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白貓,白鬼與劉阿大之間搖擺,到底用什麼指稱,以前的設定是,井九與它說話的時候喊阿大,平時用白貓,被人看見的時候,驚呼白鬼大人,但又覺得直接叫阿大也挺好,大家有什麼意見,麻煩在這裡留個言。)
……
……
井九睜開眼睛。
宇宙鋒才回來。
劉阿大合攏了嘴,看著井九的視線裡充滿了讚歎與感慨。
居然比自己的劍都跑得快……這他麼算什麼劍法?
井九用的當然是幽冥仙劍。
劉阿大確定了路上的那些陣法與德淵泉的位置,他計算路徑,靜養真劍數十息,然後一擊殺之。
這是高境界劍修最常用的雷霆手段,隻不過他與那些劍修最大的區彆是,他用的劍是自己。
他現在的幽冥仙劍當然還遠遠不及柳詞把他當劍用的時候,但劍意飄渺,如仙如鬼,也可以說是厲害至極。
德淵泉境界深厚,對著破海境的青山長老也麵無懼色,隻是沒想到井九的劍道如此詭異,竟就這麼死了。
劉阿大當然見過井九用幽冥仙劍,可是絕對沒有見過這樣的幽冥仙劍,盯著井九不放。
你怎麼就變得這麼強了呢?
井九說道:“破海。”
這是說他前些天在碧湖峰頂成功破境的事情。
劉阿大斜了他一眼,心想你當我是傻狗那麼好騙嗎?世間有這麼強的破海嗎?
如果說破海境用幽冥仙劍便能瞬殺德淵泉這種角色,那將來等你修至通天,豈不是朝天大陸上你想殺誰能就殺誰?
很多年前井九就對趙臘月說過,自己其實是朝天大陸最擅長做刺客的人。
這是在雪原道戰,連夜追殺那些雪國怪物時得出的結論。
那些雪國怪物天生感知敏銳,卻依然無法在黑夜裡感知到他的到來,換成人類修行者,又怎麼可能避得開他的暗殺。
但今天殺死德淵泉,他扮演的不是藏在夜色裡的刺客,而是進行了一場光天化日下的狙殺。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有信心殺死對方。
在鎮魔獄裡,他開創了這種全新劍道,從那刻開始,傳統的劍道境界分階對他來說便不適用,至少不夠完善。
因為幽冥仙劍的緣故,來到破海境界的他,擁有了難以想象的速度與殺傷力。
現在的他才算是真正地擁有了些自保之力,當然這是在他的概念裡。
他隻帶著劉阿大便敢離開青山,用初子劍誘師兄現身,就是基於這種自信。
這些道理與原因,井九沒有對阿大解釋,因為懶。
他戴上笠帽,起身向屋外走去。
劉阿大注意到他的臉色有些蒼白,腳步稍微有些虛浮,才知道那一劍的消耗相當巨大。
念及此,它有些遺憾,心想如此威力巨大的一劍,如果能源源不斷地輸出,那該多得勁兒啊?
來到院子裡,兩位僧人正在準備晚飯,大鍋裡不知道煮的是什麼,旁邊擱著些新鮮蔬菜,聞著味道不錯。
“中午懸鈴宗提供的素齋,就我與師父吃,剩了很多,覺得可惜便提了回來。”
年輕僧人邀請井九道:“菜葉是我才摘的,煮著吃很香,您要不要來點?”
阿大輕蔑地看了年輕僧人一眼,心想井九這個家夥連火鍋都不吃,更何況你這種沒油水的清水亂燉鍋?
接著他又生出很多同情,心想和尚的日子真苦啊,瑟瑟那個小丫頭也是的,非要嫁和尚乾嘛呢?
井九說道:“不了,我去湖邊逛逛。”
阿大有些意外,心想你不是才逛了一圈嗎?
走出小院,它發現井九已經恢複如常,不禁在心裡罵了句臟話,心想這也太快了吧。
井九沒有去湖邊,而是在懸鈴宗為客人們提供的居所後方,找到了一口井。
阿大跳上井口,向裡麵看了一眼,發現不是枯井,井底有好多水,不禁有些猶豫。
它在碧湖畔生活了幾千年,還是不喜歡水。
井九伸手抓起它塞進袖子裡,跳了下去。
卟通一聲。
水聲漸漸平靜。
……
……
黎明湖中間散布著很多島嶼。
其中有座小島很偏僻,而且極不起眼。
島上傳來一聲輕響,就像是什麼東西破了。
井九跳了跳,身上的泥土儘數落下,如露水從荷葉上滾落。
阿大從袖子裡摔了出來,被那些泥土灑了滿頭滿臉,模樣很是狼狽。
它沒有抱怨,也沒有發脾氣,因為知道對井九沒意義。
井九戴上笠帽,觀察了一下島上的陣法,發現與阿大先前看到的已經有所變化,確定應該是座天地元氣自流陣,不禁有些意外,說道:“這陣法有些古怪,你是怎麼找到她們的?”
