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思劍落在守二都市邊緣的草地上,青色的草地仿佛燃燒起來,然後很快回複原初的顏色。
鐘李子臉色有些蒼白,這是她第一次馭劍飛行,這種前所未有的體驗實在是……太刺激了。
過了段時間,她才平靜下來,抱著阿大趕緊向前走去。
趙臘月背著雙手在草地裡行走,看似不快,卻已經變成了一個小點。
待兩個人都消失後,一名中年男子推開房門走了出來,想著先前看到的畫麵,又想起昨天看到的那道光柱,下意識裡揉了揉眼眼。
鐘李子指路,趙臘月帶著她去了星門大學,看了看那條銀杏樹下的小道,去了酒店,感受了一下露台上的軟椅,去了美術館與藝術館,還去了傳火塔看了看壁畫上的那位神明,最後去了那座大湖,在蘆葦裡站了一段時間。
遊曆守二都市隻用了小半天的時間,她們通過懸浮電梯上了地麵,登上專門來接她們的懸浮列車去往了原野裡的祭堂。
穿過如灰色天空般的幔布,來到祭堂最深處,看到了那位神情寧靜的星門女祭司。
“老師好。”鐘李子對女祭司行禮,然後自覺地坐到一邊開始泡茶。
星門女祭司跪坐在蒲團上,看著趙臘月說道:“昨天死了很多人。”
趙臘月輕撫貓毛,嗯了一聲,沒有做更多的解答。
“我隻希望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對人類來說是有益的。”
說完這句話,女祭司取出一份卷軸遞了過去。
這份卷軸裡是花家的相關信息,以及一些更隱秘的涉及女祭司曆史的資料。
在祭司一脈裡她擁有很高的地位,掌握著一些很重要的信息,隻是因為祭堂的規則,當初她沒有告訴井九,當然井九都算到了。今天她把這份卷軸交給趙臘月,便等於是背叛了祭堂。背叛祭堂不等於背叛信仰,因為她信仰的是神明,而不是祭堂的係統,也不是主星的那位。但這種選擇對她的精神世界來說,依然是極大的衝擊。
——青瓷盆裡飄著花瓣的水麵映照出來的她的臉有些蒼白。
趙臘月接過卷軸看了兩眼,對她說道:“你的選擇沒有錯,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一位神明,那就隻能是他。”
鐘李子泡好了茶,放在木盤上推到二人身間。星門女祭司端起茶杯喝了口,覺得有些苦澀,想著昨夜地下街區的死亡,心情也有些苦澀,問道:“今後還會有很多像您這樣的人到來嗎?”
趙臘月不確定彭郎什麼時候才能解決家裡的問題,說道:“今年應該還有兩三個。”
星門女祭司歎息了一聲,說道:“戰爭就要開始了?”
“這取決於對方。”趙臘月說道:“但不管如何,最終的勝利者隻會是我們。”
女祭司輕聲說道:“我正在安排無標識飛船,但需要一段時間。”
趙臘月沒有喝茶,說道:“不需要,我來找你是有彆的事。”
聽到這句話,女祭司有些不解,心想您是神明的學生,自然接近無所不能,現在又不需要飛船,那我又還有什麼能幫到你的呢?鐘李子心想井九都沒有辦法穿過扭率空洞,需要乘坐烈陽號去主星,咱們不坐飛船,怎麼走?
“我會給你留三封信。”
趙臘月把手伸進瓷盆的清水裡,指尖依次輕觸三片花瓣,分彆渡入一道劍識。
劍識漸漸消失,水麵波紋消失,那三片花瓣更顯鮮活,表麵留下非常清楚的標記,分彆是三個姓氏。
“來的人姓柳你就把這封信給他,來人姓卓,你給他這封信,如果姓童最先到,你把三封信都給他,然後聽他安排。”
……
……
星門大學本校在地表,軍事係以及聯盟級彆實驗室也在這裡。
去年的時候,“雷神”號巨型機甲在與母巢的戰鬥受到重創,一直就在這裡進行維修。
按照維修進度,雷神號早就應該修好,重新編入新式艦隊,在星係群邊緣的戰場裡繼續自己的實驗。但因為井九那次遠程操控嘗試,雷神號機甲的所有相關工序全部停止,開始嚴密檢查,工程師們連續加班也始終無法找到問題的原因。
恒星像顆小雪球般懸掛在天空裡,灑落熾烈卻沒有太多溫度的光線。
到了午休時間,數十台小型維修機甲從雷神號表麵飛離。
就在工程師與軍官們準備離開去吃飯的時候,地麵忽然傳來劇烈的震動。
人們愕然回首望去,隻見地底實驗室的閘門正在緩緩開啟,雷神號機甲的頭盔射出淡綠色的光線,無數沉重的金屬構件發出嗡鳴的啟動聲,機甲下方的晶態引擎噴射出極其豔麗的光焰,竟然有人偷偷啟動了雷神號機甲!
