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以後,李和基本也就是住在宿舍了,偶爾休息會帶著張婉婷回望兒山的小家打打牙祭,吃一頓有葷菜的飯。
學校食堂清湯寡水,見不著油腥,嘴巴都開裂了。
不要說李和受不了,就是現在張婉婷口味都有點被養叼了,吃不了多少食堂飯菜。
每次下廚都會做些好菜,泡椒雞爪、口水雞、豆豉蒸魚、米分蒸牛肉,雖然都算得上家常菜,但單看賣相就知道,那水平可不是家常能比的。
李和也算得上是個吃貨,隻是口味偏重,不大喜歡清淡的美食。
而張婉婷做的飯,麻辣顯然是對了他的口味的。
偶爾一把的二人世界過得有滋有味,有時張婉婷來了親戚,李和必定要惱怒的撞牆。
每個月都會在小本本上記下張婉婷的姨媽造訪時間,然後在姨媽要來的兩三天前,給張婉婷做個提醒。
對於李和這種溫馨乖巧的舉動,張婉婷並沒有領情,每次都會翻一個讚賞的白眼,氣若洪鐘的罵上一句:死變態……
痛經的時候李和都是哄著,什麼老公抱啊;老公陪啊;老公給你唱歌啊;老公給你熬紅糖水啊......
張婉婷這麼大姑娘對於生理知識的了解有時近乎於零,李和要在後麵手把手的教,什麼叫月經周期、排卵期,怎麼樣計算安全期,怎麼樣做好生理衛生。
以至於張婉婷疑惑的瞪著眼睛問,“你怎麼知道?”
李和假裝委屈道,“這些課外書,生理書都有,平常讓你看,你都說功課緊張,沒時間看。我幫你看了,你還沒讓我落著好,俺真是個命苦!”
進入夏季的京城,更加悶熱,火辣的太陽透過樹叢灑在那些毫不起眼的破舊平房上,可能是當年的名流住宅;那些雜亂不堪的荒園大院,也可能是昔日的王府侯門。
汗水怎麼也抹不乾淨,李和費了勁倒騰了一個掛房頂的吊扇,也沒什麼大用。
“我長了一顆痘痘!”把臉湊在鏡子前看了最起碼超過半小時的張婉婷,最後她就冒出這樣的一句話。
“哦,說明你還年輕。”李和把臉從水中探出來,臉上滿是水,眼睛眯著,大概從裡麵才能找到涼爽的感覺
“扯啥玩意呢,我說是痘痘。”張婉婷委屈的說道。
李和仰頭,抹了一把臉,覺得這老娘們青春期真是難纏,會撒嬌,會賣萌,完全是跟上一輩子不同的感覺。
“痘痘問題很重要?”李和問道
“廢話,我很容易被這個痘痘震撼啊,大草原會震撼我,大海會震撼我,花海會震撼我,高山會震撼我,落日會震撼我。
如果這個痘痘不能為我而生,那就讓我為它死!”張婉婷一口氣說出長長的話,臉上漲紅一片。
這種古怪的說話方式,聽著耳熟,李和笑著問道,”你看瓊瑤小說了?”
