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有人找!”副官肖芒小心翼翼道,見識過剛才任天駿一怒殺人的場麵,這群部下無不變得膽戰心驚,生怕不小心觸怒了他而招來殺身之禍。
任天駿閉上雙目,無力道:“我什麼人都不想見。”
肖芒道:“她說,她可以治好您的病。”
任天駿睜開了雙目,這種話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此前說過這種話的郎中已經永遠不可能再說這樣的謊話,居然還有人來,在任天駿的理解就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他並不相信這樣的話,可他卻無時無刻都期待著奇跡的出現,任天駿認識到自己是怕死的,他對這個世界仍然充滿了留戀。正因為此,他肯定會見。
任天駿望著眼前這個完全陌生的女人,表情極其冷酷,對這個女人他隻知道她叫風九青,他從未聽說過有叫這個名字的神醫,在他的印象中,會看病的女人原本就不多。
風九青靜靜站在任天駿的麵前,古井不波的神情讓周圍人都感覺到此女非同凡響,隻身進入婺源老營,麵對荷槍實彈的士兵並未表現出絲毫的畏懼,擁有這樣心態的女人並不多見。
任天駿道:“你會看病?”
風九青搖了搖頭。
一股無名怒火從任天駿的心中升騰而起,他怒吼道:“賤人!你敢消遣我?”
風九青忽然揚起手,當著眾人的麵堂而皇之毫不客氣地給了任天駿一記清脆的耳光,這一巴掌打得太過突然,即便是任天駿身後的衛兵都沒有做出及時的反應,當他們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已經來不及阻止,任天駿英俊的麵龐已經多了五道清晰的指印。
後知後覺的眾人慌忙掏出手槍,槍口齊齊對準了風九青,隻要任天駿一聲令下,他們就會同時扣動扳機,將這狂妄大膽的女人射成蜂窩。
任天駿被打懵了,當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也伸手去拿手槍。
風九青不緊不慢道:“我雖然不會看病,但是我會解毒。”
任天駿內心劇震,其實他早就開始懷疑自己有可能中了毒,可直到目前為止沒有人作出這樣的診斷,更何況他的飲食起居都由心腹之人負責,應當不會出現問題。
任天駿還未說話,肖芒卻已經無法控製住心中的憤怒,畢竟一直以來任天駿的飲食起居都是由他負責,這女人公然說任天駿是中毒,豈不是等於指責自己負責的一塊出了問題,肖芒怒道:“賤人,顛倒黑白,信口雌黃,我崩了你。”
風九青咯咯笑了起來,她的笑聲讓人不寒而栗,雙目轉向肖芒,看得肖芒從心底發毛,握槍的手都顫抖了起來。
風九青點了點頭,肖芒腦海中不知為何突然出現了一個強烈的欲望,他搖了搖頭,試圖阻止這古怪可怕的念頭,可終究還是無法控製,在眾目睽睽之下調轉槍口對準了自己的下頜,然後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蓬!伴隨著一聲槍響,肖芒的身體直挺挺倒了下去,鮮血從他的頭部汩汩流出。
眾人看到眼前的情景無不魂飛魄散,就連任天駿也沒有料到事情居然會發展成這個樣子,就算是中毒他也不會懷疑肖芒,在他的陣營之中,肖芒是有數幾個可以獲得他信任的人之一。然而肖芒剛才的舉動更像是畏罪自殺,任天駿卻判斷出肖芒的死一定是眼前這女人所為,這女人的身上擁有著某種強大的神秘力量,如果肖芒沒有罵她一聲賤人或許不會死。
任天駿進而想到了自己,他感到害怕,畢竟第一個罵風九青的人是自己。
風九青的目光在肖芒的屍體上掃了一眼,惋惜地歎了口氣:“又沒說你投毒,你何必用這種極端的手段表白自己?”她轉向任天駿,溫婉一笑,這笑容卻讓任天駿從心底感到發冷,他認識到,隻要風九青願意,隨時都能奪去自己的性命。
風九青道:“下毒的人是我!”
任天駿隻是雙手用力握了一下椅子的扶手,並沒有過激的舉動,他提醒自己要冷靜下來,風九青有恃無恐,任天駿終於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在他的身上畢竟還存留些許的大將之風,點了點頭道:“你知不知道這是在什麼地方?你以為自己能夠出的去?”
風九青道:“隻要我想走,沒有人攔得住我。有些話我想單獨跟你說。”
任天駿猶豫了一下,然後道:“都出去!”
