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八道:天崩地裂(1 / 1)

弘治皇帝的宅邸,果然賜了下來。

方繼藩又入宮謝恩。

弘治皇帝大手一揮:“好生照看著正卿便是,這是朕給自己外孫的,不必你來謝恩。”

方繼藩自然美滋滋的走了。

弘治皇帝便笑吟吟的帶著宦官至坤寧宮。

見了張皇後,身後的小宦官魚貫而入,帶著大大小小的禮盒。

張皇後詫異道:“陛下,這是怎麼了。”

“聽說京裡,新近出了一個水粉店,都是精工細作,能讓人煥發光彩,朕思量著,州府上來的貢物,是越來越不及以往啦,可不能委屈了自己的愛妻,朕對這水粉,也不懂,所以,讓宦官去采買,那店中的東西,每樣十件,這東西,可貴著呢,你用了便知。”

看著這堆積如山的胭脂水粉,其包裝,俱都是精巧無比,看著就讓人覺得喜歡。

本來宮中的許多用度,都是靠地方的進宮,什麼貢茶、貢米之類,倒不是這些地方上的特產,當真不如意,而是現在京裡奢侈成風,不少商家,開始推出了高端化的用品,再加上西山書院,推出了不少新的技術,這些技術對於日用品的改良,顯然也有了效果,這貢品,有的卻反不如京裡的店家了。

張皇後抿嘴一笑:“這……臣妾倒是聽說過,想來陛下破費不少吧。”

弘治皇帝微笑,坐下,端起了茶盞,樂嗬嗬的道:“你看……”他低頭,呷了口茶,而後舒服的將茶盞放下:“就這……這麼一回兒功夫,朕就將這破費的銀子,掙來了,小李子啊,你來給娘娘說。”

小宦官立即道;“娘娘,可不是嗎?陛下現在,片刻功夫,就是數百上千兩紋銀上下,陛下重倉壓了幸福集團,現在這幸福集團,不斷的暴漲,這才幾天功夫,就翻了三番,現在滿京師都瘋了,都說能漲到五兩去。陛下真是明察秋毫,實是太厲害了,若真漲到了五兩,單這幸福集團的股票,便可價值四千萬兩……這陛下……”

張皇後不禁道:“這世上,哪裡有這麼好的事啊,陛下,依臣妾看,可要當心點才好。我雖是女流之輩……”

弘治皇帝搖頭,信心滿滿的道:“朕自有計較的,到了五兩,自當減持一些,總之,掙了銀子,不能委屈了你。”

張皇後便沒有再說,給弘治皇帝換了熱茶。

弘治皇帝眉飛色舞,正想說點什麼,聽到外頭有宦官匆匆而來:“陛下……陛下……不妙了,不妙了。”

弘治皇帝臉色拉了下來:“什麼事,這般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綠……綠啦……”

弘治皇帝,就聽不得這個綠字。

證券所那兒,若是股票漲了,就掛紅牌,若是跌了,便掛綠牌……

弘治皇帝還算冷靜,技術性調整嘛,西山書院,不是有一個人,專門寫了一部‘股經’嘛,專門論述了這個問題。

弘治皇帝微笑:“不要怕,是技術性調整。”

可這宦官,卻是一瀉千裡,戰戰兢兢的道:“不,不,陛下……”他像沒了娘似得:“是暴跌,一瀉千裡。”

弘治皇帝豁然而起,他張大眼:“一瀉千裡是多少?已跌了三錢銀子了,現在……到處都在出貨,無數幸福集團的股票放了出來,可是……迄今為止,沒人敢收,照這樣下去,隻怕……隻怕……”

“賣呀。”弘治皇帝不禁道:“趕緊賣,不管什麼價,能賣多少是多少!”

“陛下。”宦官要哭了“賣不出去呀,市麵上,到處都在拋售這股票,沒人肯接手。”

弘治皇帝頓感一陣眩暈。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心……瘮得慌。

於是,怒氣衝衝的看向小宦官:“出了什麼事,怎麼無端端的……”

“有消息傳來,是自大漠來的消息,數萬西伯利亞以及欽察汗國的人馬,還有一些韃靼人,試探性的,襲擊羅斯人,羅斯人……進行了反擊,一戰之後,幸福集團諸部,功虧於潰,死亡巨萬,落荒而逃……陛下,聽說奏報,是昨日送入京的。”

弘治皇帝打了個寒顫。

幸福集團的美好前景,在於這些韃靼人以及西伯利亞還有欽察、女真各族人,能夠一路西征,掠奪數不清的土地,甚至翻越不可逾越的天塹,去奪取肥沃的平原,還有那數不清的礦脈。

