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可以推斷的是,此事與這些近兩百年內加入進來的新人,脫不開關係。畢竟過去那麼多年,穀中可一直太平的很。”段與哉目光微沉,說道。
“既然有此懷疑,就沒人去查他們的身份來曆?”韓立微微蹙眉,問道。
“這些人表麵上都很正常,加上穀中規矩所限,起初自是沒人過問的。但時至今日,事情愈發撲朔迷離,自然有人開始暗中調查了,可結果卻是越查越亂,以至於流傳出許多稀奇古怪的傳聞來。”虞子期歎了口氣,說道。
“哦,是什麼傳聞?”韓立疑惑道。
“有的說是有食人魔族潛入山穀,有的說是有嗜血邪修作祟,有的說是仙宮為了鏟除這片勢力,派的暗諜來破壞穀內安寧,甚至還有的說是與之前聚琨城中出現的“銀狐案”有關,說是那怪盜因為逃不出黑山仙域,躲到了閒雲山中……”虞子期說道。
“總之是眾說紛紜,人心惶惶。”段與哉搖頭說道。
“照我說,這些狗屁說法,根本就沒有個定數,反倒像是有人故意放出來擺的迷魂陣,故意攪人視聽。”熱火仙尊喝了一杯酒,緩緩說道。
韓立聞言,心中念頭轉動。
若這些離奇事件與“銀狐案”有關的話,那還真有可能是黑山仙宮的人,在往這閒雲山中滲透,日後隻怕這裡會越發不安寧起來。
“這閒雲山本就是個沒有強力宗門和仙宮管束的地方,近似於大批散修聚集的無法之地。先前是因為那位橫空出世的散修前輩餘威震懾,才能如世外桃源一般延續至今。可如今混亂一起,卻已經無人鎮壓,隻怕……”莫無雪歎息一聲,說道。
她的話沒說完,大家卻都已經明白了其後隱藏的擔憂,一時間都沉默下來。
現場變得鴉雀無聲,有的隻是酒杯與桌子碰撞的聲音,氣氛有些壓抑。
“天塌下來也有道法高的在上麵撐著,有什麼好擔憂的?天大地大,又不是隻有一個閒雲山野鶴穀?咱們若有心過閒散日子,哪裡去不得?”這時,熱火仙尊忽然重重一擱酒杯,朗聲說道。
“熱火道友此言差矣,我們倒是能夠天大地大去甩手遨遊,你身為火葉宗大長老,隻怕沒你說的這麼瀟灑吧?”韓立聞言一笑,調侃道。
“嗨,看破不說破,這個道理厲道友可得好好學學……”熱火仙尊嗔怪地看了韓立一眼,無奈說道。
其餘幾人見狀,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壓抑的氣氛才稍稍緩解些許。
眾人飲過美酒之後,又東拉西扯的閒聊了半日,才各自告辭離去。
韓立自然也沒有在去提那穀中失蹤之事,但卻看得出來,這些閒雲野鶴們雖表麵恢複了雲淡風輕,似不再介懷先前所說之事,實則心中隱憂並未減輕多少。
韓立與熱火仙尊一同離開,臨彆之際,後者又囑咐他了一次,儘量不要再用火葉宗外門長老身份行事,最近可能反而會平添麻煩。
至於具體為何,他依舊沒有細說,韓立便也沒有追問。
回到洞府之內,韓立打開“花枝”洞天,查看了一下靈藥和道兵的狀況,然後便在密室內閉關起來,繼續參悟修煉真言化輪經等幾部時間功法。
然而,僅僅才過去半年多,野鶴穀裡也出事了。
這一日清晨,韓立正打算去一趟靈藥園,用綠液澆灌一下道兵,結果就發現段與哉突然到訪,人已經到了洞府門外。
他隻得略作收拾,打開了洞府大門,出來迎客。
結果當他看到段與哉臉上的神色時,所有寒暄客套的話就都咽進了肚子裡,連忙問道:
“怎麼了,為何神色如此焦急,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虞子期遇襲,重傷瀕死,厲道友快救一救他。”段與哉眉頭緊皺,沒有任何多餘言語,快速說道。
“他人在哪裡?”韓立眉頭一皺,忙問道。
“清風崖。”段與哉立即說道。
韓立聞言,身上遁光一閃,身影瞬間從原地消失不見。
段與哉見狀略微一愣,身形也隨即化作一道遁光,遠遁而去。
幾乎隻是數息之後,清風崖上青光一閃,韓立的身影從中一閃而出。
他目光一掃,就看到山崖邊緣處,大片積雪被殷紅血跡侵染,已經凍結成了一片有些汙濁的血色冰晶。
冰晶中央躺著一個年輕男子,渾身白色長袍已經被血跡浸透,臉色煞白無比,雙目圓睜著,卻看到任何神采,赫然正是虞子期。
在其身側,臉色同樣煞白的莫無雪,正屈身半蹲著,雙手之中銀色華光噴湧而出,化作了一層銀色光幕,將他的身子籠罩在其中,給他源源不斷地灌輸著仙靈力。
“厲道友……”眼見韓立趕來,莫無雪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希冀之色,說道。
