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被這樣指著鼻子,臉色也沒變,笑著道,”你這話我可是聽不明白?什麼叫我耍你?“
“我說你小子不厚道,這個,這個還有這些都是你自己搬來的,你怎麼不早說?”於德華指了指李和手上的紫砂,還有堂屋裡擺的那些個紫檀、紅木的家具,有些氣憤的說道。
院裡的那些破物什他先前也看到過了,都是一些破破爛爛,丟在路邊都沒人要的東西。
花上六七千塊錢,就買這麼一堆破爛還有一個老宅,他嘴上雖然說的好聽,什麼割不離,舍不棄的,真要他買這麼一堆破爛,鬼才願意呢,不說於德華現在資金流轉本就捉緊,就算真有錢也舍不得這樣花啊。
“老於叔沒說?我以為你都知道呢!”看於德華憋的跟豬肝一樣的臉色,李和一臉不可思議的說道。
付霞可不管那許多,噗嗤一聲捂著嘴巴輕笑了起來。
付霞這一笑可不打緊,於德華更是認定了李和在戲耍自己,不過李和一臉無辜的樣子,讓他有火也沒處撒。
於德華氣急敗壞的指著付霞的鼻子罵道:“你個小保姆,哪裡有你插嘴的份。”
“喲,瞧你這話說的,我是李家的保姆,可不是你於老板的保姆。”付霞說完又是撲哧一笑。
“你……你……不講理。”於德華氣的說不出話來。
這句話反映了很多男性蠻不講理的認為女性蠻不講理。
本來就看不慣於德華公母兩指手畫腳的樣子,有些替李和鳴不平,現在跟於德華掰扯起來,更加不能露怯了。
關鍵是之前還有李和壓著,也不好說太不地道的話,今天李和也不製止,看來是默認了。
這一來,付霞更是擺出了罵街的姿態,對於德華說道:“你……你什麼你,還鼓個腮幫子,握個拳頭,你要打誰啊,還是你腦血栓啊,半身不遂啊。臭不要臉的。”
“潑婦……你罵我不要臉?”於德華半晌才從嘴裡擠出這麼個詞兒來,這個時候他也總算是明白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了,不過他顯然明白的有些晚了。
這一聲潑婦可把付霞叫的急眼了,指著於德華說道:“我可沒說你不要臉,我是說不要臉的都是你這樣的。”
李和示意付霞出去,付霞乖巧的很,昂著頭就走了
李和笑著對於德華說道:“於哥怎麼說?我們是先去辦手續再搬東西還是等我先把東西搬走?我可是看在於哥這兒懷舊的份上才把這宅子讓給你的,要是換個人的話再多出一倍的價錢我都不賣。”
“哼,這房子我不要了。”他肯定不可能花這麼多錢,就買一棟老房子,賠本的買賣誰會做?
“彆啊,生氣多傷身體”李和也不掩飾臉上的揶揄了,“不過看到你不開心,我就開心了”。
“咱倆走著瞧”。於德華當下一甩手,也不再跟李和多說,摔門出去了。
等於德華走後,付霞笑著說道:“你看沒看那臭屁蟲剛才的表情,真不能給臉子。”
“你呀,剛才可把人家罵的不輕。”李和嗔怪的看了付霞一眼,緊接著又說道:“我留著他還有用處,不能得罪狠了,不過這人啊,倒是小氣了,貪財了點,也不算太壞吧。”
李和不再言語,又繼續擺弄起了收音機。
巷口裡老娘們都閒著沒事一起嘮家常,聚在一塊了,隨便挑一個人就能把不熟悉的人扒個底朝天,還越聊越起勁,越說越傳神。
巷口老太小媳婦都是出了名的大嗓門,隔了前後院好幾排房子,李和依舊聽得一清二楚。
一個老太正是用這種高分貝的聲音,喊她的孫子回家吃飯。
中午的時候天說變就變,青空灰暗,烏雲攏集,好整似暇的商量著,下起了滂沱大雨,最後後麵又變成了淅淅瀝瀝。
雨停的時候,李老頭回來了,招呼李和道“走,去給於家老太太挖墓地”。
“於家老太太不是好好的嗎?太早了吧?”
