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隻要井九有感覺(1 / 1)

大道朝天 貓膩 1184 字 25天前

“就這裡了。”

井九用劍識掃過,確認十裡方圓裡沒有什麼危險的氣息。

不過現在他也無法完全確保這一點——那天他感覺到了不對,卻沒有發現那隻鐵線蟲。

不管是對上修道者還是雪國怪物,他的戰鬥經驗都很少。

殷清陌看了眼天色,取出星壺擱在地上。

今夜可能無雲,她想趁著這難得的機會吸收些星光。

星壺裡還有十餘顆星實,可以幫助修行者補充真元血氣,但這幾天再沒遇到過戰鬥,沒有必要拿出來。

伍鳴鐘喚出劍盾,擱到中間的雪地上。

盧今默念真言,一團明黃色的火焰離手而去,落在劍盾上開始燃燒,照亮了越來越暗的四周。

這團火焰可以一直燃燒到明天清晨,可以帶來一些溫暖,也可能帶來一些危險。

井九沒有反對他點燃這團火,因為他知道心理需要有的時候很重要。

這是一個很實用的防禦陣型。

星壺隨時可以散出清光陣法保護三人,劍盾與明火則可以配合著一攻一防。

井九站在外麵,沒有坐進來的意思。

殷清陌三人習慣了,沒有說什麼,閉上眼睛,握著晶石開始調息。

夜色漸深,雪雲漸散,星光落下,極其緩慢地進入星壺裡,不知要用多長時間,才能集成一滴。

往雪原深處走的越遠,雪雲反而越少,這與以往的認知很不同,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井九看著夜空裡的星辰,想著這些事情。

他不知道禪子對自己的評價。

當初他不願離開那座山有幾個原因,懶隻是其中一點,關鍵是他的感覺不好。

他一直認為感覺是最靠不住的說法。

隻有當你無法推演算清楚局麵的時候,你才會說出感覺兩個字。

就像他當時與童顏下棋時說的那樣。

當感覺這個詞從他的嘴裡說出來時,就表明他也算不清楚當前的局麵,這當然不是好事。

換句話說,他隻要有感覺,那就是感覺不好。

而不好的事情,總是會發生。

很多年前,師兄對他這樣說過。

他當時留在山上,還有一個原因。

他要確定參加道戰的其餘九名青山弟子的位置以及他們隊伍的走向。

如此他才能推算出,一朝有事,自己怎樣才能在最短的時間裡把他們帶回去。

這與責任感無關,隻是他本來就應該做的事情。

你在村子裡開了一間私塾,帶著學生們出去踏青,便要盯著溪邊樹上,隨時準備把他們撈起來,或者接住。

要說完全沒有責任感也不對。

為什麼不應該出現在雪原南方的鐵線蟲會出現在他的眼前?為什麼彆人沒有遇到?

前方雪原深處有什麼在等著自己?天地即將巨變?

是的,他認為這一切都與自己有關。

如果讓彆人知道他此時的想法,一定會覺得特彆荒唐——世間怎會有如此自戀的人?

就算你是中州派掌門或者是禪子,也沒資格說這樣的話。

井九不這樣想。

千年來最大的天地動靜便是他引發的。

朝天大陸無事,是因為他事先做了充分地準備。

但他那位朋友常年看著發呆的那片海發生了極為恐怖的變化,就連大漩渦的走向都變了。

他不來雪原,便不需要思考這些,既然來了,便要接下。

……

……

夜風極寒,地麵一株野草也無,隻有終年不化的雪。

井九取出竹椅坐下,把卵胎拿到眼前,安靜觀察。

那層如霧般的薄膜有些堅硬,隱隱可以看見裡麵。

卵胎裡麵沒有任何動靜,但他知道那個東西還活著,覺得有些意思。

這真是一種很奇怪的生命,居然能在與空氣、天地元氣隔絕的地方存活這麼長時間。

要知道青山鎮守裡,也隻有元龜能做到這一點。

是它的生命力真的如此頑強,還是這層薄膜起到了保護的作用?

他伸出食指在薄膜輕輕一劃,薄膜如鼓皮般裂開,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枯萎縮,露出卵胎裡麵的畫麵。

那是一隻純白色的小甲蟲,生著六隻極細嫩的細足,頭顱很小,半縮在軀殼裡。

它的軀殼是半透明的,隱隱可以看到簡單的內部構造。

小甲蟲僵硬不動,氣息全無,也沒有人族與妖類那般的心跳,應該已經是死了。

“活過來。”

井九的意識落在小甲蟲的身上。

小甲蟲活了過來。

它的六隻細足快速地顫動,似乎想要通過這種方式,證明自己已經努力地活了過來。

井九把小甲蟲收了進去,過了會兒再取出來,發現它還活著,越發覺得有意思。

他翻手。

小甲蟲隨寒風飄落到雪地上。

它與雪的顏色都是白的,混在一起很難發現。

小甲蟲慢慢探出六隻細足,向著遠處爬了爬。

井九沒有理它。

小甲蟲停在那個位置,似乎在判斷什麼,最後又爬回了竹椅邊。

井九望向它。

小甲蟲感受到他的意誌,不敢違抗,啪的一聲翻了過來,張開六足,把腹部坦露出來。

井九認真看著,視線在它的軀殼與關節處不斷移走。

小甲蟲顫抖起來。

它沒有靈識,而且剛剛初生,但本能裡卻感到了極度的恐懼。

因為井九視線所及的位置,全部都是它們族類最薄弱的地方。

……

……

關於梅會道戰的議論,現在的中心人物是井九,甚至就連洛淮南被提及的次數都要比他少很多。

不是因為他的表現遠超眾人,而是因為他全無表現。

事後證明那名昆侖弟子的死亡與他沒有關係,但還是產生了一些影響。

從朝歌城到墨海北麵的這片雪原裡,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議論他,當然也會提及那隻本不應該出現的鐵線蟲。

“雖然我們還沒有遇到鐵線蟲,但這裡已經漸漸靠近雪國禁地,隨時都有可能遇到麻煩。”

白早說道:“此後的路途上可能需要你長時間懸鈴查敵,對靈元的消耗極大,你能不能撐得住?”

那位懸鈴宗女弟子說道:“每天我需要四個時辰休息。”

“好,這四個時辰我來頂替,辛苦你了。”白早望向另一邊說道:“再遇著先前這種情況,你出劍稍慢一些,確保莫師兄先完成控製,雪蟲沒有甲殼,但渾身粘液,很難一劍斬斷。”

“明白。”

青山弟子幺鬆杉原來也在這個隊伍裡。

這裡是一片雪丘,前方有黑色的山影若隱若現,但還隔著很遠的距離。

白早坐著,四名同伴站在四周,認真聽著她布置方略。

微風夾雪,拂動她麵上的白紗。

寒天雪地,遠離人間,也不知道她從哪裡帶著的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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