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二十三章:密旨(1 / 1)

方繼藩滿意點頭。

信步往下走,而後到了一隊水師學員麵前。

學員們站的筆直,麵容肅穆,可是個個都掩蓋不住激動的看著方繼藩。

這很容易理解,畢竟……這是大宗師第一次親臨水師學院嘛,這說明啥?

且他們平日,每日早課之前,都需對著大宗師的畫像膜拜。

天天對著畫像,現在終於見著了真人,活蹦亂跳的,還會眨眼,這心情自是激動了!

方繼藩走到一個學員的麵前,道:“你叫什麼?”

這學員道:“學生李月。”

方繼藩頷首:“不錯,將來可做將軍。”

這李月就立即道:“師祖,學生豈敢……”

方繼藩便板起臉來:“連做將軍的誌氣都沒有,也配拜入我的門下?”

李月聽罷,虎軀一震,立即道:“是,學生要做將軍。”

方繼藩便又罵:“混賬東西,說你可做將軍,你便要做將軍了,好高騖遠!”

李月頓時一臉惶恐,有些無措起來。

方繼藩卻是背著手走了。

徐經忙是追上來,道:“恩師……”

方繼藩淡淡道:“想說什麼?”

徐經:“……”

方繼藩笑吟吟的道:“你一定是在想,為師這般的不近人情,是嗎?哎,你不明白啊,為師是有苦衷的,你以為我就很喜歡罵人混賬,狗東西?”

徐經默默不做聲。

直到方繼藩瞪他一眼,他才忙道:“是,是,恩師說的有理。”

於是方繼藩感慨的道:“為師這麼努力,為國為民,剪除奸邪,不就是為了可以隨心所欲嗎?罵人怎麼啦?”

這是方繼藩來到這個世上,學到的至理。

兩世為人,自己本身就已是異類,超前的思想,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眼光,這在保守的時代,固然在這裡,不似在佛朗機一般,需上火刑架上烤一烤,卻也絕不會為世俗所容。

所以方繼藩算是想明白了。

他是個三觀奇正的人,既然決心要做好事,那麼便索性將這好事做到底,至於用什麼手段,反而是次要的。

人們總是試圖用道理去說服對方,後世之人更是想當然的以為,自己尋了一些後世的思想,去和古人們講道理,便可使古人們心悅誠服。可實際上……

這都是狗屁,古人研究了上千年的經學,無論是文化水平,亦或者是思維邏輯,還有那一代代演變而生的思想,早已形成了一個邏輯上的閉環,你和他講理,隨便一個秀才,都能把你按在地上,把你摩擦的血肉模糊,人家一口吐沫,能將你釘死在地上,一輩子翻不起身。

所以方繼藩決心不講道理,做好人行善事嘛,為什麼就一定要講理呢,砂鍋大的拳頭砸過去就是了,若是不夠,那就送去黃金洲。

他需要的,就是讓人畏懼,而後在畏懼之下,乖乖的順從,等他們順從的按著方繼藩指令去行事,在做事的過程之中,當他們發現,方繼藩這一套果然是行之有效時,他們這時才會反思,會不斷的思考,而後進行反推,最終慢慢摸索出方繼藩的一套理論。

先解決掉不肯去解決問題的人,才能解決問題,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方繼藩幽幽的歎了口氣,果然思想境界高到一個程度的人,就是寂寞的啊!

隨即,他檢閱了蒸汽鐵甲艦。

蒸汽鐵甲艦現如今已有十一艘。

其中第一代三艘,第二代五艘,至今下水不久的第三代鐵甲艦,則有三艘。

同時,正在建造,計劃年內下水的,還有兩艘艦船。

前兩代的鐵甲艦,問題頻發,許多地方設計並不理想,甚至有一艘艦船,幾乎三天兩頭入港維修,現在還趴窩在船塢裡,如今隻能作為訓練艦使用。

方繼藩興致濃厚,大抵詢問了鐵甲艦遠洋的作戰計劃。

事實上,在此之前,四海商行和寧波水師,就已做了前期的工作。

他們在主要的航道上,進行了勘探,確保主要航線可以保證吃水較深的航線上通行。

不隻如此,自天津衛到寧波,再到泉州以及交趾,甚至到馬六甲,繼而好望角,這一路之上,寧波水師便占據了這些戰略要地,建起了港口。

這些本是作為通商和向黃金洲補給之用,當然,四海商行,也不斷的運輸了煤炭以及大量的物資至這猶如珍珠鏈一般的港口,將來作為鐵甲艦的補給之用。

幾乎可以說……雖然方繼藩關注不多。

可隨著寧波水師以及四海商行以漸成體係,他們以及具備了獨立製定計劃的能力,高層的人物,也已具備了前瞻性。

因此……隻要在大明的勢力範圍之內,鐵甲艦便可隨時靠岸補給,添加燃煤、火藥、淡水、藥品,並且進行簡單的維修。

隨著徐經的計劃開始實行,那麼前期的工作,以及遠航的計劃,便更加的加緊起來。

當方繼藩意識到,自己的弟子徐經,完全可以獨當一麵時,方繼藩自然而然又決心做起了甩手掌櫃,連夜就溜回了京裡,重新的躺著。

一封封的奏報,則是送到了朱厚照的麵前。

朱厚照這水師大都督,對於關於戰爭準備的奏疏,最是感興趣的!

