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掛了電話，王大使使勁搓了一把臉，整個人都癱在了椅子上。

自打商飛集團願意幫助國內航空工業口的兄弟單位解決一些技術和工藝難題的消息出來之後，說情的、拉關係的、請求幫助的……各種各樣的電話源源不斷的打到了王大誌的辦公室，這讓王大誌大為後悔：早知道就不開這個口子了。

一家公司肯定照顧不過來這麼多兄弟單位，所以在被商飛集團回絕了之後，有些腦子比較聰明的單位領導就想出了另外一條路子：都是同一個係統內的，你能駁了我的麵子，難不成還能播了總公司領導的麵子？我去找領導幫忙說情去！

對於上麵的領導、乃至於一些已經退休的老領導們來說，有曾經的下屬來找自己幫忙，其實是一件非常有麵子的事情。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在這些退休的老領導們看來，現在還在台上的領導才是說了算的啊，自己曾經的下屬為什麼來找自己幫忙？這充分說明自己的老下屬認為還是自己這個老領導有麵子、有本事，能幫他解決問題，否則的話，他為什麼不找現任領導幫忙？

而這些退休的老領導，對於麵子是最為看重的，一個電話打到王大誌這兒，人家也不跟你說那麼多，就一句話：“小王啊，我知道你現在厲害了，我就問你一句話，老領導的這個忙，你幫不幫？”

一句話，就把王大誌給堵到了牆角裡：當年的老領導開口了，你說，這個麵子你敢不給？

如果敢不給老領導這個麵子，這事兒若是傳了出去，一頂“忘恩負義”的帽子鐵定就飛過來了，可如果給老領導麵子……

午飯的時候，王大誌實在是忍不住，跟黃文清吐槽了一番之後，鬱悶無比的道：“不是我不給老領導麵子，我給了老領導麵子，誰特麼給我麵子啊？”

“我這裡也沒比你好到哪裡去，”黃文清也忍不住跟著歎氣：“也不知道這些家夥怎麼就這麼神通廣大，連我當年剛剛參軍時的老班長都給找出來了，人家連當年我剛當兵的時候私下裡給了我一個雞蛋的事兒都拿出來說了，你說，我怎麼辦？”

雖然是在食堂，標準的三菜一湯，可香味撲鼻，顯然是大師傅精心烹製的，可此刻，王大誌和黃文清兩人確實食欲全無，兩人對視了一眼，齊齊的歎了口氣。

“老王，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好一會兒，黃文清抬起頭來，使勁搓了一把臉，甕聲甕氣的道：“再怎麼下去，咱們非得被這些家夥給逼瘋不可。”

王大誌也跟著歎了口氣：“我當然知道不能這麼下去了，可你說，咱們能怎麼辦？”

“我想了，我覺得，該幫的還得幫，就比如331廠吧，你看他們，此前就是生產不出來合格的主軸，隻能從法國人哪兒進口，結果咱們的人過去一看，重新幫他們調整了主軸的生產工藝，結果怎麼樣？不到兩個月，主軸的合格率超過40%！”

學著陳耕的樣子聳聳肩，黃文清說道：“隻此一點，每年就為國家節省了超過650萬美元的外彙！加上其他的技術改進和工藝改進，預計到明年年初，331廠就能實現渦軸-8A和渦軸-8C的完全國產化，並且成本降低22%。

還有蘭翔廠，咱們的人過去考察完了之後，幫他們製定的生產規範，直接讓他們的渦軸-6發動機的大修間隔從之前的300個小時提高到了450個小時……這樣的例子實在是數不勝數，從這個角度來說，我覺得咱們的付出是值得的。”

渦軸-6渦輪軸發動機就是咱們的直-8直升機的發動機，也是法國透博梅卡公司“Turmo”3C型渦輪軸發動機的國產版，1988年完成技術鑒定，1994年才完成設計定型，370廠生產的渦軸-6渦輪軸發動機不但質量奇差，各種毛病和故障頻出，把陸航部隊的官兵們氣的牙疼，而且年產量還低，一年隻能生產10來台，完全就是渣渣中的戰鬥渣。

可沒辦法，不管是直-8還是渦軸-6，在咱們國內的地位和重要性都是其他機型無法取代的，那怕知道直-8和渦軸-6不行，國家也能能咬著牙不斷的投入資金讓他們改進。

前段時間，蘭翔廠在得知商飛集團幫國內航空工業口的兄弟單位解決了不少技術、工藝和材料方麵的難題之後，各種托關係找人將商飛集團請了過去。

商飛集團的專家小組過去之後，效果立竿見影，不但幫他們找出了十多個渦軸-6一直沒有解決的“頑疾”，更是將渦軸-6的首翻期從之前的300個小時提升到了450個小時，而憑借著這一戰，商飛集團的發動機技術團隊頓時在業內名聲大噪！

當然，也給王大誌、張英等一眾領導帶來了眾多的麻煩。

“你說的這些我當然知道，”王大誌歎了口氣，苦笑著道：“可咱們遭的罪也是實實在在的，尤其是那些老領導，真是……唉……”

一聲拉長了音調的“唉……”，透著無儘的酸甜苦辣和無奈。

黃文清說道：“開動腦筋，其實辦法還是有的。”

王大誌毫無食欲的隨手用筷子扒拉了一下飯菜，漫不經心的道：“哦？你說說，有什麼辦法？”

“首先一個，必須調整收費標準，而且收費標準必須向透博梅卡看齊，否則咱們能累死，”黃文清說道：“既然咱們的技術團隊是世界一流的，那為什麼收費標準不跟技術標準看齊？”

“調整收費標準？”

王大誌一愣，隨即若有所思：對啊，調整收費標準啊。

都已經1996年了，指望著商飛集團免費給各大企業幫忙那是不可能的，但說實話，此前製定收費標準的時候，考慮到大家都是一個係統內的，而且很多人都認識，王大誌等人也沒好意思將收費標準定的太高，可現在聽黃文清這麼說，王大誌覺得這話太有道理了：既然我們商飛集團的技術團隊是世界一流的，那我們的收費標準為什麼就不能是世界一流的？

嫌貴？

嫌貴您另尋他處啊。