,“柯經理,你談談吧。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我覺得我們可以試著提一部分產品價格,不需要全線提價。”
“你支持提價?”,於德華知道這個柯經理最是膽大的,不怕得罪人。
“如果不提價,我們得罪的可是全港的紡織製衣同行啊。”
如果把大家得罪完了,全部合力來絞殺金鹿,柯經理想想頭皮也是發麻。
於德華廢話聽了有點頭疼,但是沒有一個人的意見給他吃定心丸。
沒有一個人的意見給他吃定心丸,他無從判斷這些人意見的對與錯,關鍵時刻就是要考量一個領導者的判斷力。
手下有郭嘉和陳群的大才,該聽誰的?
他沒有曹操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