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賢能之士(1 / 1)

密植……

相交於朱厚照和張信的欣喜若狂,方繼藩皺起了眉頭,他一聽密植,便覺得不靠譜起來。

這密植,哪怕是後世,也是坑的啊,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需大量應用肥料,造成水汙染,除此之外,其他的問題,也是不勝枚舉。

可見朱厚照和張信激動的厲害,方繼藩卻是狐疑了。

朱厚照太高興了,倒沒注意到方繼藩眼中的異色,直接拉著方繼藩便走。

方繼藩也想去瞧瞧,便跟著去了。

試驗田都是阡陌,過不了車,隻好步行,朱厚照健步如飛,張信更是走的穩當無比,隻有方繼藩在這泥濘的田埂,一路氣喘籲籲。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方繼藩放眼看去,眨了眨眼,有點懵。

這……叫密植?

猛地,他才想起來了。

古人所謂的密植概念和後世是完全不同的。

古人的土地肥力有限,再加上水稻的種子也頗多缺陷,因而種植的極為稀疏。

而現在,所謂的密植,恰恰是從原來的稀疏變得緊密了一些而已,勉強能達到後世的水平。

此時,一株株的秧苗已經生長了出來,這個時候還是青色,雖生出了幼稻穗,可稻穀還未成熟。

放眼看去,密密麻麻的稻穗連綿一片。

這在方繼藩看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可張信和朱厚照卻激動不已。

朱厚照欣喜萬分的道:“老方你看看……你看看……真要成了。”

方繼藩卻無動於衷,朱厚照則指著隔壁的試驗田道:“看看其他的,隻怕到時產出的穀子,還不及這裡一半呢。來人,來人,將這試驗田的數據取來。”

早有屯田校尉在此駐紮了,一聽太子的吩咐,忙是取了簿子來。

這簿子裡,明明白白的記錄了氮肥的施肥多少,中途有無蟲害,所用的糧種為何,灌溉了水量多寡。

朱厚照細細的看著,邊激動的道:“若是能夠成功,這畝產……一定不低吧,眼下絕大多數的稻田,一畝也不過產三百多斤,這畝地能有多少斤?”

開辟了上千畝地,統統都作為試驗之用,絕大多數試驗田,效果都不理想,隻有寥寥幾畝,大有希望,而一旦能成功,那麼……這些記錄下來的數據,就是最寶貴的經驗,往後隻需按著這個方法來進行推廣即可。

不隻如此,這也證實了氮肥的成果。

研究院裡,生產出來的肥料有上百種之多,而絕大多數,都是失敗的。

隻有眼下這個配比,效果卻最是驚人。

張信眼睛放光。

事實上,消息已在屯田衛和研究所裡傳開。

不少的校尉和生員已經一批批的前來觀察秧苗了。

甚至不少生員開始去獲取稻田裡的土質和水質,想要拿回去研究。

畢竟,這可能是一次稻田種植史上巨大的進步。

這一次試驗的成果,催生出來的關於農學的論文,將是海量的。

關於氮肥的研究。

關於土質的研究。

關於蟲害的研究。

關於種子的研究。

這積累出來的數據,將會大規模的引用,到了來年,在這個研究基礎和數據基礎上,可能還有新的進展。

方繼藩雲淡風輕的道:“現在八字還沒有一撇呢,太子殿下彆高興的太早,需得稻穀成熟了再說。”

這一番話,不啻是給朱厚照和張信潑了一盆冷水了。

是啊,在沒有收貨之前,誰知道這幼穗會不會成熟。

說不定因為這肥料或者是種子的原因,它不長了呢。

張信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朝方繼藩作揖行了個禮:“齊國公教誨的是,不過眼下,這一畝試驗田已經最可能達到我們想要的成果了,所以此地需好好的保護起來,暫時不可再讓人下田研究了,除了照料的校尉,附近不得有人隨意來往。”

這話……分明是針對著朱厚照去的。

他怕啊,太子殿下太莽撞了,可彆讓他把這稻田給糟蹋了。

方繼藩頷首點頭:“是這個道理,眼下話彆說太滿,從今日起,你在此盯著。”

