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行木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現在離去倒不失為明智之舉。”他並沒有阻止顏天心離去的意思,畢竟他的主要目的是掌控羅獵,讓羅獵陪同自己進入九幽秘境,利用他掌握的夏文知識幫忙解決問題,至於顏天心是走是留對他並不重要。更何況顏天心若是離開,等於羅獵方的力量進一步削弱,對他絕不是壞事。
顏天心道:“正因為如此,我才要看著你們!”
羅獵本來還想勸她,可是看到顏天心毅然決然的目光,已經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改變她的決定,於是放棄了繼續勸說她的打算。
或許是為了表達自己的決心,顏天心率先朝著冰宮內部走去,羅獵害怕她有什麼閃失,慌忙跟了上去。
冰宮的北牆之上刻著一幅巨大的浮雕,圖上描繪得是兩軍交戰的情景,羅獵和顏天心來到浮雕前方駐足,一來是欣賞浮雕,二來他們已經看不到前行的道路。浮雕上征戰的雙方,人神魔獸,各顯其能,應當是上古戰爭的情景,羅獵從雙方的旗幟上辨彆出交戰雙方的身份,一方應該是中華祖先之一的黃帝,另外一方是蚩尤,這幅浮雕所刻畫得應當是涿鹿之戰的場景。
羅行木陰沉的聲音在一旁響起:“這浮雕所刻得是涿鹿之戰,你應當知道這場戰役。”
羅獵點了點頭道:“聽說過,上古神話!”
羅行木道:“人們往往將自己沒有親眼目睹,又缺乏所謂證據的東西稱之為神話傳說,因此而否定了太多曾經存在過的事實,可曆史終究是曆史,無論你承認與否都改變不了曆史存在的事實!”
顏天心輕聲道:“你是說曆史上真得發生過逐鹿之戰?”
羅行木淡然笑道:“我證明不了,但是我相信!其實曆史無需證明,更無須後人去承認!”
羅獵靜靜沉思,羅行木的這番話細細品評起來其中蘊含著一個深刻的哲理,的確曆史儘管淹沒於塵埃之中,或許後人已經看不清曆史的本來麵目,可是無論現代人能否證明這些曆史的存在,卻都改變不了曆史已經發生的事實,證明與否也改變不了曆史行進的軌跡。如此說來,後人的考古和探險無非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對於曆史的走向並無半點幫助,那麼後人的這些行為又有什麼意義?
顏天心道:“可是前麵好像已經沒有了道路。”
羅行木道:“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你看到得是巧奪天工的浮雕,看到得是讓人血脈賁張的大戰,而我看到得卻是一個個可供蹬踏的肩膀。”
一語驚醒夢中人,顏天心暗叫慚愧,她隻看到表麵,卻忽略了這浮雕中隱藏的通路,利用浮雕的特征,可以順利攀援而上,直達這麵牆壁的頂部,剛才那頭雪犼也是朝著這個方向而來,雪犼身軀龐大魁偉,想要隱藏並不容易,所以肯定有通道離開。
羅獵關切道:“你的肩膀!”
顏天心的右肩此前被弩箭射穿,雖然沒有傷及骨骼,可畢竟影響到了右臂的正常活動,眼前的這麵浮雕高達數十丈,想要爬上去必須要手足並用,這對顏天心來說必然是一個極其嚴酷的考驗,或許她剛剛封口的傷口會因此而崩裂。
顏天心道:“你休想勸我留下!”
