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做一切事(1 / 1)

大道朝天 貓膩 1138 字 28天前

現在的井九想去哪裡便可以去哪裡,根本不需要叩門,他這樣做是想讓庵裡的小姑娘們看看桃花,也是想與庵裡的人們打聽一些事情。

沒想到水月庵的人也不知道那個家夥去了哪裡,他去了那間有圓窗的靜室,連三月曾經在這裡沉睡了很多年,枕邊一直有朵桃花。

……

……

大原城外的三千庵也有一座帶著圓窗的靜室。

水月庵裡那間靜室是連三月命人仿造的。

她最開始養傷休息的時候就是在這裡。

因為這個原因,這裡還有一座墳。

千年孤墳,每日有晨光相伴,倒不算淒涼。

他在李公子墳前站了會,轉身上了小橋,去了那邊。

在橋那邊的庵堂裡曾經發生過很多故事,比如連三月睡了很久、白早睡了很久、最後他也睡了很久,再比如他沉睡的時候,整個青山宗都差點搬了過來,卓如歲與元曲安排火鍋、童顏與雀娘安排棋局、柳十歲做了把竹椅,顧清甚至跪在床前說了那件事。

但這座庵堂發生的真正大事隻有一個。

連三月成了滿天晨光。

……

……

在三千庵裡住了幾天,井九終於回了青山。

他在雲集鎮裡看了眼顧家的馬車,便落到了神末峰上。

神末峰比往年還要冷清,猴子們不停叫著,有些惘然地歡迎他的歸來。

天空裡忽然有雨落下,看來重建的青山大陣對這方麵很不在意。

崖下傳來穿林打葉聲。

井九回首望去,便看到了顧清。

顧清百感交集,半晌說不出話來,啪的一聲跪到地上,磕了個頭。

“你一直在這裡?”井九問道。

顧清說道:“甄桃前年走了,我便回了這裡。”

整個朝天大陸都不知道他回到了神末峰,住進了千年前自己修的那座小木屋。

井九也沒有想到,還去問了寶船王與水月庵。

他看著這個自己最喜歡的徒弟,沉默半晌後說道:“喝茶。”

不是把顧清當客人請他喝茶的意思,是要他泡茶的意思。

也許還是當年的鐵壺與小爐,茶水汨汨沸騰,散著極淡的香。

井九拈起茶杯送至鼻端,嗅了嗅味道,流露出滿意的神情。

看著這幕畫麵,顧清很是驚訝,心想難道師父現在可以了?

喝了口清茶,井九說道:“懷念一下便好,還是找個時間飛升吧。”

顧清不敢有任何意見,應道:“是,師父。”

井九嗯了一聲,把茶杯扔到崖下。

樹林裡響起無數爭吵與廝打的聲音,應該是猴群在爭搶。

不多時有歡快的叫聲響起,想來是某個猴子搶到了。

顧清猜到他擲杯的意思,猶豫了會兒,問道:“您這是準備……”

井九說道:“我將遠行。”

顧清緊張問道:“可會回來?”

井九說道:“應該不會。”

至於這場遠行是死亡還是繼續走向沒有終點的大道前方,顧清不知道也不敢問。

他問道:“您……還想做點什麼呢?”

井九想了想,說道:“吃火鍋吧。”

顧清確認了自己先前的猜想,師父果然與以前不一樣,可以感受了。

他驚喜之餘莫名傷感,趕緊讓猴子通知適越峰以及彆的地方。

等著食材與用具的時候,他擔心師父無聊,小心問道:“要不要打會兒麻將?”

井九說道:“差人。”

話音方落,遠處的劍峰上便生出一道塵龍,滾滾穿越諸峰與洗劍溪,來到神末峰前,然後瞬間到了峰頂,煙塵微斂,現出平詠佳的身影。

平詠佳熱淚盈眶跪倒在井九身前,說道:“師父您終於回來了。”

井九說道:“我是來告訴你,那個家夥死了。”

忽有劍弦成橋,從清容峰頂搭至神末峰頂,南忘從橋上走了過來。

她看似矝持,赤裸腳踝上的銀鈴卻響個不停,亂的厲害。

“能喝酒不?”

“能做一切事。”

井九從她手裡接過酒壺。

……

……

吃完火鍋,喝完酒,打了兩局麻將,做完了這一切事,井九去了天光峰。

那個小廬重新修好了,椅子也擺了一個,隻是元龜身上的石碑沒可能再複原。

“我一直覺得隱峰不是在石碑裡,而是在你的肚子裡。”

井九走到元龜身前坐下,看著崖外如氈子般的雲海,仿佛自言自語。

元龜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就像是真的石頭做的一般。

井九繼續說道:“原本想著你可能是想隱藏一些神通,所以也沒有在意,但如今在外界我知曉了一些事情,便再次聯想到了你。”

元龜緩緩睜開眼睛,用渾濁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聲音微啞說道:“啊,你回來了?”

井九也不理會它裝傻,說道:“不見得每個生命都有其存在的意義,不見得一切事情都必須有個說法,但像你這樣的存在……總不可能就是為了與時間相伴。”

元龜是朝天大陸最古老的神獸,從青山宗開派便是這裡的鎮守,誰也不知道它究竟活了多少年,也沒有人知道它到底有什麼驚天動地的神通。

“真人,您到底想說什麼?”元龜眼神茫然問道。

井九收回視線,望著它的眼睛說道:“那位神明來到朝天大陸後,找到了控製雪姬的方法與萬物一劍,那為何雪姬這麼多年都找不到?”

元龜認真地想了想,說道:“因為她有雪盲症?”

井九說道:“因為那座黑色方尖碑和萬物一劍,從始至終都是被人看守著。”

元龜沉默了會兒,說道:“話得說清楚,我可不是人。”

井九說道:“果然是你。”

“你沒有猜錯,萬物一劍與那個東西以前都是放在我肚子裡的。”元龜說道:“你說的那個什麼神明來了之後,我偷偷吐了出來給他。”

井九問道:“為什麼?”

元龜沒好氣說道:“我要負責看守萬物一,還要盯著雪姬這麼個可怕的家夥,壓力很大的好不好,而且那時候囚犯都死光了,我為什麼不能讓自己鬆快幾天?”

井九想了想說道:“你算是那個文明留下的監察人員?”

設置這座太空監獄的高級文明,也不可能完會放心雪姬這個看守,暗中留下一些製約她的手段,也是很容易理解的事。

“監察個鬼啊……”元龜說道。

井九說道:“那你到底是什麼呢?”

元龜望向遠方,眼神滄桑,緩聲說道:“其實,我是一個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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