他甚至直接將一幅巨型的海圖,懸掛在了奉天殿的落地玻璃牆麵上。

以至於但凡上朝時,百官們看著這海圖,有一種我是誰,我在哪兒,我為何在此,這裡是中樞,還是水師的水寨的感覺。

有憤慨的,恨不得將自己的烏紗帽摔了。

當然,這些念頭隻是在心裡計較了無數遍,畢竟大家是要吃飯的,現在官俸已不低了,而且再不似從前,所謂的官俸是給你發米和油鹽,現在發的是寶鈔,能在西山錢莊兌換真金白銀的寶鈔。

朱厚照批閱奏疏時,便盯著輿圖看,讓皇太子朱載墨坐在一側,看著奏疏。

他有時對著朱載墨感慨的道:“父皇的的贅肉,已是越來越多了,再不複從前了!哎……光陰似箭,如白駒過隙啊,隻可惜朕隻有你這麼一個兒子,為何隻有一個呢,真是咄咄怪事,若是朱家多幾個男兒,該有多好。”

朱載墨抬頭,盯著自己的父皇,沉默。

父子二人對視片刻,朱厚照便大樂:“哈哈,朕是戲言而已。朕有你一子,已是知足了,生男兒有什麼好,生的多了,難免家中不寧,載墨啊,你來,給朕揉揉腳,朕這些日子,沒有騎射,腿腳有些酸麻。”

朱載墨便起身,先行禮,而後屈膝上前,輕揉搓著朱厚照的小腿。

朱厚照又感慨:“載墨,若是你為天子,會如何呢?”

朱載墨便道:“上皇斬除了荊棘,消除了內患。而父皇欲做馬上天子,勢必要消除外憂。至兒臣時,天下已是太平,兒臣要做的,是蕭規曹隨,在父祖的基礎上,進行修補而已。”

這話似乎很合朱厚照的心思,於是朱厚照大樂道:“朕看史書,都說聖明天子的太子,是最難有作為的,朕這般的聖明,將來你這太子,隻怕難有什麼功績了!可這不打緊,做太平天子,也是好的。”

朱載墨:“……”

他能說什麼好呢?

這些天來,其實朱厚照每天都在掐算著日子。

終於到了歲末。

此時……兩艘新艦已是下水,海試返航,結果不出意料,在幾代的改良之下,新艦已日漸成熟,性能不說卓越,其穩定性卻是極佳。

方繼藩得了奏報,欣慰之餘,卻在這一天的夜半之時,突聞陛下有旨。

方繼藩半夜被吵醒,還有點懵,也隻好起來,至廳堂,預備接旨意。

來的是個宦官,這宦官道:“陛下請鎮國公連夜入宮,陛下病重……”

方繼藩頓時清醒了,大驚失色。

前日還是好好的,活蹦亂跳的樣子,今日怎麼就出事了?

他再不遲疑,立馬出了府,外頭早已停了車馬,一群禁衛如喪考妣的在此恭候。

方繼藩繃著臉道:“陛下如何病重?”

“在後苑遊玩時,落了水,上岸時便病了,至今高燒不退。”

方繼藩倒吸一口涼氣,他突覺得自己的鼻子有些不爭氣了,立即怒吼道:“為何不叫太醫,狗東西,想來隻是染了風寒而已,快……我要入宮。”

方繼藩利索的登上了馬車。

剛剛落座,覺得眼睛微酸,眼淚還未落下來,卻聽到車門外傳出上鎖的哢擦聲。

方繼藩:“……”

他一個激靈,隨即拍門:“怎麼還上鎖,怎麼還上鎖?”

那老宦官正在外頭,誠惶誠恐的道:“鎮國公息怒……此乃陛下旨意,奴婢人等,乃是奉旨而行。”

方繼藩:“……”

這時,在這夜色之下,聽那老宦官扯著嗓子道:“快,快,趕緊送走,陛下久候多時了,若是失期,我等必死無疑。”

於是在皎潔的月光下,馬車滾滾而去。

數十個禁衛在前拱衛,夜幕之下,又不知湧出多少的兵馬,在後尾隨。

根據方繼藩多年來把人塞上馬車,然後上鎖的經驗,他猛地意識到……自己好像被人算計了。

你大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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