可是……

這一次試探性的攻擊,顯然是比較倉促的。

可哪怕是如此,任誰都無法想象,這一打,便是一敗塗地。

西伯利亞和欽察人,麵對的乃是他們的老對手。

可是……連他們都沒有想到,羅斯人的實力,又有了巨大的提升。

這羅斯人處在四戰之地。

向東,與蒙古人作戰,向北,還需與瑞典人戰鬥。同時,他們還需防範來自於日耳曼的立沃尼亞騎士團,在立陶宛,在波蘭與各種各樣的敵人戰鬥。

正因為如此,他們的戰鬥技巧,以及戰術,甚至還有武器,提高的極快。

他們不斷的借鑒不同敵人的長處,不但學習了蒙古人的騎射,同時,將瑞典人引以為傲的方陣作戰方法,引入了國內。

他們甚至還開始裝備了火槍。

這一次,直接給予了西伯利亞人和欽察人還有韃靼人迎頭痛擊。

這一點,便是連王守仁都沒有想到。

畢竟,這隻是一支羅斯人向西開拓的遠征軍,在烏拉爾山的西麓駐紮,就這麼一支孤軍……

弘治皇帝覺得自己遍體生涼,他打了個冷顫:“這些商賈們,反應也太快了吧。”

這對朝廷而言,是小事,甚至弘治皇帝,也沒有關注這一次試探性的攻擊。

而後果……卻太慘太慘了。

他哪裡想到,商賈們的嗅覺竟如此靈敏,消息一到京師,立即就開始傳出,而後,立即有人果斷的拋售,等到有人反應過來,市場已經開始發生了恐慌,這種拋售愈演愈烈,才一兩個時辰,就已是一瀉千裡。

幾個時辰之前,還是人們爭搶的熱門,轉眼之間,就成了一疊廢紙。

弘治皇帝沒見過這麼個玩法的。

他呆滯的坐下。

腦子裡嗡嗡的響。

他開始在想,朕現在內帑裡,還有多少銀子來著?

這一次,他無法計算了。

“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是誰讓幸福集團貿然進攻羅斯人的?”

沉默。

沒有人敢回答。

弘治皇帝起身:“快,擺駕,召方繼藩,召內閣,召兵部尚書……”

“陛下。”張皇後擔憂的道:“陛下,出了天大的事,也要冷靜,萬萬不可失態,失了君儀。”

弘治皇帝苦澀的看了張皇後一眼,回頭又看了一眼堆砌在桌上大大小小的禮盒,他……心……有點疼。

還有賜出去的宅邸,正卿還這麼小,賜給他宅邸,是不是會養成他驕奢的性子呢?

對了,還有內帑撥出去的賑濟銀,祖宗自有成法,豈可內帑撥付錢糧給國庫,公私不分,遲早釀成大禍啊。

他深吸一口氣:“朕知道了。”

說罷,卻是心急火燎,至奉天殿。

內閣的學士早已到了,他們還一頭霧水呢。

太子和方繼藩匆匆趕來,方繼藩已得知了消息,心裡暗暗慶幸,還好……自己早覺得幸福集團有風險,還是鐵路局和四洋商行穩妥的多。

股市有風險,入市需謹慎哪。

我方繼藩上輩子,是一步步挨坑挨過來的,吃了多少虧,上了多少當,又交了多少學費,這輩子還上這個當?

朱厚照樂嗬嗬的,一臉亢奮,和方繼藩說起幸福集團暴跌的事,一麵慶幸的道:“還好本宮窮,當初的股份,都拋了,還債!”

方繼藩不禁感慨,真羨慕太子殿下這樣的窮鬼啊,啥風險都不會有,什麼坑都坑都不著他。

弘治皇帝臉色鐵青,一見到朱厚照,便怒斥道:“你笑什麼?”

朱厚照詫異,父皇今日咋了,吃槍藥了?

朱厚照便道:“父皇,兒臣隻是覺得慶幸。”

“慶幸,慶幸什麼?”朱厚照道:“慶幸前些日子,有人向兒臣催債,兒臣看幸福集團漲了不少,趕緊全賣了,拿去連本帶息的將債,統統還了,父皇是不知道吧,證券市場那裡,都瘋了,到處都在拋售……”

弘治皇帝一屁股跌坐在禦椅上,喃喃道:“朕知道了。”

“呀。”朱厚照仿佛找到了知音:“父皇,那兒可熱鬨了,不少人急的要尋死覓活,哭聲一片,聽說……至今,還在暴跌,這幸福集團的股票,形同廢紙,不過不打緊,幸福集團的軍費,大致已經籌措了……”

弘治皇帝道:“朕買了……”

一下子……

朱厚照麵上的笑容,漸漸的消失。

他偷偷看了一眼方繼藩,方繼藩立即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

朱厚照便忙也露出了滿麵的愁容來。

他不做聲了。

弘治皇帝厲聲道:“你繼續說下去,證券市場,還發生了什麼?”

朱厚照病怏怏的樣子:“那裡的事,兒臣……也所知不多,隻是以訛傳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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