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後，安王沉聲道：“這袁先生的話不可信，但也有幾分道理。”

虛寧退後一步，不再說話。

安王按著寬大的書桌，沉著臉冷笑：“即使不殺蕭二小姐，楚離那家夥不能留！”

楚離數次壞他的好事，他若在的話，還會繼續壞自己的事。

這樣的家夥，早早從蕭詩身邊搬開為妙，否則將來入府，也是個大麻煩。

安王想到這裡，沉聲道：“孟執。”

“在！”外麵院子傳來一道低喝：“屬下在！”

“你去讓嶽金韜殺了楚離。”安王道：“他不是叫斷離刀嘛，這名字取得好，正好能了斷楚離。”

“怎麼還不去？”安王哼道。

孟執在院子裡說道：“王爺，斷離刀隻答應為王爺做一件事，以還人情，隻為區區一個楚離，就用到他……”

“嗯，就這件事！”安王冷冷道：“告訴他，楚離的輕功極好，打不過就會跑，想要不跑，就得一擊必中，最好先製了楚離重視的人。”

“還請王爺示下。”孟執道。

安王道：“楚離不是重視他那個閒雲酒館嘛，對他那個小侍女也很重視，……先讓嶽金韜殺幾個閒雲酒館的人，或者宰了他的小侍女，楚離自會送上門去，也不會逃走！”

“是，多謝王爺！”孟執沉聲道：“屬下去了！”

“對了，”安王哼道：“對逸國公府的策反進行得怎樣了？”

孟執遲疑一下。

“怎麼，不順利？”安王冷冷道。

孟執低頭無奈的道：“屬下無能！”

“怎麼回事？”安王皺眉道：“你從前可是無往不利的，這回怎麼不順利？”

“王爺，逸國公府的天靈院威勢太盛，所有府衛都心懷畏懼，不敢答應。”孟執歎道：“給再多的銀子，甚至拿親人的性命威脅，都無濟於事。”

“天靈院……”安王冷冷道：“楚離是天靈院的總管吧？”

“正是。”孟執道：“天靈院無奸不察，甚至天外天高手都被他廢了武功驅逐出府，……逸國公府的人都堅信，隻要做了內應，絕逃不過天靈院。”

“好個楚離！”安王冷笑道：“倒是個人才，可惜不能為我所用！……那更要殺了他！……去吧！”

“是！”孟執閃身隱進了黑暗裡。

安王掃一眼虛寧。

虛寧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好像沒聽到這個。

——

袁先生披著黑袍，與丁堅離開王府，回到王府不遠處一間小院。

小院位於神都的角落裡，僅是最平常的人家，毫不起眼。

“袁先生，外麵有護衛，有什麼事就招呼一聲。”丁堅送他到院門口，低聲道：“但袁先生最好不要出了這裡，免得外麵眼雜，認出先生，給殿下惹來非議！”

“袁某明白。”袁先生微笑抱拳：“不會讓丁兄為難。”

“哈哈，好好。”丁堅枯瘦的臉上露出笑容：“有什麼事，直接跟護衛說，他們會給我消息，我親自解決！”

“那就謝過丁兄了！”

“哪裡哪裡，將來還要托袁先生關照呢。”丁堅笑容更盛。

“彼此關照吧。”袁先生抱拳。

待丁堅離開，袁先生慢慢走進院子。

他坐在石桌旁，看著一輪明月，長長歎一口氣。

不知道家鄉的明月是否也這般明亮，兒子跟夫人正在乾什麼，是否已經睡下了，會不會在夢裡想到自己。

他惆悵的歎口氣，腦海裡浮現兒子與夫人的臉龐。

身在大季，他每天都緊繃著，這樣的日子還要維持三年！

他對著明月呆立半晌，緩緩回到屋內，剛要點起燈，忽然臉色一變，衝著陰影沉聲喝道：“誰！”

“袁先生，點燈吧。”平靜的男子聲音響起。

“究竟是誰？”袁先生皺眉。

聽音辨位，來人確實是在床上，這道聲音沒聽過。

“點了燈自然便知道。”

袁先生點起了燈，看到榻上坐著一個青年男子，氣宇昂揚，英氣逼人。

“在下楚離。”楚離抱拳。

袁先生吃了一驚：“閣下便是楚離？！”

楚離道：“看來袁先生知道楚某，榮幸之至！”

“楚公子來此，有何指教？”袁先生沉聲道。

他知道楚離的輕功是一絕，沒想到這般厲害，視王府護衛如無物。

楚離道：“與安王的一席話，在下聽說了。”

袁先生臉色一變。

這話意味著，楚離偷偷潛入王府而不知，這份輕功更加驚人。

而且更可怕的是，他能偷潛入大季的王府，同樣能潛入大離的王府，絕對是個危險人物！

楚離道：“袁先生是想殺我？”

袁先生心下一凜，暗道厲害，淡淡道：“袁某隻是吃驚罷了，沒想到楚公子有如此輕功。”

楚離道：“袁先生是頂尖的相士，給我觀一觀相如何？”

袁先生上下商量一番，皺起眉頭。

楚離道：“難道我麵相有不妥之處？”

“楚公子的麵相甚好。”袁先生道：“一生順風順水，心想事成。”

楚離失笑：“哪有這等好事？”

袁先生皺眉點頭：“這般命格確實奇怪，老夫算不出。”

楚離道：“袁先生是哪派出身？”

“嗬嗬，自幼拜過一位閒遊道士。”袁先生搖頭道：“無門無派，山野之人罷了。”

他坐到桌邊，放鬆下來。

“難得難得。”楚離目光灼灼，一臉讚歎：“那袁先生的家人呢？”

“唉……”袁先生露出惆悵神色，搖頭道：“都不在了，孤身一人飄零天涯！”

“哦——？”楚離道：“不對吧？……袁先生的家人應該不在身邊，卻還活著！”

“何以見得？”袁先生笑道。

“袁先生名叫袁闊海吧？”楚離微笑。

袁先生的笑容一下凝住。

這是他本來名字，在大離朝的名字，來到大季，從沒用過。

他緊著楚離：“袁闊海？在下聽得耳生，……楚公子在哪裡聽過這名字？”

“大離也有一位頂尖的相士，袁闊海，”楚離微笑道：“想必就是袁先生你吧？”

“楚公子去過大離？”袁闊海平淡的問。

楚離道：“從沒去過。”

“那怎知袁闊海？”

“久聞大名罷了。”楚離微笑道：“大離搜集大季的情報，大季自然也不會閒著，沒想到鼎鼎大名的孤高之士，竟會給朝廷賣命！”

袁闊海淡淡道：“袁某聽不懂楚公子的話。”

“想必是以家人相脅吧？”楚離道：“袁先生的家人若在這裡，袁先生還會給大離賣命？”

“袁某山野之人，誰是大離，誰是大季，與我何關！”袁闊海道。

楚離慢慢點頭：“既如此，那我便成全袁先生！……袁先生可有夫人或者孩子的隨身之物？最好是頭發之類。”

袁闊海搖頭不語：“袁某聽不懂公子之言！”

“那就得罪了。”楚離一指點出。

袁闊海一下僵住。

他武功封住以避人耳目，來不及解開，毫無抗手之力。

楚離從他懷裡掏出一封信，信裡有一縷秀發。

楚離坐到榻上，將秀發纏於指尖，運轉通天徹地神通。

片刻後，他驀的消失在榻上。

袁闊海眼睛一下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