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鷹隼在低空盤旋,譚子聰看到愛寵來到頭頂,心中大悅,吹了個呼哨,伸出左臂,示意黑羽停在他的手臂上。
鷹隼在低空盤旋了數周,緩緩降落,在距離譚子聰頭頂還有三丈左右的時候,陡然加速,直奔譚子聰的麵門撲去。這一變化極其倉促,譚子聰方才看出這鷹隼一反常態,定睛望去,卻見鷹隼半邊腦袋隻剩下森森白骨,嚇得譚子聰驚叫了一聲。
譚天德一隻留意這鷹隼的行動,看到它竟然攻擊昔日的主人,慌忙舉槍就射,汽車恰恰在此時顛簸了一下,譚天德這一槍並未射準,子彈貼著鷹隼的右翅掠過,鷹隼已經飛抵車前。
蓬!卻是顏天心扣動扳機,霰彈槍將空中的鷹隼轟成肉泥,空中羽毛亂飛,被炸碎的血肉如雨般落下,譚天德父子二人慌忙低頭,饒是如此仍然有不少血肉落在他們的身上。
那司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吃了一驚,下意識地踩下刹車,後方汽車跟得過近,沒想到前方會突然刹車,再想刹車已經來不及了,刺耳的刹車聲過後就是一身沉悶的撞擊。
譚天德乾枯的身軀重重趴在了前座的靠背後,差點沒把他一口老血給擠出來。
譚子聰掏出毛巾擦去臉上的碎肉和血跡,怒罵道:“瞎了你們的狗眼,怎麼開車的?”
車隊停了下來,羅獵內心中變得越發不安,他抬起頭來,卻見他們的前方正有一支隊伍向他們包抄而來。前有埋伏後有追兵,這場戈壁上的伏擊竟然是有備而來。
譚天德了解到這一狀況之後馬上明白現實已經無法允許他們逃到想去的地點,他即刻傳令下去,就地擺開防守陣營,和對方放手一搏。
車輛被他們利用作為掩體,四挺機槍分彆守住前後。不過追擊他們的騎兵隊伍明顯放慢了速度,正前方那支包抄他們退路的隊伍在不斷接近。
羅獵讓所有車燈保持開啟,希望車燈的光芒能夠起到阻擋對方前進的作用,隨著對方的接近,他們透過望遠鏡已經能夠看出這支隊伍的大致情況,這是一隻奇怪的隊伍,組成隊伍的不是人,而是牛羊,至少有五百餘隻。
譚天德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詭異的景象,那些牛羊宛如中了某種魔咒一樣,都朝著同一方向前進,譚天德可以斷定這些牛羊全都和剛才的那支鷹隼一樣中了詛咒,也就是羅獵所說的病毒,他大聲道:“所有人給我聽著,隻要進入射程內的一切活物,格殺勿論!”
馬永平親自率領軍隊封鎖了南陽街的首尾兩端,他必須要補救,他相信還來得及補救。軍隊還在他的控製中,他擁有足夠的武器彈藥,伴隨著馬永平的一聲令下,火炮和機槍織成的火力網將南陽大街變成了一片人間煉獄,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而馬永平清理南陽大街的時候,新滿營的西門也出現了狀況,馬永平發現自己仍然低估了這怪病帶來的影響,他能夠篡奪顏拓疆的軍權自然也不是無能之輩,在審時度勢之後,馬永平即刻命令封鎖丹陽橋、升陽路、天行街,從而形成了一道隔絕西門的防線,同時派出一個機動團,出北門繞行到西門外,在西門外形成封鎖,以防僵屍外逃。
雖然被感染者不少,可是新滿營畢竟重兵駐守,單單是城內,可調動的軍隊就有兩萬五千人,再加上應對及時,第一時間將發生狀況的區域隔絕。馬永平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的手段雖然極端殘忍,可是在這種非常時刻不失為一個正確的對策,馬永平到現在都搞不清這些士兵因何染上了怪病,這種怪病到底是不是和黑水寺那口棺材的詛咒有關。
城內士兵雖然害怕,有人也從這些發瘋者聯想到了僵屍,可馬永平在宣傳和安撫方麵也未疏忽,隻說這些士兵是感染了疾病,這種疾病是通過撕咬和血緣傳播,讓眾人不必太過驚慌。
新滿營的混亂狀態持續到淩晨兩點鐘的時候漸漸平複,西門和南陽大街兩處災情最為嚴重的區域已經不再出現感染者主動衝撞封鎖線的現象。馬永平方麵也不沒有選擇主動進攻,然而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輕心,每個人都意識到這或許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
羅獵他們很快就意識到,不僅僅是在他們的正前方,在他們的右側都有數以千計的牛羊正在緩緩靠近,在他們的周圍逐漸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不過目前這個包圍圈還未完全形成,在他們的左側還存在一個缺口。
譚子聰原本還認為在人數上他們略微占著一些優勢,可看到那些不斷出現的牛羊,己方的那丁點兒人數優勢頓時消失殆儘,他剛才就被發瘋的鷹隼嚇破了膽子,至今仍然沒從驚駭中回過神來,忍不住想像周圍牛羊群起而攻之的場麵,顫聲道:“咱們就要被包圍了。”
譚天德道:“大不了就是一死,有什麼好怕!”危急關頭,老子的骨頭顯然要比兒子更加的硬氣。其實他心中也感到害怕,但是當著兒子,當著這麼多手下,他必須要站直了彆趴下!