“緊急關閉引擎!”
“這是怎麼回事!”
“通知艦隊!”
“所有人都不準離開,隔離校區!把保密協議拿過來!”
似曾相識的對話再次在機械井四周響起,問題在於這次雷神號機甲沒有停機,而是伴著巨大的轟鳴聲離開了地麵。
極其高溫的光焰通過地底通道噴出,瞬間蒸發了數千噸海水,在遠處的草原上噴出一大片雲層。
雷神號機甲緩緩從機械井裡升起,然後逐漸加速,向著天空飛去,帶著難以想象的狂風,破開天空裡的一大片白雲,向著大氣層外飛去。
星門大學軍事係的教授、工程師與軍官們趴在地上,緊緊地抓著欄杆,在狂風裡看著這幕畫麵,都呆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雷神號機甲自行啟動了?這是哪裡來的權限?星門基地的防禦係統為什麼沒有任何反應?大氣層外的那些戰艦為什麼像死了一樣?
……
……
與雷神號巨型機甲的龐大身軀相比,隱藏在無數金屬構件裡的駕駛艙非常小,就像是一根毫毛般,如果不仔細觀察,根本無法發現。
鐘李子抱著阿大站在駕駛艙的角落裡,自行束縛裝置把她緊緊地固定住,但巨大的轟鳴聲以及可怕的震動還有窗外不停變小的星門基地畫麵,依然讓她非常緊張。
阿大喵了一聲,表示有自己在,就算到太空裡也能活下來,不用擔心。
得到青山鎮守的安慰,鐘李子稍微冷靜了些,看著窗外那顆如鏤空象牙球的行星,有些不安地咽了口口水。
那封卷軸飄到了她的身前,她醒過神來,趕緊收進雙肩包裡,然後望向前方的趙臘月,眼裡滿是佩服與向往。
趙臘月坐在全息投影的駕駛座上,看著光幕上的各種數據,神情專注卻又淡然,就像是一位有著數十年駕駛經驗的老機師。
雷神號機甲的係統已經被那台銀色電腦侵入,然後完全控製,至於權限自然是冉寒冬給的。她的父親冉東樓作為那位的忠實追隨者,在蠍尾星雲事件後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反而在軍方得到了更多的實權,然後被她這個井九的秘書很自然地用在了趙臘月的身上。
光幕上的數據流逐漸變化,某片區域隱隱可見一片迷霧,那便是星域網最深處的隱網。
冉寒冬很謹慎,與趙臘月的數據交流沒有放在那個看似隱秘而安全的房間,而是放在了自己建構的摩天輪上。她對趙臘月說道:“航道數據已經傳過去了,信息屏蔽係統也已經做好,但輕易不要啟動。斷絕與整個世界的聯係,便無法確定自己在世界上的位置,萬一變成宇宙裡的漂流物,會非常危險。”
話音方落,她的臉上忽然流露出警惕的神情,然後寸寸裂開,變成極小的色塊。那間摩天輪的房間也是同樣如此,裂成了最基礎的數據碎片,如雨般落下。問題在於摩天輪的下方沒有真實的地麵,是一片混沌的深淵,誰也不知道要落多長時間,難道是永遠?
這不是真正的死亡,隻是數據信息的消散。
冉寒冬是星河聯盟最出色的雲鬼,網絡裡有誰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裡抹掉她的數據?
趙臘月看著光幕上那片如雨般的碎片,神情沒有任何變化。
鐘李子忽然覺得手指有些微微刺痛,才發現阿大的毛豎了起來,像劍一般鋒利。
阿大看著光幕,仿佛看著更遙遠的地方,眼瞳微縮,如臨大敵。
光幕上的碎片漸漸靜止,變成一行文字。
“破繭者,你過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