方繼藩說著,心情很淡定。

在大獲成功之前,他可不想過於樂觀,裝逼遭雷劈嘛。

西山這兒,許多人卻是激動不已。

為了這試驗田,花費了無數的銀子,數不清的人力,何況還有這些年來,無數屯田校尉和農學生員們寶貴的經驗。

而答案,就要揭曉了。

張信拚命的忍住激動。

他很清楚,一旦成功意味著什麼。

雖然他不敢相信,其實……即便是失敗,他也是能夠接受的。

畢竟……這麼多年來,從事農學,帶出了無數的弟子和校尉,可他也很清楚,失敗是家常便飯的事,總結失敗的教訓,汲取成功的營養,才最重要。

朱厚照可再沒心思管其他了,他激動的讓人取了一些土樣和水樣,興高采烈的跑去研究院了。

…………

鴻臚寺。

在這段時間,這個外藩使臣們居住的場所裡,絡繹不絕的士人,卻是隔三差五前來拜謁。

以至於在這裡,總是門庭若市。

鴻臚寺的迎客主事劉尚對此,已經習慣了。

不過門庭若市,給予鴻臚寺也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奧斯曼使臣所在的院子,送走了一批的讀書人,而後劉尚前往此處。

蘇萊曼卻在此,顯得很是激動。

他來此已有三個月了。

三個月的時間,讓他對於漢文化,有了許多深刻的了解。

因而,他來時,本是讓人鋪了羊毛毯,一應的裝束,也都以奧斯曼為主。

可現如今,他卻是穿著一襲漢家的儒杉,微卷的頭發也蓄了起來,他依舊還是瘦弱的樣子,此刻,他的廳堂上,掛了一副山水畫,此畫意境深遠,與奧斯曼國和佛朗機的畫全然不同,那大片的留白,給予了蘇萊曼極強的想象空間。

他時不時的會抬頭看著畫,看著那點墨的山水,感受著這留白中的意境,竟是如癡如醉。

案牘上,是四書五經。

聖人的著作,確實極有道理啊。

大一統……

鹽鐵製……

還有……車同軌、書同文……

讀到這些的時候,他身軀竟不禁在顫抖,激動的臉都紅了。

奧斯曼原本不過是一個部族,此後吞並了無數的部族,征服了數不清的國家,最終……才成為了跨越三洲的帝國。

除了偉大的君主之外,在地方上,卻多有豪強,他們或為總督,被稱之為卡夏,幾乎掌控了財權和軍權。

這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分封製呢?

這麼多的家族,在君主強勢的時候紛紛效忠,而一旦君主弱勢,則進行叛亂,甚至對君主提出非分的要求。

不少的部族,雖是臣服,卻在帝國緊要之時,卻不肯兌付他們向君主的承諾,挾兵自重。

要用禮法去約束臣子,讓他們知道仁義禮信,要用鹽鐵之政,去掌控帝國的財權,同時……需推廣一樣的文字,讓帝國的每一個部族,都說同樣的話……

若如此……才可以締造世上最偉大的國家,傳承萬代。

方才,他與許多的儒者討論了關於教化的問題。

隻有教化,才可以使百姓隻知君主,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劉尚進來厚,朝蘇萊曼行了個禮。

蘇萊曼此時道:“真是一個幸福的太子啊,他擁有數不清的賢能之士,可是他竟不能去采納他們的忠言,居然遠離他們……這叫……親小人,而遠君子……”

蘇萊曼發出了歎息,有幾分羨慕,又有幾分嘲諷。

劉尚不禁道:“什麼?”

蘇萊曼這才回過了神,此前,不過是喃喃自語。

可哪怕是喃喃自語,他說的也是漢話。

在他看來,他要學習漢言,就必須貫徹始終,隻有熟練的掌握,才能體會到四書五經之中的精髓。

那些大儒和讀書人,都是可敬的學者。

他們似乎對於任何問題,都十分的精通。

他們說的每一句話,都帶著極深的哲理。

隻有熟練掌握這門語言,才能聽懂他們的話,理解這些深邃道理的本意。

蘇萊曼失笑,看著劉尚,用漢話道:“劉主事,今日,你又想和我討論嗎?你想討論什麼?”

劉尚沒有過多的表情,甚至帶著繼續肅然,輕輕搖頭道:“不,下官是奉禮部之命,特來催促王子殿下,及早遞交國書的。”

“噢。”蘇萊曼不以為然的樣子:“這不是最要緊的事,我現在蕩漾在知識的大海裡,就像一條肥美的魚。”

他用的是肥美來形容。

讓劉尚突然下意識的,居然覺得嘴角有點濕潤,餓了。

差點想岔了,劉尚倒是沒忘了自己此次所來的目的,便又道:“這是至關重要的事,王子切切不可怠慢。”

蘇萊曼卻皺了皺眉:“這也是禮嗎?”

“是。”

蘇萊曼便道:“既然如此,隻好如此了。我能在國書中提出邀請你們的讀書人,前往奧斯曼定居嗎?請不要誤會,我對大明充滿了善意,這些讀書人,在我看來,都是至寶,一屋子的黃金也無法媲美他們的價值。”

…………

推薦一本書,叫《九龍吞珠》,你看,這名字這麼霸氣,蠻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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