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立此時身處祭壇頂端,舉目打量了一下四周。
隻見那兩尊雕像聳立在身前,越發顯得高大,投射下兩片巨大陰影,罩住了幾人,仿佛兩尊站在天上的神祇,俯視著下方的凡人。
他此時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一陣陣巨大壓迫感從兩尊雕像上散發而出,沉甸甸的壓在心頭,以他此刻的修為,竟然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韓立心中一凜,暗道難道是剛剛的異變再次出現了?
就在此刻,他眼睛餘光看到身旁的石破空三人麵色也隱隱發白,顯然也在承受雕像散發出的巨大壓力。
三人立刻朝著兩尊雕像參拜行禮,行禮之後,他們的神情立刻緩和了許多。
眼見此景,韓立心中一動,略一沉吟後,也躬身朝著兩尊雕像行了一禮。
說來也怪,他行了一禮後,壓在身上的龐大威壓頓時徐徐收回。
韓立眉梢一挑,對於這天煞聖皇和幽冥聖母產生了些許興趣,這兩尊雕像如此通靈,莫非魔域真有這兩尊神祇?
“二位殿下誠心拜祈,聖皇聖母定然看在眼中,賜下無邊福祉,護佑二位殿下。”一個頭領模樣的祭司站了起來,還了一禮後說道。
此人是個中年男子,一頭蓬亂的黃發,皮膚黝黑粗糙,仿佛鄉間辛苦勞作的老農一般,唯有一雙眼眸卻異常明亮。
韓立打量此人一眼,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
這老農模樣的祭司身上的氣息並不如何強大,也就隻有金仙初期的水平,他一根手指便能碾死,但這人不知為何,卻給他一種莫名的心悸之感。
“多謝廉貞祭司吉言。”石破空點頭輕笑了一聲。
韓立聞言,心中一動。
因為啼魂的緣故,他這些年也研究過夜陽城祭祀殿的情況,祭祀殿乃是夜陽城的一個特殊之地,裡麵的一眾祭司雖然受聖主管轄,卻並不需要執行任務,專一侍奉天煞聖皇和幽冥聖母。
祭祀殿中以大祭司為首,其下是數名高階祭司,廉貞祭司便是其中之一。
韓立目光很快從廉貞祭司身上移開,朝著其他祭司望去,並沒有發現修為更高的人,心下微微有些失望。
“哈哈,三弟,你來的也頗早啊。”就在此刻一聲長笑從下麵傳來,幾個身影登上了祭壇。
為首之人是個三十七八歲的紫袍男子,身形高大,服飾打扮和石穿空二人一般無二,頭頂的紫金冠上也鑲嵌了三顆明珠,眉宇間有一個淡淡的紫色標記,閃動著神秘的紫色光芒。
韓立見此,微微一怔,這人不正是十年前他在摩訶區邀請他的那人嗎?
隻是原本的一頭黑發,變成了全白。
此人身旁站著兩個人,也是一身紫色錦袍,其中一人正用不善的目光朝這裡看來,正是此前剛入城時有過一麵之緣的那位八皇子。
另一人,則是個瘦削青年,麵色蠟黃,氣息不勻,一副癆病鬼的模樣。
三人身後還跟著幾名隨從,打扮氣度均是不凡。
“原來是大哥,還有八弟,十弟,我們倒是許久沒有見麵了。”石破空遙遙衝對方幾人抱拳一禮,含笑說道。
而韓立聽了這話,心中頓時了然,原來這氣質不凡的高大紫袍男子,竟就是石穿空的大哥,魔主的大皇子,石斬風。
那當時對方出言邀請自己的目的,就值得琢磨一二了,而當時出言提醒自己的白發女子,又是何人呢?
其心念電轉間,腦海中一下子湧起不少疑問,目光也開始有意無意的四下逡巡起來。
“八哥石傳甲你已經見過了,那個一臉病容的人是十哥,石伯符,他小的時候得了一場怪病,纏綿了許久才治愈,不過他也因禍得福,領悟了一種極為厲害的詛咒法則,不可小覷。八哥和十哥都依附於大哥。”石穿空的聲音在韓立腦海響起,傳音說明另外兩個皇子的情況。
韓立聞言,暗暗打量了十皇子兩眼。
此人修為也達到了太乙境,雖然隻是太乙境初期,但身上氣息奇特,給人一種十分不舒服之感。
“是啊,我們雖然都在夜陽城,但各司其職,卻是許久沒有見麵了。我最近剛剛得了真仙界的兩瓶紫羅仙酒,今日覲見了父皇以後,三弟和十三弟不如到我府上來,我們兄弟幾個暢飲一番,豈不美哉?”石斬風哈哈大笑道。
石穿空麵色微變,正要暗示石破空拒絕,不過他還沒有開口,石破空已經點頭答應了下來:
“大哥既然有此美意,小弟自然奉陪,說起來,我們兄弟幾個平日裡分處各地,也是難得接著父皇出關之際,才好在此一聚。”
石穿空心中大急,事已至此,卻也無可奈何。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對了,厲道友若有興趣,也可前來,那日我和你說的事情仍然算數的。”石斬風目光忽的一轉,對韓立含笑說了一聲後,然後自顧自的上前參拜天煞聖皇和幽冥聖母。
八皇子,十皇子等人聞言,朝著韓立詭異一笑,隨後便上前行禮,不再理會石破空等人。
韓立心中暗暗惱怒,石斬風這一記挑撥離間好不陰毒,不過麵上卻絲毫不動聲色。