原本準備采取的防守策略已經不再現實,他們必須要采取主動攻勢,在包圍圈沒有完全形成之前實施突圍計劃。
羅獵對此卻有不同的看法,他認為應當轉而向後方發起衝擊,在羅獵看來,後方的騎兵隊才是重點所在,擒賊先擒王,隻要擊退後方的騎兵隊,那些牛羊或許會不戰而退。
“或許?生死關頭你居然說或許?”譚子聰大聲道,他的情緒因恐懼而變得激動,指著左側的缺口道:“現在衝過去還來得及。”
羅獵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何會有那個缺口?那缺口是不是一個圈套?”他心中非常奇怪,如果那些騎士是感染者,為何會擁有如此清醒的頭腦,明顯按照既定的戰術。
譚子聰道:“你以為僵屍會有腦子嗎?還懂得戰略戰術?”他並非是輕視羅獵,而是眼看著還有出路,為何要放棄生路自尋死路?他轉向父親道:“爹,您說說看是不是這個道理?”
譚天德心中極其猶豫,兒子所說的有道理,可羅獵的推測也有可能,如果這些僵屍有智慧,他們懂得排兵布陣,這個尚未合攏的缺口就是一個可怕的圈套。
譚天德斟酌良久終於還是做出了向缺口進軍的決定,對付牛羊,總比對付僵屍要容易得多。
羅獵聽到他的最終決定的時候難以掩飾內心的失望,顏天心向身後望了一眼道:“他們一路追趕就是要將咱們趕入埋伏之中。”
羅獵點了點頭。
顏天心道:“怎麼辦?”
羅獵環視四周,發現敵方逼近的速度明顯放緩,左側缺口收攏的速度也變得越來越慢,他幾乎能夠斷定這是一個圈套,內心的壓迫感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強烈。
譚天德在做出決定之後,他的隊伍就迅速集結起來向缺口處挺進,力求在缺口收攏之前,衝出重圍。譚天德回過頭去,看到羅獵和顏天心仍然呆在原地不動,沒有跟上來的意思,譚天德的內心不由得變得沉重起來。他雖然承認羅獵的智慧和能力,可是在生死關頭卻無法完全相信他的判斷,他一手建立起紅石寨,並帶著這幫弟兄縱橫甘邊這麼多年,不僅僅憑借勇氣和僥幸,每次生死存亡之時,他的決策起到了關鍵的作用。
明明缺口就擺在前方,他沒理由舍近求遠,舍易取難。
他們距離缺口已經越來越近,這樣的距離下已經可以確信那些緩慢行走的牛羊來不及完成對他們的包圍,譚天德暗自鬆了一口氣,看來這次羅獵的判斷出錯了。
譚子聰大聲命令道:“兄弟們,加足馬力,衝出重圍!”前方一馬平川,根本沒有任何的埋伏隱藏,位於兩側的機槍手瞄準左右的牛羊隊伍射擊,子彈在夜空中牽拉出一條條的火線,被子彈射中頭顱的牛羊紛紛倒下。
譚天德慌忙命令他們停止開火,雖然脫困在際,也不能隨便浪費子彈。
譚子聰哈哈大笑道:“太過多疑也不是好事,我就不信他不過來。”
譚天德忍不住再次向後望去,羅獵和顏天心扔在原處,他們果然沒有過來,非但他們沒過來,後方的騎兵隊伍,周圍的牛羊全都停止了前進。譚天德頓時感覺到不對,他正準備下令加強警戒之時。前方草叢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這聲響短時間內就迅速增加,前方草叢波浪般起伏,草叢內成千上萬的老鼠向他們潮水般湧來。
所有人不禁為之色變,一隻老鼠固然沒什麼好怕,可是前方的老鼠成千上萬,黑壓壓從草場上狂湧而來,場麵驚心動魄。如果發動攻擊的是僵屍牛羊之類的生物,他們至少可以輕易鎖定目標,可現在是老鼠,這些老鼠不但體型小,而且移動速度奇快。
不等譚子聰下令,手下人已經瞄準那密密麻麻的鼠群開槍。譚天德大吼道:“撤退!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