韓立衝其點了點頭,快步走上前來,一手探入銀白光幕之內握住虞子期的手腕,雙目同時紫光一閃,瞳孔瞬間化作紫晶之色,朝著其身上探查起來。
這一看之下,虞子期周身狀況頓時清晰無比的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片刻之後,他的眉頭就緊緊皺了起來,神色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凝重,到了最後眼底之中,甚至閃過了一抹憤怒之色。
莫無雪見他這副神情,心知不妙,臉色也變得越來越煞白。
“彆擔心,還有救。”韓立沒有看她,開口說了一句。
隻是這一句,就讓莫無雪心頭一跳,繼而就濕潤了眼角,目光望向虞子期時,心中情意再無任何遮掩。
早已經趕回來的段與哉一直站在稍遠的地方,聽到這句話後,才趕忙走了過來。
韓立收起了九幽魔瞳,眉頭依舊緊皺著,手腕一轉,取出一枚晶瑩如玉的丹藥,捏住虞子期的下巴,將他的嘴巴打開,放了進去。
虞子期沒有半點反應,丹藥也無法下咽,韓立便抬手一點他的喉頭,順著食管向下一引,將丹藥引入了他的腹中。
緊接著,就見一層淡白色的光芒從其小腹處亮了起來,繼而朝著四肢百脈流淌而去。
莫無雪聽到一陣陣細微的“咯咯”聲,從虞子期體內各處傳來,眼中不禁閃過一絲疑惑之色,望向韓立。
“這是斷骨重生,裂縫續接起來的聲音。你們也看到了,他渾身骨骼筋脈幾乎完全斷絕,神魂更是因為被強行搜魂變得殘破不堪,整個身體就像是四麵漏風的破屋,根本經不起任何強力折騰。”韓立沉聲解釋道。
“就是因為這個,我們才沒敢擅自搬動他去你洞府,而是請你過來。”段與哉點頭道。
“我給他服用的,不過是一枚真仙級彆的斷續丹,隻是幫他先將骨骼筋脈續接起來,把漏風破損的地方補救起來,之後才能進一步調理傷勢。如今看來,這一條命算是保住了。”韓立歎了口氣,接著說道。
聽到韓立此言,莫無雪二人均是微微鬆了一口氣,隻是眉宇間的憂色並沒有減去多少。
等到這些“咯咯”異響全部消失以後,韓立手腕再次一轉,掌心之中又多出一隻白玉瓷瓶,裡麵裝著大半瓶淡紫色的液體。
這些液體是他用誕魂花液配製出的一種養魂靈液,當年他煉製地祇化身時,發現此物對於恢複神魂損傷有不小的作用,後來就又想辦法煉製了一些。
隻是後來修為徹底恢複之後,神魂也因煉神術的關係越加強大起來,再沒有機會使用,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場。
他將瓶塞打開,給虞子期一滴不剩地灌入了口中,一股奇異的清香散發開來。
而後,韓立用手掌輕撫過虞子期的雙眼,將他的眼皮闔了起來。
“究竟是什麼人,與他有何等仇怨,要將他打成如此重傷?”莫無雪目光掃過虞子期蒼白的臉頰,此刻已經恢複了往日神情,開口說道。
“未必是有什麼仇怨,也有可能……是想從他這裡得到些什麼消息來。”韓立搖了搖頭,說道。
“看樣子,對方已經得手了。”段與哉低頭望向虞子期,重重歎息了一聲,開口說道。
“從虞道友神魂的損傷狀況來看,他多半是在對方強行搜魂之時,觸動了什麼神魂禁製,自行炸裂了識海,那人應該未能得逞。不過也正是因此,他才惱羞成怒地用鈍器,將虞道友全身骨頭一寸一寸打斷,扔在了這清風崖上等死。”韓立麵色凝重,分析道。
莫無雪聞言,目光微微一顫,袖中纖手青筋突起,死死攥在了一起。
韓立忽然想起一事,連忙俯下身,抬起一掌,朝著虞子期的眉心處按了下去,其掌心之中,蕩漾起一層層無形波動,再次仔細探查起來。
“果然如此……”韓立收起手掌,緩緩說道。
“怎麼了,厲道友?”莫無雪連忙問道。
“此人用心實在歹毒,他在虞道友的元嬰之上下了禁製,令其無法出逃軀體。一旦他肉身生機徹底斷絕,神魂徹底消散,元嬰也會自行消解開來,連外逃奪舍的可能都沒有。不過好在,你及時為他封住了識海,同時不斷為其灌輸仙靈力,護住了他的肉身,才給我爭取了一線救他的機會。”韓立看向莫無雪,說道。
莫無雪聞言,臉上卻是露出了一抹疑惑之色,說道:“封住識海?我隻知道為他灌輸仙靈力,根本不知道還要封住他的識海。”
韓立聽罷,目光一轉,帶著詢問之意的望向了段與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