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山跟周萍第二天也過來了,好像跟約好似的,朱老頭和博和尚居然也來了,這倆老頭也是賊精的,知道平常過來沒得好吃的,也就來的少,即使來了也是一頓飯都不願意留。
周萍和付霞下去整治飯菜去了,李和就聽著幾個老頭嘮嗑。
外麵響起一陣稀疏的鞭炮聲,朱老頭眉頭一皺道,“忒煩人,鞭炮放個沒完沒了,生孩子也放,娶親也放,甚至一些商店飯店開業都放,耳朵都聾了”。
李和道,“不是自古皆然嘛,這放鞭炮很正常啊”。
壽山道,“自古皆然是不錯,隻是這京城以前隻是在春節的時候放煙火爆竹,可沒有在喪葬嫁娶上甚至開業時候放爆竹的習慣”。
李和道,“我們老家那裡好像娶親是要放的,喪葬也放鞭炮,春節也放鞭炮,很正常的啊”。
博和尚笑著道,“你年紀小了,書上也不會說這些習俗。以往都是湘南人的習俗,當然贛西的老表也喜歡放,基本都是這兩地,隻要遇到紅白喜事,都是煙花爆竹滿天響的。後來從曾國藩到左宗棠這清一色的湘軍、湘南人入京,這放鞭炮的習慣自然就帶來了。不聽個響,什麼事都感覺不熱鬨。建國以後,這自上而下有多少湘南人、贛西人,自不必說了。所以現在你看看,大家都習慣了,不止春節放鞭炮,紅白喜事也都放”。
李和道,“這叫移風易俗吧”。
周萍和付霞整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李和拿了兩瓶茅台,先給朱老頭倒酒,朱老頭卻推脫了,然後道,“你們喝吧,最近身體不好,不能喝了,多活一天算一天了”。
博和尚道,“他肝壞了,不能喝了”。
朱老頭道,“什麼叫肝壞了,肝硬化而已!”。
博和尚道,“那還不是一樣”。
壽山父女吃晚飯就走了。
朱老頭看了看付霞,笑著道,“閨女,能不能去幫我買點藥,我怕過年買不著了,一頓可都不能斷的”。
付霞也沒接朱老頭的錢,笑著道,“叔,那才幾個錢,你把處方給我就行了”。
然後把桌子隨便抹了一下就出了門。
朱老頭對李和道,“還愣著乾嘛啊,去插門,我都幫你做了惡人”。
李和插好門以後,就帶著兩個老頭去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秘密除了何芳和幾個老頭子就沒人知道了,李和也不是信不過付霞,隻是本能覺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下了地下室,朱老頭先是打開了放玉器的箱子,把口袋裡的三塊玉器放了進去。
博和尚也把懷裡的兩本書掏出來放到了書架上。
朱老頭道,“好多東西放你這裡真是可惜了”。
李和道,“那應該放哪裡?”。
“當然是故宮啊!”,朱老頭理所當然的說道。
李和道,“那你何必再幫著我收,幫故宮收就是了”。
李老頭走了之後,李和也請朱老頭和博和尚幫著看看外麵有哪些好東西,幫著收了。兩個老頭通常見獵心喜,奈何口袋乾癟,隻得幫著李和搞搞收藏,也能過個眼癮。
朱老頭沒好氣的哼了一聲。
故宮經費有限,要是收藏也會專門找一些頂尖的藏品,要是胡亂都收,那點可憐的經費根本不夠用。
所以給了李和這些人可乘之機。
地下室收拾好後,兩個老頭又熟門熟路的找到了裝錢的罐子,用報紙卷了好幾遝子。
兩個老頭喝了會茶水,不一會付霞就買藥回來了。
走的時候,朱老頭還不忘交代,“收了不少家具都在我那放著,有時間過去拉,我可沒勁頭給你送過來”。
李和點點頭,“我晚點讓小威那孩子過去拉”。
去找了小威和馮磊過來。
小威說,“盧波哥那有大汽車,還用什麼三輪車啊”。
李和給了他個腦瓜子,“總共就沒幾件,又沒下雪,兩張三輪車就回來了,多帶幾個人,手套帶上,趕快去吧”。
晚飯的時候,小威幾個人騎了兩張三輪車回來了,很是興奮。好像有什麼重大發現一樣。
喊著道,“原來老和尚是大方丈!”。
李和道,“說的什麼話,聽不明白”。
馮磊道,“沒想到博師傅是寺廟的主持,我們以往都不知道呢”。
李和也沒聽這兩個老頭提過,想不到會突然又做回了主持。
所有的人都在變化,所有的事都在變化
就連小威和馮吸溜這倆半大孩子都有了點穩妥勁,從半大孩子變成精明的人。
李和覺得隻有他自己沒有變化了。
他怎麼就成了這個世界的旁觀者呢?
付霞看李和發呆,笑著道,“我給你把茶葉換了?”。
李和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付霞的變化也是非常大的,一頭披肩長發整齊的搭在身後,說話帶笑,中肯又麵麵俱到,不失乾練。
環境是最能改變和鍛煉一個人的。
付霞道,“哥,我跟你商量個事”。
“你說”。
“我想回趟家”。
“家,哪個家?”。
“我父母那邊,我已經七八年沒回去了”,付霞低聲的說道。
“回去就是了,這個不用跟我商量”。
“恩”,付霞也隻是習慣性的詢問李和的意見,“那我等你走後再回去”。
“不用,你回去吧,你不在我一個人也挺好”。
付霞回家的想法一出來,心裡的情緒就遏製不住了,第二天帶著早就買好的東西,搭上了出租車,一早就往家去。
還是那片熟悉的地方,許多次經過的時候,她就忍不住就想進去看看。
她從出租車上提著大包小包下來,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才走進了熟悉的大雜院裡。
有眼尖的人,看到付霞感覺眉眼很熟悉,隻是一時想不起來這個漂亮的女人是誰。
這裡是群居,她家隻有小小的一間屋子,門口是用石棉瓦搭出來的廚房。
一個男人正穿著厚棉襖在門口磨菜刀,就在磨刀石上磨。一麵磨一麵往刀上淋上清水。磨一陣,就用手指在刀刃上輕輕刮一下,又眯著眼看看刀鋒。
付霞呆呆的看了一會,才鼓足勇氣喊了聲,“爸”。
男人抬頭看了一下付霞,剛咧開嘴笑可突然又合上了,就低著頭繼續磨刀。
“哎,我說,你磨個菜刀還磨蹭上癮了,我急著用呢,快點”,一個婦女端著洗臉盆出來數落男人道。
付霞忍不住激動喊道,“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