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死而複生(1 / 1)

見著那叫小環的女子,口對著口……

她神情焦灼,顯然……自己也不確信,是否有用。

絕大多數的知識,都隻是出自於理論,她並沒實踐過。

所以這玩意,誰也說不準呀。

而梁如瑩卻已是香汗淋淋,一次又一次的,狠狠的按壓太皇太後的胸口,雙臂已經酸麻。

太皇太後,依舊沒有絲毫的反應。

這令一旁的老禦醫,都覺得有些折騰,他張口,想要說點什麼,可細細一思,這些女娃子,都是方門中人,惹不起,惹不起……

還是靜觀其變為好。

而此刻弘治皇帝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

他腦海中已是一片空白。

就在此時,突然……

呼……

狠狠的吸氣……

這粗重的呼吸之後,梁如瑩和小環,俱都停止了動作,一臉期待的看著眼前的人。

太皇太後的胸膛開始劇烈起伏,貪婪的呼吸……

梁如瑩的眼裡,閃爍出了一抹亮光,麵容裡滿是欣喜之色。

果然……那《猝死論》是對的。

人……真可以死而複生。

一下子,所有人忙碌起來。

她下意識的把住了太皇太後的脈搏。

這脈搏先是極為紊亂,隨著太皇太後的急促呼吸,漸漸的,又開始變得有了節奏……

脈象開始徐徐的平穩。

一旁的小環,則手搭在太皇太後的脖上大動脈上,驚喜的道:“成了。”

她聲音帶著顫抖。

似是激動的不能自己。

女醫們一個個,眼裡放出了光芒。

她們是一群再尋常不過的女子,卻因為陰差陽錯,入了學,其實入學之後,她們還帶著閨閣中的一切,被動的接受著命運安排她們的一切,因而,所謂的學習醫術,更多的,隻是彆人讓她們學習,她們便學習罷了。

就如做女紅一般,做女紅有什麼用,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意義,這些小姐們,並不需要在未來縫補自己的衣衫,隻不過所有人都學,她們自然,也就學著。

這半年多來,她們上課,學習解剖,每日關注著求索期刊醫學的論文,可學了……又有什麼用呢?

其實這段日子以來她們內心一直都在質疑自己的所學。

可今日……她們親眼看到了,用論文之中的知識,直接將一個已是失去了生命體征的人救活,哪怕是沒有參與施救之人,在這一刻,也激動的顫抖起來。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和成就感。

這也是她們在閨房之中,永遠都體會不到的。

對於女性而言,這樣的成就,不啻是給夫家生了一個可以延續香火的兒子。

梁如瑩壓抑著內心的激動,她纖手微微搭著太皇太後的脈搏,見太皇太後已是張開了眸子,茫然的看著這一切,她長長的鬆了口氣之後,便喜悅的開口說道。

“一切如常了,好生照料,便可痊愈。不過……這等病,隨時可能反複,需有人隨時照料,免得,下次再複發時,耽誤了急救的時機。”

說著,她退了開去。

太皇太後掙紮了一下,臉色開始徐徐的紅潤起來,她終於張口,顯得虛弱:“方才……方才哀家,看到了……看到了先皇帝。”

先皇帝,自然是太皇太後的嫡親兒子,成化天子。

在彌留之際,她看到了自己已經死去的兒子。

說到此,太皇太後的眼裡,閃動著淚花,輕輕抿了抿嘴角,才又繼續激動的道。

“本以為,臨走之前,竟還沒有和皇帝以及太子說點什麼,心裡……滿是遺憾,可誰曉得……竟還可以還陽。”

弘治皇帝身軀一顫,整個人都驚住了。

這算是真正的死而複生了。

眼看著,太皇太後停止了呼吸,失去了脈搏,可在這女醫的急救之下……

他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倒吸了一口涼氣,聽了太皇太後的話,驟然,眼淚撲簌而出,上前:“女神醫……”

這話,是對著梁如瑩說的。

梁如瑩忙道:“陛下,小女子並非是神醫……”

這還不是神醫,那麼……其他人算什麼?

弘治皇帝掃視了禦醫們一眼。

一群禦醫顯得尷尬,忙是垂著不敢作聲。

弘治皇帝定了定神,凝視著梁如瑩,認真問道:“現在,不需要用藥嗎?”

