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八十七章:欽賜鎮國公(1 / 1)

方繼藩一臉無語的看著朱厚照。

沉默了很久,方繼藩卻道:“陛下,這宮中的禦廚,做的膳食不知可好?”

這話題轉的有點遠,不過朱厚照一聽禦廚二字,便忍不住道:“這些該死的禦廚,就算統統送去黃金洲,都沒有一個是冤枉的。”

說著,他背著手,才意識到方繼藩轉移了話題,便又搖搖頭,想起了什麼道:“那陳彥,實在無禮,不過……他有些話倒是沒有錯,說到底,還是朕錯了,朕每日稱病,不肯上朝,確實此朕之過也。”

方繼藩就立即道:“陛下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古之聖君,也都有過失,可聖君之所以是聖君,便在於他們總能如陛下一般,三省吾身的緣故。”

朱厚照頓時就瞪大眼睛道:“誰說朕打算改了?”

方繼藩倒是早適應了朱厚照的語出驚人,他翹起大拇指:“陛下英明神武,果然和尋常的天子不同。嗬嗬……陛下若是稱病不出,陳彥這樣的人要罵,可若陛下每日臨朝問政呢?陛下過問什麼,他們還不是要罵?說到底,陳彥這些人,哪裡是想為了朝廷,根本就是為了一己之私,是希望陛下處處都聽從他們的安排,他們不是要陛下治天下,而是要陛下每日聽從來治天下,如此而已。這些人,心思最壞,最厲害的就是口舌,他們希望能夠馴服陛下,將陛下從一條狼,變成一條狗,其心可誅,陛下能一眼洞悉這些人的心思,可見陛下沒有被他們所提倡的所謂是聖君逸事而昏了頭,什麼才是真正的聖君,真正的聖君,便該如陛下這般,隻要心裡藏著蒼生社稷,無論做什麼,都絕不為陳彥這樣的人所蒙騙,做好自己該做好的事,這才是天下百姓之福。”

朱厚照大樂:“對,對,對,朕就是這個意思。老方聰明伶俐,果然……天底下再沒有人比老方更知朕了。朕得老方,如文王得薑太公。”

方繼藩擺手:“陛下是文王,臣非薑太公。”

朱厚照拍拍他的肩:“彆謙虛,你行的。”

朱厚照隨即又道:“至於這招募商賈們修建鐵路的事,朕還是交給你去辦,鎮國府也交給卿家了,這是大事,知道了嗎?”

方繼藩頷首:“陛下放心,臣一定辦妥。”

朱厚照心寬了許多,樂嗬嗬的繼續道:“還有,朕打算修一處彆宮。”

“這……”方繼藩疑惑的看著朱厚照。

朱厚照道:“修到陳家莊去。”

方繼藩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

說起這陳家莊,離大明宮雖不至十萬八千裡,卻也夠遠了,當初朱厚照還是太子的時候,在那裡購置了不知多少土地。

朱厚照又道:“朕喜歡虎豹,要在新宮裡多養一些虎豹。你看如何?”

方繼藩道:“陛下乃是真龍天子,那些虎豹,在陛下麵前,猶如貓狗,不過爾爾,陛下養著這些廢物做什麼,我大明的常備軍,現有五軍,近十萬帶甲之眾,個個如狼似虎,他們才是陛下的虎豹啊。”

朱厚照聽罷,竟是眼簾微微一垂,琢磨了片刻,點了點頭道:“有道理,養那些畜生,還不如養著朕的這些精兵,很好,老方,你又為朕解決了一個疑惑,這鎮國公,非你莫屬啦,你來……”

說著,朱厚照低頭,揭開了自己的下裙,便見數十枚印章掛在腰下。

他伸手摘出一枚,歎息道:“此鎮國公大印,陪伴了朕這麼多年,而今,朕已有了玉璽,且還是貨真價實的。至於這枚鎮國公的大印,今日起,便賜你啦。你方才也說,朕和尋常的天子不同,那些天子隻圖聖君的虛名,因而,才被陳彥這樣的人所馴服,任陳彥這等的所謂清流擺布,可朕不同,朕要做的,乃是舉世無雙的聖君,要教這天下的所謂聖主都黯然無光,拍馬也不能及,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不必害怕,彆總想著犯忌諱,朕若當真要宰了你,何須找其他的借口,朕還是太子的時候,你乾的那些殺千刀的事還少嗎?將這印章收起來,今日起,你就是鎮國公!”

