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兩個灰布蒙臉的怪人,那位中年人神情微凜,散出神識查探了一番。
他發現稍高些的那個就是個普通人,先前說話的女子的境界有些判斷不準,但聽聲音如此年輕,又能高到哪裡去?
“隻不過是些不敢露臉的鼠輩。”
一名三都派弟子在旁說道:“今晨城守示警,要抓的隻怕就是你們。”
那位中年人看著井九與趙臘月的反應,愈發確定這個推測是對的,不由心情微鬆,緊接著殺心便起。
在朝南城這種地方,即便是修道者也不好隨意殺人,但如果被殺的人本來就見不得光,那誰會在意?
中年人放棄了索藥的想法,看著井九和趙臘月微笑說道:“你們最大的錯誤就是應該在寶樹居裡便把藥給那兩個和尚。”
然後他對弟子們認真吩咐道:“殺了他們,注意不要把藥弄壞了。”
……
……
數道飛劍破空而起,向著窄巷那頭飛去,直指趙臘月。
那些飛劍來到她身前時,忽然生出數道殘影,仿佛開花一般,很難分清哪道劍才是真的。
這便是三都派的三花劍訣,以詭異莫測著稱,普通的修道者如果沒有準備,往往一個朝麵便會中劍。
趙臘月揮手,弗思劍出,繞著她的身體高速飛行,根本看不清劍身,隻能看到一片紅線。
數聲脆響,那些飛劍直接變成碎片,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叮當聲。
三都派弟子飛劍被毀,劍心嚴重受損,哪裡還支撐得住,口噴鮮血,就這樣倒了下來。
弗思劍靜靜地懸停在趙臘月身前。
她根本沒有想過分清哪道劍影才是真的,直接全部砍了便是。
那位中年人感受著那道紅色飛劍傳來的氣息,臉色蒼白,震驚無比。
這種威壓即便他在掌門的飛劍上也從來沒有感受過!
難道這是傳說中的神兵?對方究竟是什麼人?
……
……
趙臘月看了井九一眼。
這時候,他們與三都派眾人的距離不到十丈。
在這段距離裡,承意境界也可以馭劍向對方發起攻擊。
井九說道:“我已經很多年沒殺過人了。”
趙臘月說道:“我們第一次見的時候,你在做什麼?”
井九知道這說的自然不是自己跳到她身前那一次,是後來那次。
那時候他剛把碧湖峰左易的頭割下來。
在他們簡短對話的途中,那位三都派的中年人終於清醒過來,召出飛劍便準備馭劍逃走。
確認井九沒有出劍的意思,趙臘月搖了搖頭,右手向著空中一指。
弗思劍破空而去。
一道豔紅的劍光,照亮了巷側的青樹。
那名中年人從天空墜落,重重地摔在巷子裡,身首分離,濺出一大灘鮮血。
豔紅的劍光再次折回,如閃電一般,來到趙臘月身前。
巷裡響起嚓嚓數聲輕響,那些正在痛苦噴血的三都派弟子,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因為他們的腦袋也從身體上掉落下來。
趙臘月走到那些屍體前,先用劍識掃了一遍,然後蹲下從那些屍體上搜了些東西。
看著這幕畫麵,井九很是欣賞,覺得小姑娘要比自己當年強上很多。
劍火離開弗思劍,落在那些殘缺的屍體上,瞬間便把那些屍體燒成灰燼。
井九忽然想知道,青山裡那些視趙臘月為仙女的同門,如果看到這幕畫麵,會怎麼想。
趙臘月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說道:“彆人怎麼想,與我無關。”
井九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轉而說道:“劍火並不能完全消除痕跡。”
那些屍體化作的灰燼依然存在,而且修行界有很多方法能夠找到線索,比如牆上的那些血跡,有些門派擅長兩界通,甚至可以通過事後的這些痕跡,直接用道法推斷出最初的場景,水月庵便極擅長此道。
趙臘月說道:“我並不是想著毀屍滅跡,隻是想著巷子裡這麼多死人,若嚇著路過的小朋友怎麼辦?”
殺人不眨眼,可以稱為冷酷,不忘這些細節,說明她是真的很愛這個世界?
井九心想這與當年的師兄真的有些像,下意識裡問道:“朝南城有什麼出名的火鍋店?”
說到火鍋,最出名的店自然都在益州。
北方也有火鍋,味道與益州的麻辣風格截然相反,多用麻醬調味,比如朝歌城裡的西來居。
但對於朝南城的居民來說,最好的火鍋店,當然隻能是鴻茂齋。
鴻茂齋的風格偏北,沒有現炸的酥肉,趙臘月有些不高興,於是點了七盤小時候最愛吃的鮮切羊肉。
井九還是隻煮了幾片青菜吃,這裡都是白湯,倒很符合他的喜好。
離鴻茂齋不遠,某個偏僻的街道裡,有座很不起眼的土廟。
來自果成寺的兩名醫僧,在這裡已經住了很長時間。
老僧這時候正看著手裡的一個匣子發呆。
不需要把匣子打開,隻憑味道,他便知道裡麵裝著的是他現在最急需的定神冰片。
年輕僧人想著剛才送藥匣入廟的那道劍光,便覺得不寒而栗,說道:“師伯,可要通知官府?”
老僧搖了搖頭,說道:“是同道中人。”
年輕僧人聞言微怔,片刻後才醒過神來,有些不確定問道:“是青山宗的道友?”
老僧點了點頭。
年輕僧人想著先前在寶樹居裡發生的事情,心想難怪七樓那個房間裡的人能夠輕而易舉拿出一顆玄草丹,高興說道:“朝南城離青山如此之近,那個三都派居然還敢如此囂張,真是不知死活。”
老僧從那道劍光才判斷出送藥者是誰,聽著師侄這話忍不住搖了搖頭,心想青山宗行事向來低調,你這話可說差了。
“也不知道柳十歲現在怎麼樣了。”
年輕僧人想著前些天在濁水裡與青山宗弟子並肩作戰的場景,感慨說道:“他年紀雖小,但不愧是天生道種,比我要強太多,而且麵對那頭妖怪時,居然能夠那般冷靜,真是令人佩服。”
老僧淡然說道:“冷靜往往來自勇氣,青山道友向來不缺這個。”
年輕僧人有些擔心說道:“最後他怎麼就昏了呢?我查了半天也沒發現他的傷勢到底從何而來。”
廟外忽然傳來一陣吵鬨的聲音。
門被推開,一個穿著官服的中年人走了進來,在他身後有十餘名軍士把看熱鬨的人群隔在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