“不必了,最緊要的是,娘娘需要好好調理,隻要人急救回來,便可恢複如初。”梁如瑩繯首,行了個禮:“請陛下不必擔心。”

弘治皇帝才恍然,心裡一陣激動,暫時也顧不得這些女醫們,上前:“皇祖母。”

“你來……”太皇太後淺笑著朝弘治皇帝招手。

張皇後識趣,知道他們有許多話要說。

隻是…………她依舊還震驚於,這些女醫們的神術。

這是救命之恩啊。

相比於尋常大夫的醫治,這樣的醫術,真是驚為天人。

她微微一笑,道:“就讓陛下侍奉著祖母吧,我等暫且退下。”

隨即她鳳眸一轉,看了梁如瑩一眼:“隨本宮暫先回避。”

這張皇後至一旁的側殿,其他禦醫紛紛退了出去,女醫們也順從的,隨著張皇後到了側殿候著。

蕭敬乖巧的跟著張皇後,給張皇後遞了一盞茶。

張皇後呷了口茶,定了定神,朝梁如瑩道:“你叫什麼?”

梁如瑩微翹的鼻尖還滲著香汗,她自己,也猶在夢中一般,這等將人死而複生的救治,就如在和時間賽跑,方才自己不覺得,可現在見人活了,整個人還是難掩激動。

她忙欠身朝張皇後行了個禮,不急不慌的回稟道。

“回娘娘,小女子梁如瑩。”

張皇後眉頭一揚,很是好奇的問道。

“父親是誰?”

“家父諱儲。”

梁儲……

張皇後有些印象。

她微微一笑道:“想不到,竟是梁卿家的女兒,本宮見你醫術高明,這些,都是繼藩傳授你的吧。”

梁如瑩繯首:“正是,小女子受方……”

她本想叫方公子,可隨即,卻道:“小女子受師祖指點,實在見笑。”

張皇後心裡卻感慨起來,方繼藩這家夥……雖然愛折騰,可這一身本事,還真是……讓人歎為觀止。

相比於朝中,那些讀了一些四書五經,便覺得自己知曉天下事的人而言,這方繼藩,才是真正的一身本事,朝中幾人可以比得上。

說到此處,張皇後起身,卻突然朝梁如瑩欠了欠身。

梁如瑩微微一愣,她有些無措起來,慌忙要拜下。

張皇後卻笑吟吟的道:“你不必局促,本宮,這是給你致謝,所謂有恩必報,本宮雖為皇後,母儀天下,更當做天下人的表率。你救活了太皇太後,這太皇太後乃是本宮和皇上的祖母,她年事已高,身子羸弱,方才,若非你全力施救,隻怕現在……已是……哎,來,給梁姑娘賜坐。”

蕭敬忙不迭的取了錦墩來。

梁如瑩顯得不安,卻還是欠身坐下。

張皇後認真瞅了粱如瑩一眼,見麵前的人落落大方,她不由開口說道:“你的醫術,真是神乎其技,想不到,你們隻在醫學院裡,讀了半年多的書,便已有如此的成就,真是了不起,梁姑娘,你可許了人家嗎?”

梁如瑩如實回答道:“小女子早先,曾許過嶺南劉氏。”

“噢。”張皇後抿嘴笑了,她笑吟吟的道:“嶺南劉氏……”

沒啥印象,不認得。

張皇後不禁感歎道:“是當如此,人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這嶺南劉氏,能娶了你,這也是他們的福氣。這嶺南劉氏的子弟,真是福氣啊。”

梁如瑩聽罷,卻顯得有些不樂。

自己那個未婚夫,自己從未見過,就這麼許配了過去,從前,不覺得什麼,女人都是這麼過來的。

可現在……

想到這些,她心裡不由覺得難過。

張皇後卻追問道:“你那未婚的夫婿,現在可有功名嗎?”

“聽說考中了舉人,正在京裡,預備趕考,參加今科的會試。”

張皇後笑了:“呀,看來,還是個有為的年輕人,男才女貌,真是天作之合。”

梁如瑩抿著小嘴繯首,不吭聲。

張皇後卻隻當是她嬌羞,女孩兒家嘛,總是難免會害羞,未出閣的女子,不都如此嗎,她此時,心裡已有了計較。

救活了太皇太後,這就是天大的功勞,皇上呢,當然是不吝賞賜的。

隻是……一個女子,還未出閣,隻怕……也不能賜予夫人的尊號,思來想去,這梁如瑩未來的夫婿,算是有了天大的運氣了,這恩榮,隻怕……都要落在他的身上。

張皇後忙是朝一旁的蕭敬使了個眼色。

蕭敬會意,便忙是弓著身,上前。

張皇後朝他輕聲說道:“將劉家這位青年才俊,詔來,明日清早,預備見駕。”

蕭敬心裡感慨,這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啊。

這女子,得了方繼藩的傳授,現在……竟也要獲得恩寵了。

蕭敬突然開始惦念著什麼來,倘若……倘若自己沒有閹割入宮,而是拜入到了方繼藩的門下。

或許……

呸,咱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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