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蘭用抹布擦乾淨手,小心翼翼的接過戒指,對著昏暗的蠟燭,眯著眼睛看了會,“這個是舊的吧?”
“新的我也沒地買不是,我從人家手裡買的,特意給你留著的,你帶著試試。”
王玉蘭說,“都這麼大年齡了,帶這麼玩意,招眼了吧。你自己留著吧。”
李和給直接把戒指套到了王玉蘭右手的無名指上,大小挺合適,“不錯,挺漂亮的,這個舊的先戴著。等以後我給你換新的。”
雖然有點氧化褪色,但是在蠟燭光的映襯下,依然有點金燦燦的感覺。
王玉蘭把手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一咬牙,“那俺就先戴著,以後不用費這錢,還買啥新的。”
這幾年隨著條件的改善,許多人又翻出了老物件,穿金戴銀,王玉蘭在公社也是見識過。
李和又掏出一疊錢塞到王玉蘭的襖子口袋裡,“這是2000千塊,以後每年我就按這個數給你,該花錢的地方就花,老四老五以後都歸我管”。
“你又從哪裡來這麼多錢,你不能又在外麵胡鬨吧?”王玉蘭急著問道。
“你看你又瞎操心了,我什麼時候讓你操過心。給你就拿著。”
“俺自己有錢呢,你爹找幾回都沒找著。”王玉蘭低聲繼續道,“那俺給你存著,你以後娶媳婦肯定要用,你就會糟踐錢。”
李和出了廚房,自己點了一根煙,怕是兩輩子都學不會如何去表達自己對母親的親昵,比如給王玉蘭一個擁抱,捶個背,或者說聲媽媽我愛你。隻是母子情深,愛在心頭口難開。
剛抽完一根煙,李兆明和李兆輝家的幾個孩子都來了,李和都給每個人的口袋裡塞滿了花生,還有從縣城買的糖果。
幾個孩子都是歡天喜地的接了,出門後又是引來了不少孩子,因為糖果好,都眼巴巴的來了。
李和本來糖果之類的就買的多,也沒小氣,每個孩子都給了一大把。
陳永強、李輝來的時候,都嚷著要打牌。
李和說,“輸錢你們不哭就行。”
陸陸續續又來了不少人,李和覺得家裡耍不開了,剛好自己有村委會鑰匙,”咱去村委會,麵積夠大。“
一夥人自然同意,就到村委會開起了牌局,拚拚湊湊開了兩桌。
李和對著坐在拐角的光棍漢劉老四說,“老四,多長時間沒換衣服了,都有一股味了。”
劉老四用鼻子嗅了嗅自己身上,然後說了一句很經典的話,“是有點餿味,媽的!這不怪我,為什麼我每次洗衣服的時候都下雨!”
從這句話可以得出以下結論:劉老四洗衣服頻率小於等於下雨頻率。
劉老四小個子、瘦瘦的,家裡窮缺嘴身體沒長開,人又膽小本分,一說一笑,沒啥脾氣,三十好幾還沒婆娘。他老娘算是天天燒香拜佛,祈求保佑她兒子早日成家。
李和看著這個嘻嘻哈哈又隨性的單身漢,估計誰也想不到,後來靠去撿破爛,收廢鐵,也發了大財,每年回鄉,煙花都要放個幾萬塊聽個響。
李和說,“現在是八點,咱們玩到十一點鐘,輸贏就這了。鬥牛行吧?”
李輝說,“2分錢底吧,牛八翻倍,牛九三倍,牛十四倍,中不?”
“太小了吧,怎麼也要1毛起步吧?”陳胖子嫌棄幾分錢的牌沒意思。
另一桌人已經玩起了麻將,幾個人罵罵咧咧。打麻將賭注很少,一番一毛錢。
“你日牌呢啊,抓緊出!麻溜,速度點!”
“千刀萬剮不和頭一把。”
“贏啦金山不發泡,輸了褲子不投降。”
上家打出的牌經常被李輝吃到,李輝唱罵到,“我是個快樂的飼養員。”
李輝打一餅,大叫到“一坨屎”,下家坐的的潘廣才忙說,“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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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和看著酸吧透頂的劉老四,要是輸多了,估計過年都不安穩,就打斷陳胖子說,“都知道你有錢,你任性。多了我可輸不起,就2分底子。抽牌,誰大誰先莊。”
幾個人聽李和這樣說,都不再反對,頭牌劉老四抽了個紅桃八,算是最大的,就開始坐莊。
也該今晚劉老四運氣好,幾番下來贏了有2塊錢,整的眉開眼笑。
到十一點鐘的時候,李和輸了有三塊錢了,屋裡也越發冷了,看了看時間道,“差不多了吧,太冷了,我腳都凍麻了。”
李輝輸了三毛錢,還想繼續撈本,有點不大樂意。
“走了,明早還要早起送年呢。”陳胖子說完,又看看笑嗬嗬數錢的劉老四,“贏了多少?”
劉老四笑嗬嗬的說,“有四塊三吧,運氣,運氣。”
見打牌的人走了,幾個打麻將的正在興頭上,都沒樂意走,還在繼續。
回到家,老四給李和打了盆洗腳水,李和舒服的坐在小板凳上泡腳。
王玉蘭正湊著煤油燈縫補衣服,衣袖和褲子上都有磨損或者被劃破的地方,露出大大小小幾個破洞。
這場景,看得李和一陣唏噓,忍不住道,“這晚上還整啥子,沒得弄壞了眼睛,等明天弄吧。”
王玉蘭把針朝頭上撓了撓,然後說,“明天你大姐他們也要回來吧,還要燒飯,哪裡有時間做這些。”
“我買了那麼多布料回來,夠做新衣服了吧,太破那就扔了唄。”
雖說李和糙漢子一枚,衣服好壞穿著其實也無所謂,可畢竟有時穿著補丁衣服也不自在,自己也不差衣服的錢。
哪知王玉蘭卻道,“就你比人家精貴,你看這衣服好好的,隨便縫兩針就好了,扔了多可惜。”
李和想想竟然無法反駁,小孩子用化肥袋做個短褲,都能興奮的飛起來,隻得道,“那你把蠟燭再點一根,傷了眼睛可不是好的。”
見王玉蘭聽而不聞,還在那坐著沒動,李和隻得自己起來把洗腳水倒了,給王玉蘭重新點了根蠟燭,屋裡才比剛才亮多了。
李和轉身回到了自己屋子,剛到門口,發現王玉蘭屋裡的燈光又暗了,無奈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