李老頭沒好氣的道,“是老於頭他老娘,骨灰盒埋進去就行。”
天上突然又是綿綿細雨,老於頭父親的墓地並不是在公墓。
而是在靠近通州的郊區,墳是在一片很偏僻的桑樹地裡。
一行人都是穿著雨衣,在泥濘的地裡,一腳一歪。
於德華的老婆早就開始用粵語罵罵咧咧了,說好好的晴天不來,為什麼要選在下雨天。
於德華看看老於頭的臉色,低聲說道,”少廢話了,你要是不樂意,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於德華老婆不樂意的道,”你敢凶我?於德華你倒是好樣的?“
穿過一大片桑樹林,踩著泥巴在窄小的田梗一直到底,走到桑樹地再探身往裡,才終於見到一大片亂葬崗。
亂葬崗裡就是一堆土包,有的好歹有塊碑,有的隻是簡單插了個木板,寫了名字,卒年月。
更多的是什麼也沒有。
墳周圍的野草非常的茂盛,一簇一簇毫無規律地生長著。
老於頭在小心地在墳前的地上鋪了布,然後把點心果子碼開,還開了一瓶白酒,用一個大瓷碗滿上,帶著一點哭腔說“爹,嘴饞了吧,來點酒,兒子不孝,沒時間來經常看你。咱媽回來了,德華回來了,大妞也回來了。還有你重孫重孫女,都帶過來給你瞧瞧”
顫顫兢兢地拿出火柴,劃了根,可是雨夾雜著風,把火給熄了,他又點一根,又熄了。
李和與於德華趕忙過去遮風,火才勉強著了。
火柴在老於頭手裡燃燒著,一點一點傾到手心,李和慌忙拍了拍老於頭的手“於叔,燒著手了!”
老於頭楞過神,才把火柴丟到稻草杆裡,因為有桐油,小火苗一下子猛串起來,紙錢也著了。
老於頭轉頭對於德華道“總有一天,我也會死的。等我死了,你們就把我葬一塊兒。這樣,我也安心了。”
幾個人開始拿著鐵鍬,在李老頭的指揮下,旁邊的空地上開始挖坑。
下雨,泥土已經被浸透了,雖然挖起來簡單,可是畢竟太泥濘,鐵鍬上的泥巴要費勁才能甩出去。
鏟了半米深左右,李老頭用手拿起些鏟頭帶出的土壤,用手又捏又看,鄒了鄒眉頭,又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然後向旁邊的方向走了十多米,又讓大家鏟了半米深,又拿起鏟頭帶出的土壤在看,然後在旁邊逛了一圈,一共挖了二三個同樣深的洞,回到第一個洞前,拿起煙袋,吸了口煙說“繼續挖吧,走不了水,挖到乾土就好了”。
李和心裡明白,這裡都是平原地帶,土質鬆,很容易灌水,或者挖到地下淺層水。
又繼續挖了有一米深,李老頭就叫停了,讓幾個人把底下拍平,又用自帶的幾塊木料墊在底下,撒了一層石灰。
幾個人又把大理石的盒子放在裡麵,最後才把骨灰盒放進大理石裡麵。
又轉身從第二個坑洞挖乾土埋填。
就這樣李和一起,加上李老頭,老於頭父子,用了四五個小時,天都要黑了,才慢慢弄好。
於老頭的孫女,看著自己滿身泥濘,都要哭了。
於德華低聲問李老頭,“下雨會不會有影響,不是有‘雨淋坑要發凶’這話嗎?”
李老頭笑著道,“你知道什麼教條主義嗎?也要看日子,東方甲乙屬青龍,化雨栽培五穀濃。雨澆墓,輩輩富,雨澆靈,輩輩窮。好的不能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