羅獵笑了起來,露出滿口雪白而整齊的牙齒:“我隻是想征求你的意見,究竟是應當背你上去還是抱你上去。”
顏天心歎了口氣道:“其實你應當關心一下自己,你手上的那隻眼睛會不會突然鑽進去,不過你心眼兒那麼多應當不差多一隻眼睛。”她的語氣雖然帶著調侃的意味,可是內心中卻為羅獵深深擔憂不已,天目千足蟲就吸附在羅獵的左手掌心,羅獵攀岩的時候如果不小心觸動了這隻天目千足蟲,那麼它說不定會鑽入他的體內。
羅行木望著眼前這兩個到了生死關頭仍然在為對方著想的年輕人,緩緩搖了搖頭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老天爺若是不想讓你死,你就得繼續在這世上受罪。”他揮了揮手,獨目猿人緩緩爬行到顏天心的身邊,卻是要背著顏天心上去。
至於羅獵隻能寄希望於羅行木幫忙了,他笑了笑道:“小叔,有勞了。”稱呼羅行木為小叔也是有意為之,希望能夠喚醒羅行木內心深處所剩不多的良知。
羅行木冷笑了一聲,從腰間解下一根長約五米的黑色繩索,係在羅獵的左腕之上,另外一端則係在自己的左腕上,他並沒有選擇猿人一樣將羅獵背起,而是利用這根繩索給羅獵幫助,這樣一來他隻需適當給羅獵借力,既避免了兩人身體直接接觸,也避免羅獵的左掌用力。
羅獵暗歎羅行木狡詐,果然連半點機會都不給自己。
羅行木已經攀援著浮雕向上爬去,羅獵緊隨其後,雖然他的左手不敢接觸任何東西,可是每到需要用力的時候,羅行木都會恰到好處地給他牽拉,這就避免了他左手用力,以防觸動天目千足蟲。羅行木也不想羅獵死得太早,至少在他為自己翻譯那些夏文之前不要出事。
猿人背顏天心啟動雖然稍晚可是攀援的速度卻遠超羅行木,轉瞬之間已經爬到了浮雕頂端,浮雕頂端和冰宮頂壁之間還有一段高達三丈的空隙,因為光線黯淡,再加上角度的緣故,站在浮雕下方看不到這段空隙,還以為浮雕和冰宮穹頂直接相連。
顏天心轉身回望,卻見羅行木和羅獵一前一後方才爬到浮雕中途,猿人的雙臂已經抓住了浮雕的上緣,用力一拉,準備騰躍而上的時候,頭頂風聲颯然,抬頭望去,卻見一柄大斧當頭劈落,正中它的前額,事發倉促,猿人沒有來得及躲閃,這一斧對方蓄勢以待,凝聚了全身的力量,猿人頭骨雖然堅硬,可是仍然擋不住這一斧之利,頭骨被劈開,血光四濺,它慘叫一聲,雙掌脫離了浮雕上緣,身軀後仰向下方倒去,顏天心趴在猿人身後,她的性命完全牽係在猿人身上,猿人失手落下,她自然也逃脫不了從高處墜落的命運,嬌呼一聲,放開猿人的頸部,想要逃離已經來不及了。
千鈞一發之時,一條臂膀從旁邊探伸出來,一把抓住了她的左臂,顏天心止住了下墜的勢頭,卻見那猿人哀嚎著揮動著上肢直墜而下,重重跌落在下方冰麵之上,頭麵部鮮血直流,隻怕已經凶多吉少了。
顏天心驚魂未定,定睛望去,剛才將她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那人竟然是她的爺爺顏闊海。顏天心嬌噓喘喘,雙足立在浮雕的凹窩處,好半天方才回過神來,顫聲道:“爺爺……”
顏闊海輪廓分明的麵龐有若冰雕一般堅硬,混濁的雙目中不見任何的波動,仿佛麵前的孫女隻是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顏天心正想跟他說話。顏闊海卻已經從藏身的凹窩處攀援出去,雙目冷冷望著已經爬到中途的羅行木。
羅行木親眼目睹猿人在攀上頂端的刹那被大斧擊落,從這樣的高度落下本來就已經凶多吉少,更何況猿人的頭部還被斧刃重擊,羅行木望著這幫陰魂不散的守墓者,陰沉的雙目中迸射出凜冽殺機,右手一抖,黑色長鞭向顏闊海攔腰抽去,顏闊海從背後抽出大劍斬向長鞭,黑色長鞭宛若靈蛇一般纏繞在大劍之上,顏闊海和羅行木兩人都是一手抓住浮雕,右手同時用力,在距離地麵十餘丈的懸壁之上展開了一場力量比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