張婉婷不好意思的笑著點了點頭,這時候瓊瑤作品雖然沒有被列入違禁書籍,但絕對是人人喊打的毒草,大家也就是偷偷摸摸的流傳幾本而已,私下相互傳看。
這隻是一個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日常罷了。
人,有的時候就是怪,不順利的時候期待著順利,一旦事事順利了,又覺得平淡無味了。
開學以後李和已經把維修的生意全部給了何芳和趙永奇了,二人自然高興的不得了,虧賺由著他們自己,李和、蘇明算是從裡麵脫身,專心倒騰電子表、衣服之類。
不過古董珍玩倒是繼續收,隻是沒有以前那麼好收罷了,隨著政策越來越開放,琢磨出味的也越來越多了。
李和每次見著何芳還是與以前一樣,嬉笑怒罵,並沒有感覺出異樣,也就沒再多想了。
蘇明最近也是越發闊氣,慢慢成了四九城的一號人物,出來混的誰不知道蘇哥最是不差錢的,人場麵又是闊氣。
隨著張先文一包包電子表、計算器運過來,蘇明有一階段算是忙得腳不沾地,可是數錢也開心,要不是怕招搖,恨不得用火車皮拉貨過來。
通過一幫知青朋友、街邊混子、跑江湖老油條,甚至賣到最北方邊境了,手底下一大幫子二道販子。
蘇明聽李和的建議,請客吃飯都是老莫,到老莫用餐要提前排隊,晚餐下午四點開門,可三點多鐘排隊的人已經很多了,卡著點兒去肯定沒有位子。
蘇明楞是通過幾個大院孩子,找了關係,隨時去隨時有位置,更是讓人覺得蘇明深不可測。
而且蘇明結交人不看人下菜,按照李和的話說,你怎麼定誰是王八誰是真龍,池水深了,你看不清,你就要學會尊重人,對你有好處,指不定現在看著窩囊的,一不注意就一飛衝天了呢。
蘇明按照這個指示辦,不管你混的淒慘荒涼,還是高高在上,來了就是朋友,對誰都是哄著捧著,得了個仗義的名聲,更是掙了一圈子的光彩。
在街邊、胡同的頑主出了岔子,鬨了矛盾,都以請蘇明去擺局和解為光彩,有麵子。
蘇明這樣閒著喝起了功夫茶,拉家常,做起了中間人,開聚義莊,開始覺得倍兒有麵子,拿出“侃爺”的架勢來,指點江山、馳騁江湖。
可是新鮮感一過,愈發感覺沒了意思,又想起了李和的那句話,‘小孩子過家家麵兒活’。
蘇明厭煩了這種不討好的活,後麵這種擺局、碴架、拔份兒、盤道的活就都交給了後麵幾個跑腿小弟,都是胡同串子裡長大的,沒少進局子,隻要借了勢,哪個不是人精。
拍板磚之前,兩夥人冷不丁的遭遇了,老頑主一般會會盤盤道,探一下虛實:“誰給你丫戳份呢?”
小弟一般會答:“蘇明是我大哥。”
遇到撥蘇明份兒的頑主,小弟就會沒準接著一板兒磚就拍了過去。
幾個小弟做事不跌份,手段硬,慢慢搞出來了“四大金剛”的名聲,蘇明倒是始料未及。
蘇明看鬥得太凶,怕出漏子,自己趕緊出位,給他們定出規矩後,就隨便他們整了。
正所謂,居養體,移養氣,蘇明穿著打扮,倒是越發把自己當成了生意人,偶爾捧個人情場麵,其餘時間都是安心掙錢。
李和看蘇明這麼大場麵,開始有點擔心,後來看他還分得輕重,倒也放得下心了。李和也在想,很多事情,自己出麵都做不成蘇明這局麵,本地人和本地人打交道,大家都會按照胡同規矩來。
要是李和冷不丁這樣的外人衝進去,即使再有錢,可在頑主眼裡或者大院子弟眼裡也就是個外地肥羊,人家真不興正眼瞧你。
地域歧視,地域抱團,自古有之,何況又是這麼驕傲的皇城根底下的人。
頑主也好,大院子弟也好,抑揚頓挫的京腔自身帶著語調上揚的特性。
揚起來的身居皇城下的自豪,這種優越感生發出的自信,是其它城市人民不會具備的。
或者需要多方努力修煉才能得到的,能分辨出先天與後天的明顯不同,先天的自信是一種多麼神奇的魔力。
李和倒是想過蘇明會不會跳開自己,另起爐灶,但是長時間的相處,這種信任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信任是一種有生命的感覺,信任也是一種高尚的情感,信任更是一種連接人與人之間的紐帶。
你有義務去信任另一個人,除非你能證實那個人不值得你信任;你也有權受到另一個人的信任,除非你已被證實不值得那個人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