那群部下聽到他的命令沒有人表示異議,抬起地上業已死去的肖芒,迅速離開。
偌大的房間內頓時變得空空蕩蕩,任天駿仍然坐在那裡,雖然他很想表現出居高臨下的強勢,但是他的身體狀況無法支持他這樣去做。
風九青仍然站在他的麵前,淵如山嶽,氣勢逼人。
任天駿道:“請坐!”在經曆了剛才的侮辱之後,他居然用上了一個請字,並不是因為他的涵養夠深,而是因為他的心底深處已經感覺到了恐懼。
風九青沒有坐,輕聲道:“和羅獵作對,你隻有死路一條。”
任天駿警惕地望著風九青:“你……你是為他來的?”
風九青搖了搖頭道:“他是我的敵人。”
任天駿暗自鬆了口氣,敵人的敵人縱然不是自己的朋友,也稱得上是統一戰線,他試探道:“如此說來咱們還算是目標一致。”
風九青道:“我能夠治好你,還會幫你對付羅獵,不過你要聽從我的命令。”
任天駿道:“我不了解你。”
風九青微笑道:“你無需了解,隻需相信,如果你信我,我幫你,如果你不信,下個月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向來孤傲的任天駿心中第一次產生了命運無法主宰,自己隻能任人宰割的悲哀想法,他苦笑道:“我信或不信已經無關緊要了,到了這步田地,我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羅獵被抓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婺源老營,任天駿的病情最近這幾天突然開始好轉,他甚至已經開始了每天的例行巡視,從風九青為自己解毒開始,任天駿認為事情開始好轉了,不但是自己的身體開始恢複,而且海連天居然抓住了羅獵。
風九青的提醒讓任天駿對羅獵被俘的事情多了幾分防備,海連天雖然厲害,可羅獵的實力也不同凡響,怎麼會那麼容易被他抓住?任天駿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在海連天一行抵達婺源老營之後,馬上有人過來交接,將羅獵和張長弓兩人直接押入監獄。
海連天一行準備論功行賞之時,卻被另一撥軍人團團圍住,為首將領喝道:“放下武器!繳槍不殺!”
多年行走江湖的海連天第一時間就意識到出事了,很可能他和羅獵之間的秘密協議被人知道,他的手下中應該有人背叛了自己,海連天暗自後悔,自己不該親自送他們過來的。雖然他在此前就已經考慮過這種可能,但是在綜合權衡之後,海連天認為這種可能性隻是微乎其微,於是他還是選擇親自前來,一是為了避免任天駿產生懷疑,二是便於和任天駿討價還價。
然而如意算盤打得雖然很好,可現實卻給了他狠狠一記耳光。
“我要見任將軍。”這是海連天被捕後的唯一要求。
任天駿答應和海連天會麵,海連天本以為任天駿病得氣息奄奄,可看到麵前精神抖擻的任天駿,方才意識到許多消息都是耳聽為虛,這麼簡單的道理自己早就應該明白,所謂生了急病,很可能隻是任天駿在故布迷陣罷了。
海連天道:“任將軍什麼意思?”
任天駿揮了揮手,示意押解海連天的手下放開了手,卻並沒有請海連天坐下,微笑道:“海大掌櫃能給我解釋一下,你是如何抓住的羅獵?”
海連天哈哈大笑起來:“任將軍是在懷疑我嘍?”
任天駿微笑不語。
海連天道:“在徽州羅獵主動找上了我,說要跟我合作,裝出被俘讓我送他前來婺源老營。”他畢竟是一隻老狐狸,見風使舵乃是他之所長,看到形勢不對,馬上就換了一個說法,既然能夠和羅獵合作,看到自己處境不妙,同樣可以毫不猶豫地將羅獵出賣。
任天駿道:“如此說來,海大掌櫃是將計就計?”
海連天道:“我說任將軍也未必肯信。”
任天駿道:“你不說又怎麼知道我不會相信?隻是你既然存了這樣的念頭,為何不提前派人告訴我。”
海連天道:“羅獵為人謹慎,我擔心被他看出破綻,更何況我的那群手下良莠不齊,或許有人會提前走露風聲。”
任天駿暗罵海連天狡猾,按照他的說法在這件事上他非但沒有責任,反而有功,任天駿點了點頭道:“看來海大掌櫃對手下也不信任啊。”
海連天道:“任將軍對我好像也欠缺信任。”
任天駿道:“我一直都信任海大掌櫃,既然說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你我之間也就不存在任何的誤會了,冒犯之處還望海大掌櫃多多見諒。”
海連天道:“如此說來,我可以走了?”
任天駿點了點頭道:“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