“石道友,剛剛大皇子所言何意?”血滴候麵色首先一沉,傳音質問。
“血滴候,休得胡言。”石破空眼神微冷,瞪了血滴候一眼。
血滴候凜然應聲,退了下去,但看向韓立的目光中明顯帶上了深深的懷疑之色。
韓立感受到血滴候的視線,眉頭微皺,心中暗暗歎了口氣。
血滴候當年舍身引開照骨真人,雖然是奉了石破空的命令,韓立對其還是頗為感激的,此番二次相見,他頗起了幾分結交之意,想不到血滴候此刻卻因為大皇子的一句話便輕易翻臉相向,這樣的人無法明辨是非,倒是不值得相交。
“我們先走吧。”石破空衝韓立微微一笑,隨後開口說道。
幾人隨即從祭壇的另一條階梯而下,走向朝著遠處的聖皇宮。
一行人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沉悶。
“厲道友,剛剛大哥所言,究竟是……”石穿空心中遲疑,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雖然所問和血滴候一般,卻無苛責之意。
“十三弟,這是大哥的離間之計,厲道友乃是你的好友,莫非你還信不過他?”石破空輕笑一聲,打斷了石穿空的話。
“我對厲道友自然是信任的,隻是有些好奇大哥做了什麼事情。”石穿空嘿嘿一聲道。
“也沒有什麼,隻是先前我在摩訶區閒逛,偶遇了大皇子,就啼魂的傷勢談論了幾句,不過當時他的容貌和現在略有些差彆,所以我並不知道其身份。”韓立略一沉吟,將當日遇到大皇子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下。
“原來如此,大哥果然狡詐,竟然用這種下作手段。”石穿空哼了一聲,說道。
“大哥行事一貫如此,我們小心一些,不要自亂陣腳就是了。”石破空淡淡說道,然後看了血滴候一眼。
血滴候麵露尷尬之色,朝著韓立躬身行了一禮,道:“在下方才一時衝動,言語失當,還請厲道友見諒。”
“無妨。”韓立麵無表情的說道,語氣冷淡。
血滴候知道自己剛剛將韓立得罪的狠了,此刻道歉已經為時已晚,訕訕站起。
幾人朝著宮殿深處走去,很快來到中心處的一座漆黑大殿前。
此殿高足有百丈,比起附近殿堂明顯高出一截,有種鶴立雞群之感,而在大殿四角處各聳立了一根數人合抱的黑色石柱,上麵各自銘刻了一個栩栩如生的魔神浮雕。
大殿之外高懸著一塊巨大牌匾,上麵寫著“聖皇殿”三個紫色大字。
這三個字筆意古拙蒼勁,如龍蛇翻滾,竟有直衝雲霄,呼嘯蒼穹之勢。
大殿正門外此刻站了兩個紫袍侍從,看到四人過來,急忙向石穿空和石破空躬身行禮。
“父皇可在裡麵?”石破空淡淡的開口問道。
“聖主大人在。二位殿下稍等,我這便進去通報。”其中一個侍從,說了一聲,飛快進入彙報。
片刻之後,那人走了出來,道:“聖主大人有令,有請四位進殿。”
石破空和石穿空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身上服飾,走進大殿。
韓立和滴血候,落後二人一步之遙,跟隨在後麵,也踏進大殿。
殿內空間極大,但卻空無一物,顯得異常空曠,兩側牆壁上刻滿了各式各樣的雕像,有人形,也有獸型,每一個都栩栩如生,仿佛隨時能破壁複活過來一般。
這裡的光線有些陰暗,這些雕像都隱藏在陰影之中,看起來有些猙獰。
眾人默默無言的往前而行,直至大殿最深處光線才複又明亮起來,地麵上多出一座高台,一個紫袍男子端坐於台上主座之上。
此人看起來四五十歲年紀,滿頭白發,方臉細眉,仿佛一個儒雅文士,但神色間卻有一股自有不怒而威的氣勢。
這人也沒有散發出多麼龐大的氣勢威壓,但卻仍然不由自主的產生一種臣服之感。
韓立之前以掌天瓶神魂穿梭時,曾經見過魔主一麵,不過那次對方並未顯露出真身,此刻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魔主似有所感,也抬眼看了過來。
韓立心中立刻咯噔一下,全身一陣冰涼,似乎所有的秘密都被對方看穿,麵色頓時一變,體內仙靈力瞬間儘數全部運起,腦海中的神識之力也彌漫而出,流遍全身,試圖抵擋魔主的視線。
但無論他如何運轉神通抵擋,在魔主的視線前都形同虛設,全身冰涼的感覺越來越重,幾乎便要虛脫倒下。
魔主的視線在韓立臉上轉了轉,麵上露出一絲奇異神色,隨即便又恢複了平靜,移開了視線。
而韓立全身發涼的感覺才潮水般褪去,偷偷鬆了口氣,緊繃的心神緩緩鬆弛了下來。
魔主的視線看過來,不過一兩個呼吸,但韓立卻感覺好像過了許久。
他心神就這麼一緊一鬆,竟然隱隱有種心力交瘁的疲憊之感,比和強敵激戰一場還要累。
“拜見父皇,恭賀父皇閉關修煉神功大成!”石破空和石穿空在高台前數丈距離站定,齊齊跪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