朱厚照已經說了那麼一大片的話,方繼藩也不好再扭捏了,方繼藩默默的收了印章,腦子裡卻浮現了兩個問題,口裡便忍不住問出來了:“陛下,這枚鎮國公的印,總是真的吧。”

朱厚照點點頭。

方繼藩又問:“方才陛下說的殺千刀的事,是啥?臣有點費解。”

“嗬……”朱厚照笑嘻嘻的看著方繼藩:“這可一天一夜都說不完。”

方繼藩決心不再問下去了,大抵是一個病人得知自己患病太多,已經決心放棄治療的心態。

收了印章,告辭。

過了兩個時辰,便有中旨發來,敕命方繼藩為鎮國公,以內閣大學士,主持鎮國府巨細事。

方繼藩拜謝,領了旨。

來傳旨的乃是劉瑾,宣旨的時候,他板著臉,等旨意宣讀完了,立即一副諂媚的樣子:“恭喜啊恭喜,乾爺,孫兒得知乾爺步步高升,真是比自個兒生了娃娃還高興呢。”

方繼藩眯著眼道:“你怎麼老是想著生孩子,莫非是想做手術?”

“呀。”劉瑾眼裡頓時放光:“莫非這個也能治?”

方繼藩搖頭,歎口氣:“這個世上,也並非隻有傳宗接代才是要緊事,你要想開一些,多想想愉快的事。”

劉瑾歪著腦袋,調整了自己大起大落的心情,又笑了:“乾爺,那個陳彥,孫兒已經安排好了,他一家老小,隻要登上了船,這船隻要到了西洋,便……”

說到這裡,他手伸出來,在脖子下一抹,這一刻的劉瑾,終於顯露出了曆史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氣勢。

方繼藩皺起眉頭,擺手道:“誰說要殺了他們,黃金洲缺這麼多的勞力,你還要將人殺了?你這狗東西,信不信我不認你這孫子。”

劉瑾一聽,頓時眼眶紅了,忙不迭的拜倒在地,磕頭如搗蒜:“乾爺啊,孫兒領會錯了乾爺的意思,您老人家,不,乾爺年輕的很,永遠年輕……”

方繼藩索然無味的擺擺手。

無敵,真的很寂寞啊。

自己才隻是想翻臉不認人,這狗東西就慫了。

“起來說話吧,還有彆的事嗎,沒有就滾。”

劉瑾曉得乾爺這樣說,定是已原諒了自己,心裡竊喜:“還有一事,孫兒照著您的吩咐,整肅了廠衛,如今已開始讓他們四處打探了,還真發現了一些貓膩。乾爺可還記得,想當初,乾爺遇刺,這幕後之人雖是獲罪伏誅,可是一直都有傳聞,說這幕後之人背後……還有人似乎想要保護此人。”

方繼藩若有所思,自打那次遇刺之後,方繼藩出入,隨時都有幾百個人明裡暗裡的保護,且個個都是好手,若不是因為方繼藩這個人比較低調,說不準,這護衛的規模,還要再翻幾倍。反正……他有的是銀子。

因而,漸漸的已將此人忘了。

現在聽劉瑾提起,方繼藩眯著眼道:“一直都在傳聞,此人身居高位,怎麼……你查到了什麼?”

“隻是有一些眉目,察覺到……涉及到此事的大臣,該是不少……沒有這麼簡單。”

方繼藩便道:“這些人竟沒有一並被上皇帝帶去黃金洲?”

劉瑾搖頭:“這些人既打定了主意,用其他的途徑來反對新政,當然不會公開站出來指責乾爺,說不準,他們還四處說乾爺和新政的好處呢。上皇帝怎麼會知道這些人乃是新皇的絆腳石呢?”

方繼藩覺得有理:“既如此,趕緊給我查清楚,現在我心裡很是不安哪,成日擔驚受怕的,還有,挑一些廠衛的好手,暗中好好保護,知道了嗎?”

劉瑾精神一震,認真的道:“乾爺放心,孫兒回去立即選幾百個精銳番子和校尉,日夜三班暗中保護乾爺,說實話,在這京裡,若是加上乾爺本身的護衛,隻怕不出動京營圍剿,也沒人能動得了乾爺了。”

方繼藩滿意的點頭:“如此,我才稍稍安心一些。”

次日一早,方繼藩至鎮國府,這鎮國府上下,本就是方繼藩主事,這上上下下的人,無一不對方繼藩信服,方繼藩這鎮國公,便算是順當的走馬上任了。

眼下當務之急,當然還是鐵路的事,方繼藩命王金元擬出了細則,而後張榜。

許多人看了榜,頓時又是一片嘩然。

這裡頭的條件,實在太苛刻了。

各式各樣的製約,不計其數。

消息送到了內閣,劉健本來心情不錯,可當書吏將這榜文送到了案頭,這一看,劉健的好心情,立即到此為止了。

劉健繃著臉對書吏吩咐道:“去喊歐陽誌和王守仁來,老夫要問問,他們的恩師,這是要搞什麼名堂!”

喊方繼藩是不妥的,不能太不客氣了,不然自己的兒子在外頭,被弄死了怎麼辦?

作為一個曆經四朝,宰輔二十多年的老人,劉健還是很懂得拿捏好這個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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