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酒肉和尚(1 / 1)

李和騎了自行車到了幸福路的店裡,發現又多了一個賣衣服的小姑娘,眉清目秀的。

蘇明依然興高采烈地在店裡和瘦猴閒扯,依然沒覺察到接近的危機。

蘇明趕忙給李和倒了杯水,“有啥事找人喊我不就得了,你還受累”。

李和喝了杯水,然後認真的看著蘇明說,“主要和你說個事,我想讓你去南方,不要待在京城了,這地是非越來越多。你去深圳在那閒著也好,做生意也好,遠離是非之地。”

蘇明心裡猛的一驚,“哥,沒啥事情吧”

李和說,“我看街麵上的小流氓越來越多了,政府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沒問題,你就能保證,你下麵的人沒問題?哪怕也保不準有些人心懷嫉妒,給你遞個舉報信,你也落不了好。所以你還是去南方,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李和上輩子作為一個乖乖學生,對社會上的事情知之甚少。

就是一般人也很少關注,流氓惡霸隻是他們生活中的談資,對他們的生活很少有影響,該吃飯就吃飯,該上班就上班,所混亂的江湖跟普通人也沾不上邊。

但是李和很清楚,這這種混亂的情況下,蘇明一不注意就會惹火上身。

以前運動時期許多事情哪怕蘇明沒親眼見過,但是也沒少聽說,聽了李和的話心裡陡然一涼,雖然自己清清白白,可就怕走黴運喝涼水也塞牙,“那我去南方就沒事了?”

“南方的開放政策誰都動搖不了,那裡是特區,大家都忙著掙錢,誰有心思理你。再說,人生地不熟的,誰又認識你。去找於德華,我明天給他發電報,讓他給你安排好住處。”

蘇明想了想說,“那我把生意安排好,我把二彪帶著,我就去做磁帶生意。瘦猴留下看顧家裡生意。”

李和說,“行,交代好了,給你兩天時間,儘快走。交代好瘦猴,以後有什麼事情直接去找我。”

蘇明說,“我知道了,要不留這裡晚上吃飯吧。”

李和沒願意,騎上自行車往家趕。

李和前腳剛走,小女警徐嘉敏的摩托車又停在了蘇明的店門口。

有兩個在挑選衣服的母女看了一眼穿著警服的徐嘉敏,心虛的低著頭,慌忙的出了店門。

蘇明說,“徐所長,你三天兩頭的過來,耽誤我生意,你知道不。”

徐嘉敏最近因為立功又升官了,成了所在片區的所長,雖然是副的,不過在這個年紀,已經很不容易。

徐嘉敏難得沒有反駁蘇明,小聲說了句,“不好意思,下次我會穿便裝。”

蘇明說,“沒下次了,惹不起你,我還躲不起你嗎?我準備去南方了,有本事追著我去南方。”

徐嘉敏一愣,說,“南方?哪裡?”

蘇明得意的說,“深圳,經濟特區。知道不?哥哥要去闖一片自己的天地。”

徐嘉敏說,“去吧,好事。”

說完頭也回的走了。

蘇明嘀咕,“這老娘們難道今天我沒找我茬。”

巷口依然還是一堆說閒話的人,隨便往國槐樹下一坐。從東家長說到短,這家仗義那家孬,從婚喪嫁娶說到生兒育女,扯的沒玩沒了。加上微風拂麵,極為舒暢,要是再過些日子,北方的寒氣流一來,大家不免要縮脖子縮手。

何芳還在跟付霞說“這白菜等會再加,要是放的早了,不光顏色不好看,吃起來也沒嚼勁,等起鍋幾分鐘再放,那小白菜顏色綠瑩瑩的,湯色也清亮亮的……”

付霞說,“李哥已經回來了,我看在客廳,跟那個和尚聊天呢。”

“哎呀,壞了,不知道那和尚吃肉不?怎麼就沒買點豆腐回來呢?”

付霞說,“姐,你不知道買豆腐的都排隊,可不好買。要不多炒幾樣蔬菜吧。”

“那隻能這樣了,那土豆也洗了吧”

客廳裡,李和看著幾個老頭研究一副臨摹貼,自己也看不懂,隻得在旁邊聽著。

這幾個老頭自從上次從北極廟偷過一次東西以後,就沒怎麼來了,一個山羊胡子,一個光頭和尚,長的比較有特點,李和一直印象深刻。

李老頭說,“和尚,這次我欠你個人情,這本《新歲展慶帖》臨摹的不錯,晚上陪你喝兩盅”。

和尚笑著道,“那是自然”。

李和見李老頭這麼開心,想看看到底好在哪裡,又忍不住探頭看了一眼,看到蘇軾的落款,好奇心更大了,等上下看了一遍,疑惑的指著‘愛’字問道,“我覺得應該不真吧?這個‘愛’字怎麼著也不能是簡體吧?裡麵沒’心‘,這蘇軾可是宋朝的。”

幾個人聽完大笑,就連於老頭這樣不苟言笑的人都笑了。

李老頭好像都覺得丟人,把李和推開,罵道,“不讀書,就少來丟人”。

和尚笑著問李和,“中國曆史有多少朝代你必然是知道的,夏、商、西周到如今,可是你可知中國曆史上有多少政權?”。

還沒等李和回答,山羊胡子又繼續問,“你又可知漢字有多字種字體?多少種寫法?”。

李和作為理工死宅,這麼冷門的知識哪裡知道,好像就跟人家問人頭上有多少頭發一樣難以回答。

李和說,“你們幾位還是說吧,我可真不知道。”

山羊胡子說,“你們這會上學用的字典,叫規範字應該準確些,曆朝曆代總要出個字典來規範,不然寫書寫信,大家都是異體字,就沒法交流了。東漢的《說文解字》,這裡收錄了9000多個,到清朝時《康熙字典》收了47000個,1915年中華書局出版的《中華大字典》收字48000多個,建國以後《漢語大字典》裡麵就有56000多字。所以你看,每朝每代都在規範。你剛才說的’愛‘字,至少有三種以上寫法,哪怕同是宋朝,米芾和蘇軾同都有不同的寫法,蘇軾可能就不帶’心‘,米芾就可能帶’心‘,楷書就有可能帶’心‘,行書就可能不帶,草書完全就走樣了“。

李和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和尚又道,“再說下字體,楷、隸、篆、行、草、甲骨文等無所不有,各有千秋、字體各異、無一雷同,剩下的小類還有易篆、古隸、銘文,這些就不是你們這些小年輕能知道的了。在古時候那會,從南到北,從東到西,有時候是一個朝代不錯,可是政權極多,比方五代十國那會,一個字在不同地方可能就是不同寫法,總之就是大同小異了。最簡單的例子,一個‘回'字在古今書帖裡能找到15種以上的寫法,最多的有十幾筆,隻要是不傻的,肯定選擇簡單的寫。所以文字規範是極其重要的。”

“所以彆整天傻了吧唧的,什麼簡繁,你愛怎麼寫,就怎麼寫,又沒有人禁止你。”李老頭說道。

等何芳的菜端上來,李和開了酒,問和尚,“貝叔,你喝酒沒問題?”

老於頭冷不丁來了句,“溥貝勒是個假和尚,酒肉儘管上。”

和尚笑著點了點頭,認可了老於頭的話。

何芳笑著說,“我原本還擔心著呢,做了不少蔬菜。”

幾個老頭子酒量都是不淺,談天說地,說古論今,偶爾拽幾句詩文,李和明顯插不上話,隻得和何芳兩個人自說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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