阿大心想真是個笨蛋,快速擺頭震飛泥沙,然後抬起頭來,滿是得意洋洋的樣子。
它的頸上係著一個鈴鐺,正是當年瑟瑟送給井九的那隻清心鈴,曾經在鎮魔獄裡幫了他不小的忙。
隨著它抬頭的動作,那隻鈴鐺無風而起,斜斜指向前方,似乎是在指明位置。
有清心鈴指路,沒用多長時間,也沒費太多精神,井九便來到了那道石壁前。
所謂石壁隻是一道障眼法,真正的囚室在後麵。
井九把手放在了石壁上,開始用承天劍法解陣。
石壁上出現了一道裂縫,然後逐漸擴展,露出越來越多的真實。
井九感受著裡麵的真正陣法,確認自己無法破掉,至少需要很長時間,而且肯定會驚動那位老太君。
他再次確認自己的承天劍法學的不夠好,看來就算再不喜歡,也得想辦法加強一下了。
然後他想起當初雪姬隻是看了兩眼,便學會了承天劍。
他明白了元騎鯨以及彆的所有修行者看自己時的感受。
這種感受確實不怎麼舒服。
他能安慰自己的就是,修道確實在於天賦,但不止於此,是個相對比較公平的遊戲。
就算天賦再高,也需要積累、感悟,像雪姬這種層階的生命,近乎與天地同壽,需要積累的時間也必然要長很多。
想著這些事情,石壁已經逐漸虛化出了一個大洞,露出了裡麵那間囚室。
囚室裡沒有床,隻是隨意堆著些乾蘆葦。
一位美婦人躺在蘆葦上,裙上滿是鮮血,雙腿已斷,臉色蒼白,美麗的眉眼卻依然溫婉,看不到任何怨毒的神情。
瑟瑟跪在那位婦人身邊,用手帕蘸了些石壁上的水,輕輕地塗著婦人有些乾枯的嘴角。
阿大頸間的清心鈴忽然輕輕地響了一聲。
瑟瑟聽到鈴聲,轉身望去,看到了戴著笠帽的井九與一隻白貓,不由怔住了。
那位美婦人看著瑟瑟的神情,微微一笑,對囚室外那個戴笠帽的男子問道:“你就是霑哥兒?”
“不是!不是!這是我的一個朋友。”
瑟瑟跳了起來,連連擺手,走到囚室前,對井九不停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說話,更不要把笠帽摘下來。
井九沒有明白她的意思,對那位美婦說道:“我是井九。”
瑟瑟不由捂住了額,發出一聲鬱悶的叫聲。
那位美婦神情微異,然後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說道:“今日天陰,井九公子為何還戴著笠帽?”
她躺在乾蘆葦堆上,雙腿已斷,裙上都是血,看著極其淒慘,但聲音卻還是那樣的溫和,令人覺得舒服,就像正躺在美人榻上,對著遠道而來的客人溫柔地說著話,令人如沐春風。
井九知道這位受傷極重的美婦便是懸鈴宗的陳宗主。
他明白了為何當年瑟瑟說千萬不能讓她的母親看到自己,自然不會把笠帽取下來,甚至沒有接話。
瑟瑟見他識趣,放下心來,同時也放下手來,看著他問道:“你來做什麼?救我嗎?”
井九嗯了一聲。
瑟瑟有些感動,指著掛著囚室外的那幾十串風鈴說道:“這座陣沒法破。”
那些風鈴從崖下垂落至下,自然生成一道屏障,隨天地間的氣流而改變陣型,確實極難解破。
井九又嗯了一聲。
瑟瑟說道:“趕緊走吧,如果讓老太君發現了,不知道會惹出什麼樣的亂子來。”
井九這次沒有嗯,說道:“我答應過你幫你殺人。”
瑟瑟靜靜看著他,忽然笑了起來,容顏很是動人,隻是略有些淒楚。
小時候的胡鬨,原來對方一直都記得,隻是現在我已經不小了。
“當年聽臘月姐姐說你特彆擅長殺人,所以才會想著請你幫忙暗中殺幾個人。”
她看著井九微笑說道:“現在雙方已經撕破了臉,沒辦法再偷偷動手了,就算了吧。”
她還不知道自己的祖母今天晚上便會殺了自己的母親。
這件事情阿大告訴了井九,井九不準備告訴她。
“以後我可能會一直留在青山,很難再出來幫你把這件事情做了,把名單給我。”
井九說道:“我答應過你多殺五個,彆忘了。”
瑟瑟沉默了會兒,開始說名字。
那些名字她都記得很清楚。
就是那些人挑拔祖母與母親之間的關係,也就是那些人堅定地站在了祖母那邊,幫著祖母牢牢地把握住了懸鈴宗的大權。
隻要那些人死了,懸鈴宗裡的絕大多數長老與弟子,都會站在她與母親這邊。
“德淵泉……”
瑟瑟最後說道:“這是我最想殺死的人,但也是最難殺的,如果你覺得困難,不要動手……不,這個名字去掉。”
井九說道:“他死了。”
聽到這句話,瑟瑟怔住了。
祖母準備讓德淵泉那個賤人成為下任宗主……怎麼就死了呢?
修行者很難因急病而死,也不會因為受驚的野馬而橫死,那麼就隻有一個答案。
井九知道德淵泉一定是她名單上的人,所以提前殺了。
“很好。”
瑟瑟重新生出當初在雪原殺死薑瑞時的狠勁兒,看著井九欣賞說道:“如果不是有霑哥兒,我一定要娶了你。”
“我謝謝他。”
井九轉身向島外走去。
陳宗主用溫柔而清雅的聲音說道:“公子慢走。”
井九沒有回頭,心想瑟瑟有些像她媽,隻是道行卻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